當祁琪稍稍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在某個人溫暖的懷裡。托住自己的臂膀強韌有力,四周環繞着她的熟悉的氣味讓她覺得心安。她迷迷糊糊地擡眼,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周圍。景物都在晃動着,朦朧間好像看到了紀野。。。。。。好像還有警察?
有人在自己耳邊低聲地道:“別怕,睡一會兒吧。等你醒來一切都好了。”
那低沉的聲音如同帶有魔力的囈語一般,在耳邊徐徐環繞。祁琪的眼皮愈加沉重,終於慢慢地闔上。
。。。。。。
彷彿是做了一個十分冗長的夢,內容卻都不太記得了,只記得夢裡的色彩很繽紛絢麗——想必應該是個美夢。
夢醒的時候已是躺在病牀上。祁琪慢慢睜開眼,映入眼前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她迷茫了一瞬,四下掃了掃,認出這是一家醫院。忽然感覺肚子上好像壓了什麼東西,她向下一看,就看到一顆腦袋正枕在自己肚子上,臉朝着自己。看到這張熟悉萬分的年輕英俊的臉,聯想起自己先前遭遇的一切,祁琪心頭無名火頓起,擡起手便想一巴掌蓋在這張臉上。然而手伸到一半,忽然停在半空。
自己在昏迷前聽見的顧君謙說的話此時忽然在腦海重現。她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雖然全身不能動彈,聽他說這段話時卻有多震驚。
“我是愛她,比愛任何人都愛。也正是如此,我或許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失憶——畢竟我們之間痛苦的回憶實在太多了。若是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從頭來過、重新開始。我會告訴她,我是她最愛的丈夫顧君謙,而她是我此生最愛的妻子祁琪。然後我們好好相愛,我會好好照顧她,一直到老——”
她幾乎能想象出顧君謙說這些的時候是怎樣的眉目深沉,深情款款——這樣絕望的深情。就如當時,他在車裡對她認真地表露心跡一般。她的眼淚忽然滾滾而落。
眼前顧君謙沉睡中的臉,看起來特別乖。平時一不高興就皺起的濃眉此時舒展開來,濃密的眼睫蓋着眼瞼,高挺的鼻子下薄脣微微勾起。細看之下,一向注重形象的他竟有些頹然——剛硬的下巴上有點青色的鬍渣,身上的西服也是皺巴巴的。
他守在這,守了多久了?
心一寸寸軟下去,祁琪慢慢將擡到半空的手放下,輕輕拂了一下他額前的碎髮。
正當她含着淚看着他的臉孔出神時,他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醒了?”他勾起脣微微一笑,待看清她的淚眼時不由愣住,“怎麼哭了?”
“我怎麼了?”她啞着嗓子問道。腦海中隱約記得,當時在陽和地業,全身麻痹的她是在聽見顧君謙對林梓雅說什麼“憑我對你的瞭解,你這點心思,我還是猜得出的”之後便支撐不住,在一陣眩暈下暈過去了——記得她在昏迷前還悲催地想過自己會不會就此死去。
“被注射了一點精神藥物,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他擡起手擦去她的淚痕,回答道。
“。。。。。。那個林梓雅呢?”聽見她問,顧君謙卻並沒有回答,深邃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眼看着祁琪張開脣要說話,他忽然豎起指頭放在她的脣上:“在你想說什麼之前,先聽我說,好嗎?”
說罷,他慢慢坐起身,低頭注視着她,濃濃的眉毛皺起來,表情很嚴肅。
“祁琪,我必須和你道歉。對不起,這次又是我連累了你,讓你遭遇這種危險。我險些以爲。。。。。。”他說到這頓了頓,繼續道,“但是同時,我也通過這件事意識到一點——我再也忍受不了沒有你陪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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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琪一怔,沉默地看着他。顧君謙的表情漸漸痛苦起來。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認了。我確實很對不起你,自相識以來,你因爲我而忍受的痛苦實在太多——不僅是你,我自己這一輩子也都不會原諒自己。我甚至也曾想過,或許我們真的是有緣無分,強求不得。雖然、雖然我明明知道如此,也知道你肯定不肯繼續和我一起生活,可是——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他又皺起眉,語氣卻似乎有些哽咽了,“祁琪,從小到大,我從沒有這樣強烈的慾望想得到某種東西,或是做什麼事——可如今,我想和你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告訴我,我怎樣做你才能稍微原諒我,好嗎?我願傾盡全力,爲此付出一切代價。我什麼都願意去做。只要。。。。。。”
“你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多嗎?”祁琪已然淚光瑩然,輕聲打斷他,“你爲我做的已經夠多的了,顧君謙。”
“而且你做的那些,還都是背地裡做的,不跟我說。要不是林梓雅,我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
“五年前騙了你我是出於無奈,祁家破產的事與你無關,一切都是天意弄人,我也並沒有你想象中那樣恨你。之所以不願和你走下去,也不是爲了什麼家族仇恨。我不願你在和我一起度過的餘生中都對我心懷歉疚。我要的是你一心一意的愛,而不是一直愧疚,覺得對我有所虧欠。你明白嗎?”
說到這,祁琪驀地睜大眼睛。因爲她看見,顧君謙的眼底,竟有淚光。
他忽然傾身吻住了她。 含着淚水的,帶鹹味的吻。
“我不會再愧疚。我只覺得感恩——感謝命運的仁慈。”他在她耳畔輕輕道,“祁琪,我愛你——我們復婚吧。紀野都告訴我了,你五年前爲什麼會逃婚。既然你喜歡自由,討厭約束,而我也受夠了這種所謂的上流社會——我們一起離開這裡。你想去哪裡,過什麼樣的生活,都沒問題,我都會陪着你。”
她的眼中瞬間有欣喜綻現,但隨即搖頭。
“怎麼?”他錯愕。這麼剖心剖肺的告白居然還是遭到拒絕?
祁琪笑道:“我們都沒離婚,哪裡來的復婚?”
他聞言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一下子把她從病牀上抱起來。
“哎——你幹嘛!”祁琪嚇了一跳。
“回家!我們現在就去辦出院手續
!”
“那也不用抱着吧!快放我下來,太丟人了!”還是公主抱!可這是醫院,自己還穿着病號服啊囧。
他卻置若罔聞,毫不在乎地來到門口用腳撥開虛掩的門。
沒想到門口卻有surprise——竟然站着已經石化的一大堆人。祁琪一頭埋進顧君謙的肩上,已經鬱悶得無語了——這羣人是偷聽了多久。。。。。。
大家靜了半晌,帶頭的紀野捧着鮮花輕笑出聲,大家也開始鬨然大笑。顧君謙倒是滿臉春風得意,怎麼也不肯放祁琪下來。有護士聽到聲音跑來請他們肅靜,他們忙收住笑聲,忍了一會兒,又都瞟着顧君謙和祁琪竊笑起來。
紀野看着他們,只覺得由衷的高興——真好,祁琪也終於有了她的happy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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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那個林梓雅最後到底怎麼樣了?”坐在回家的車上的祁琪轉過頭,問正在專心開車的司機。
他淡淡道:“你朋友紀野幫忙報了警,她被警察帶走了。應該會坐牢吧——”
“你打算起訴她?”
他頓了頓,轉過頭看她一眼:“嗯,不打算。”
祁琪沉默下來,沒說話。顧君謙想了想,開口解釋道:“因爲——”話剛說出口便被祁琪打斷:“沒什麼,如果是我,應該也不會起訴。她已經夠可憐的了。”顧君謙嘆了口氣。
“怎麼,是不是有點悔不當初啊?沒想到這個漂亮任性的大小姐原來竟這麼愛你吧?”祁琪哼了一下。
“的確沒想到。”顧君謙點頭老實承認,又嘆了一聲,“或許真的是時間先後的問題。誰讓我先遇見你了呢?”
祁琪聞言怒目相向:“你說什麼?!”
他扭頭笑着看她一眼,忽然牽起她的手放在脣邊吻了一下:“遇見你,卻是我最此生幸運的事。”
他的甜言蜜語真是說得讓人歎爲觀止,這一次,祁琪卻並沒有淪陷。
“顧君謙。。。。。。”祁琪看着他的側臉,神色複雜地點頭道,“我終於明白你爲什麼會是金牌律師了。”
顧君謙轉頭嚴肅地道:“句句肺腑之言啊。”
“得了吧,”祁琪笑了一聲,忽然又道,“問你一個問題。”
“我還是想不通,你當初爲什麼會在我走以後還愛我四年那麼久?我仔細回想,並不覺得我們有過什麼特別的呀。再見面的時候,我也一直以爲你纏着我,不過是因爲我當初放了你鴿子而不甘心罷了。”
顧君謙哭笑不得:“有誰會因爲不甘心賠上自己終生幸福啊?你當我這麼蠢?”
“說嘛,爲什麼?”祁琪執着地追問。
他的神色有一瞬的怔忡。“說實話,我真的沒想過。我也不知道。”“剛開始,可能確實有點不甘心的成分。你自己算算你在我面前跑掉過多少次?換誰都鬱悶。可是到後來,就是真的再也捨不得,放不開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