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
天氣陰沉,似乎有下雨的跡象。
蕭九歌行走在安瀾州西北的崇山峻嶺當中,在河谷地帶沿着地形向前走去,他腳下雖然荒野,但較爲平整和堅實,有人活動的痕跡,應該是有人出入造成的。
以他現在的修爲,只要地始境不出,他誰也無懼,何況只是區區一個雨天,他也不在乎,慢慢走,慢慢行。
無論行走塵世,還是漫步林間於他來說,都是一場修行。
悠然自得時,後來有車馬聲和腳步聲傳來。
聲音很急,是趕路的聲音。
蕭九歌沒有回頭,而是移步到路邊,繼續向前走,讓開路,讓車馬通過。
車隊很長,車上都滿滿裝着貨物,他一直在山林間行走修行,看見這些人,忽然有一種回到紅塵中的感覺,他搖了搖頭,笑了笑,心想自己走在山林中,這山林難道就不是紅塵?終歸只是紅塵罷了。
這時,有馬車在他的身邊停住。
馬車上露出一個清麗面容的女孩兒,看樣子要比他大上幾歲,眼中充滿了驚奇之色。
清麗女孩兒怔了怔,似乎是不曾見過這種氣質的少年吧,不過也只是怔了怔,便恢復了正常,笑着說道:“小先生,天氣沉悶,看來大雨不久將至,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不如一起前行如何?”
女孩兒容貌只能算是清麗,不算是驚豔,可當她笑時,卻給人十分陽光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所謂的驚豔,也要在她的面前黯然失色。
女孩兒繼續說道:“我們車隊有馬車,也有安營紮寨的帳篷,衆人相互造應,比小先生一個人行走,好太多了。”
蕭九歌笑了笑,抱拳道:“多謝姑娘美意,只是在下倒不急於趕路,而且在下是修行之人,倒也不懼這雨天。”
女孩兒看了看天氣,想了想,還是邀請他,說道:“小先生,我等也是修者,但遇到這雨天,還不一樣要住帳篷,畢竟誰也不願意傻傻的淋雨,你說呢?”
蕭九歌笑了笑,以他的修爲,雨點遇到他也要自動讓路,怎麼會降落在他身上,只是女孩兒也是爲他着想,他又如何反駁?
但他又實在不想和這些人糾纏在一起,他這次選擇離開,便是爲了要獨自好好修行,以最快的速度提高自己的實力,若是和俗世之人在一起,在他心中,不過是消磨了時光,浪費了歲月罷了。
他搖了搖頭,再次拜謝。
女孩兒皺了皺眉,沒有不高興,卻還是想邀請他。
這時,從女孩兒馬車的後方馬車上又出來一個老者,這老者鬚髮皆白,但滿面紅光,精神矍鑠,蕭九歌一眼掃去,便看透了他,一個盤神境的修者。
老者皺了皺眉,說道:“小姐,不用給他留面子,敢在這山中行走,一定是個莽撞的少年,以老夫看,直接綁走就算了。”
蕭九歌挑了挑眉,心裡搞不清楚什麼狀況,綁走自己?可這幾人看起來也不像是要搶劫的模樣啊?
難道是要抓自己回去做壓寨相公?
想到這裡,他噗呲一聲,竟然笑了出來,若是有人抓自己做壓寨相公,一定是一件十分好玩的事情。
老者冷哼一聲,說道:“笑什麼笑,不知死活的小子,你可知道前方是什麼地方,那裡可是住了一羣真正凶神惡煞,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我家小姐爲了保全你,才讓你和我們一起行走,知道少年人都愛面子,纔沒有說出來,藉口要下雨罷了。”
他頓了頓,十分生氣,冷哼道:“小姐,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管他作甚,何況我們趙家自己還面臨那麼多問題,哪裡有那麼多功夫悲憫那麼多人。”
他又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姐啊小姐,你未來可是要掌管趙家的人,這太過善良的脾氣,還是改一下的好啊。”
女孩兒對蕭九歌報以尷尬一笑,說道:“小先生你不要在意,吳爺爺不是壞人。”
蕭九歌點頭,說道:“我不介意,只是有一點,我不同意,善良的心,還是保存下去的好,只是不要犯傻就好。”
女孩兒嘟了嘟嘴,說道:“小先生說得有理!”
但看她眼中笑意滿滿,便知道她沒有將她眼中小屁孩兒一般的蕭九歌的話放在心上。
反倒是那老者,充滿世故的雙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蕭九歌。
蕭九歌拜謝說道:“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想和小姐一起走,還望小姐接納。”
女孩兒點頭,歪頭認真想了想,說道:“小先生先和我們一起,一道過了那凶神惡煞處,再向前走百里,小先生就要自己單獨行走了。”
她神色一黯,說道:“因爲那裡的人專門爲難我們趙家,所以,到時候怕會連累小先生。”
蕭九歌大咧咧地就往女孩兒的香車上爬,大手一揮,說道:“小姐姐放心,你這麼好心腸,到時候,必定有人幫你度過這個難關。”
女孩兒笑了笑,這少年還真是有趣,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但她就是覺得和這份純真投緣。
那吳爺爺沉喝一聲,說道:“少年人,還是到後面和老夫一同坐車吧!”
蕭九歌不理,上了馬車,就向裡面鑽。
女孩兒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吳爺爺,放心吧,沒事兒的,我與小先生初見,便覺得投緣,若是我弟弟還在,也這麼大了。”
吳爺爺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和無奈,點了點頭,一言不發,迴轉到了自己的車上。
女孩兒的馬車內,真的符合香車美人,裡面佈置寬敞明亮,十分雅緻,有一股淡淡的女兒香。
蕭九歌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軟軟的墊子上,仰頭看着那女孩兒的名字,說道:“請問趙家小姐姐芳名啊?”
女孩兒似笑非笑地看着蕭九歌,說道:“我叫趙雪寒,你一定要這樣裝一個小痞子模樣嗎?”
蕭九歌雙手枕在腦後,乾脆躺了下來,搖着自己的腿,問道:“小痞子有什麼不好呢?”
趙雪寒噗呲一聲笑了,眼中盡是寵愛之色,輕聲道:“你本不是這樣的人,何必要裝成這樣的人呢,真是一個調皮搗蛋的孩子。”
蕭九歌正色道:“我已經快十七了。”
趙雪寒說道:“可,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