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奧進到澤維爾所在的帳篷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爲了阻隔寒氣,帳是雙進的,玄關一般的外帳掛着一盞馬蹄燈,獵人萊特坐着個木凳守在這裡,身旁擱個小火盆,用鋒利的工具刀削着一根箭桿,另一邊的地上已經有百十多根合格品。
見尼奧進來,萊特咧嘴一笑,繼續手中的活計。
尼奧也僅是對萊特點點頭,萊特的優秀從來都不是體現在語言上的,這一點已經經過多次確認。
內帳要比傷病營還潔淨、舒適,爲了隔絕來自地面的寒氣,專門鋪了木板,並在上面蓋了絨線毯子,但這些對澤維爾的傷勢並沒有太大的幫助。
澤維爾病情沉重,跟記憶中的往昔模樣比起來,尼奧覺得眼前這個人至少老了10歲,而且奄奄一息。
迪夫和牧師諾林德都在,一個神情沉重,一個面容肅穆,迪夫的眼圈還有些紅,看樣子怕是已經確信他的父親難以度過這個即將到來的雪夜了。
“見過迪夫少爺,諾林德牧師。”尼奧微躬上身施禮。
迪夫和諾林德頷首回禮,尼奧不是神主的信徒,這樣的問候順序沒有什麼不對。
見到尼奧氣色不錯,迪夫暗暗長噓了一口氣,之前聽聞尼奧昏厥,他專程去看了一趟,儘管當時瓦倫汀娜和諾林德都表示尼奧並無大礙,迪夫還是覺得六神無主、心亂如麻,他也清楚尼奧肩上擔了太多的工作,但是現在覈心人物稀缺,實在是找不到更多的幫手來分擔。
與尼奧對視了一眼後,迪夫轉頭對諾林德道:“諾林德牧師,請先回避一下。”
點點頭“我去傷病營那邊看看能幫到什麼。”諾林德以爲迪夫要跟尼奧交代一些澤維爾的身後事。臨出去時還拍而來拍尼奧的肩膀,圖雷斯所有的人都以爲,澤維爾和尼奧這對主僕之間的情誼,是完全可被傳爲佳話美談的。
其實迪夫也不清楚尼奧此行的真正目的,僅是這些日子來培養出的默契讓他意識到,尼奧應該是有事要和他私聊。
待到諾林德遠去,目光在尼奧的身上好一番巡視的迪夫才壓低聲音道:“你的身體不要緊吧?”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尼奧搖了搖頭,“沒大礙,力量獲取太過猛烈而產生的症狀。”
“力量?”迪夫隱隱把握住了一些尼奧此行目的的脈絡。
尼奧沉聲道:“在狼人氏族裡,流轉着一種古老的關於力量的使用方法,與信仰有關,與自然有關。”
迪夫豁的站起,急聲道:“巫毒?”話出口了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嗓門實在有些大了,壓低聲,但壓不住內心的欣喜,“你可以使用巫術?”
巫術,是人類對所有非神術和法術的術技、術種的統稱,隱含有貶義。從數個世代前,人類便已經是艾美拉大陸的生靈霸主,迪夫像大多數人類一樣,對人類之外的智慧種族印象都或多或少的帶有矇昧野蠻的認知,並且從沒有、也不準備去深入瞭解這些種族的文明狀況,但他至少清楚,巫術也是一種力量運用的技巧,雖然它時靈時不靈,但現在他非常願意替澤維爾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尼奧心中暗哂,“在它是什麼和它能幹什麼之間,人們明顯選擇後者……好吧,既然根本不需要解釋,那讓我們粗獷一點,直率一些。”
“可以這麼說。”尼奧正面回答了迪夫的問題。
“你願意救我的父親,對嗎?”迪夫確實不在意其他,他現在只關心這個問題,他的眼中充滿期盼,當然,在興奮之餘,他也非常清楚尼奧做出救治的決定並不容易。
尼奧沒有即刻回答,而是呼吸變得深緩,他已經做出決定,此刻並非在猶豫,而是要不要先對迪夫簡約的說明下情況,這有點像是做手術之前向受術者家屬解釋手術風險。
迪夫並不知道尼奧是在想這個問題,他以爲尼奧的內心還在治與不治之間掙扎。這讓尼奧也品嚐到了煎熬的痛苦,他很想向尼奧許諾,哪怕傾盡他的所有,但他理智的沒有去那麼做,他知道,自己和父親之前對尼奧最大的傷害、是情感,而現在他的父親能否獲救,同樣只能是因爲情感。如果尼奧在乎的是物質,局勢絕對不會發展的現在這一步。
“迪夫,你到外帳等候,任何人都不準打擾,包括你的姐姐。”尼奧思忖了半天,最終還是省去詳細解釋的步驟,他對自己掌握的新術技充滿信心,另外,他決定直接同澤維爾對話,而不是通過迪夫傳話。澤維爾就是他心中那兩條牽扯住自由翅膀的鎖鏈之一,今天,他要堂堂正正的掙脫。
“好的,拜託了!”迪夫發自內心的感激。從欣賞到某些能力方面的佩服,再到對其品行的敬佩,尼奧用實際行動讓迪夫一次次想到了騎士的美德,正統貴族的美德,讓他漸漸相信,這是一個擁有高貴靈魂的生命。現在,尼奧的形象在他心中再一次高大化。
迪夫走到帳門口,又回頭望了一眼,說了句:“拜託了!”這纔出了外帳,想了想,他讓萊特去尋蜜莉恩過來。如果澤維爾能醒,他不想姐姐錯過第一時間見到父親的機會,如果不行,也差不多該告別了……
澤維爾的主要傷勢看起來像是胸腹間的利爪撕裂,實際上是內臟遭受暗邪之力的重創。諾林德的治療小傷、提升抗力,再加上恩賜術(獲得一些暫時生命),也僅是能延遲澤維爾的死亡時間。畢竟治療是雙方面的,澤維爾無法甦醒,他的求生意志就很難充分發揮作用,身體機能持續衰竭,給養供給運作艱難,情況自然是每況愈下。
尼奧在確認了澤維爾的傷勢後,決定先以生命之觸激發疏導,然後再輔以生命之波,以免後者直接施展的力量太過猛烈,澤維爾虛弱的身體承受不住,畢竟他的這個術技,有別於神術治療很多。
依然是並食中二指,在指尖聚集力量。這僅僅是習慣問題,薩滿施法並不需要藉助咒語和法印,所以其過程往往表現的千奇百怪,跟術士施法很有些雷同之處,至少從表象上看是這樣的。
生命之觸的新綠光芒在澤維爾灰敗無血色的傷患處輕輕滑掠而過,效果出奇的好,未幾,以傷患處爲中心,血肉的質感和光澤開始恢復,綠光漸漸散開、沒入,澤維爾身上那股死氣緩慢的被逼退……
而從尼奧的角度觀察,憑藉對自施術技能量的優先感應,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生命之觸的力量遇到了抗力,被劇烈消耗,其核心點正是以創傷爲中心的臟腑,最終,臟器機能的激發和疏導完成,剩餘的力量繼續擴散,並出現了明顯的次第效果衰減。
治療進行到現在,可以說非常順利。尼奧第5思維和第1思維一起發力,情緒迅速恢復了平和鎮定,他坐到了牀旁的木凳上,平穩呼吸,閉目養神。
過了大約有十分鐘,尼奧聽到了外帳傳來的腳步聲響,是蜜莉恩的。
之前蜜莉恩在尼奧的勸慰下和衣休息,可她心中不踏實,尤其是憂慮澤維爾的病情,睡了不到1個小時,便從噩夢中驚醒了。醒來沒有見到尼奧,她知道尼奧怕是又去忙碌了,心中雖然理解,卻也不免嘆息。
蜜莉恩覺得,從某種角度講,尼奧纔是性情跟她的父親最相似的人。愛家人,但卻無法放下事業,並且有着一些固執的堅持和追求。這樣的男人,值得信賴和託付,卻也需要忍受孤寂和淡淡的憂慮,而且沒法指望從他們那裡得到浪漫,對於一個有着王子夢想的女孩子,這是份不小的遺憾……
蜜莉恩有時候也會暗自責怪自己,上蒼已經賜予她很多,爲什麼還不知足的想要得到更多?但慾望真的是一種不可抑的東西,尤其是陷入像現在這樣的逆境和紊亂生活中時,那種對平和、安逸、溫馨生活的嚮往,便如雨後的常春藤蔓,滋生漫延,包裹着心房,讓人不由自主去比較、嚮往、期盼。
“這艱辛的旅程,會在阿西亞結束嗎?又或者該去尋求一下奧蘿拉的幫助,畢竟她是天位騎士馬克西·A·羅德里克斯的女兒……”懷着繁亂的心思,蜜莉恩往澤維爾的營帳走,正好遇到了找來的萊特,於是兩人一齊返回。
見到迪夫在外帳,蜜莉恩不解道:“怎麼在這裡?誰陪在父親身側?諾林德牧師?”
迪夫先對萊特道:“通知一下埃布特,半小時後來這裡,帶着營地搭建進度報告。”
萊特點點頭,前去傳話。
遣走了萊特,迪夫纔對蜜莉恩道:“尼奧在裡邊。”
“只有尼奧?”蜜莉恩鬼使神差的來了這麼一句。
迪夫望向蜜莉恩的眼神剎那間充滿了詫異。他一直以爲,蜜莉恩要遠比自己更信賴尼奧,他卻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男人是從理性和全局看事和人的,女人則往往着重於情感。騎士美德,貴族風範對蜜莉恩而言、遠不似在他心目中那般神聖,反倒是‘父親和尼奧都是看似謙和,懂得適度剋制、實則執拗倔強,寸步不讓。’這樣的想法更爲根深蒂固。
蜜莉恩也即時感覺出了自己的語病,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向迪夫解釋。
迪夫也不想在這問題上糾纏,道:“尼奧在集中精力爲父親治傷,需要絕對安靜的環境。”
“他……”
“放心,尼奧從沒有讓人失望過。”迪夫幾乎是打斷了蜜莉恩的話,他走上前拉起蜜莉恩出了帳,行出一段路,才皺着眉低聲詢問:“你跟尼奧鬧彆扭了?”
蜜莉恩搖搖頭。
“你應該知道尼奧的聽力有多好。姐姐,尼奧經過痛苦的抉擇,最終選擇了儘可能的拯救父親,你的質疑會讓他很傷心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是擔心他和父親,你知道的,他們倆都非常倔強!”蜜莉恩哭喪着臉。
“訓誡第四條第一款,愛他,就相信他。我剛纔不是說了,尼奧可曾讓我們失望過?”
“嗯,我知道了。”蜜莉恩點頭應和之後纔有些驚訝的意識到,這次說教的既不是她的父親,也不是尼奧,而是她的弟弟!“迪夫,你長大了!”蜜莉恩帶着幾分欣慰、幾分感慨的說。
“但你卻沒有!”迪夫心中回了這樣一句。他知道他的這個姐姐,性情上實在有些優柔。迪夫有些擔心,當太多的困苦讓愛的甜美消褪,蜜莉恩要如何守護她的堅持,尤其是他們強勢的父親就要醒轉了……
尼奧此時倒是頗爲斬釘截鐵,他的性情中確實種近乎偏執的執着,事前百轉千思,認定便絕不後悔,更不會磨嘰。看看時間差不多,尼奧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後,開始新一輪的施法。
新綠色的光芒在他雙手間漾動,第4思維的研習能力已經顯現了出來,這纔是第2次施法,他的術技施展過程已經頗顯熟練,充滿蓬勃生機的光團自他的推送而出,如柔風送浪,和緩的飛向澤維爾,碰觸盪漾開來,然後,就像被什麼怪物吞噬了般、一閃而逝。
就在尼奧都爲之疑惑的時候,術法之力如同井噴般從澤維爾的身體中勃發而出,升騰的梭形靈光形成的力場將澤維爾整個身體都託離了牀榻,嘶嘶的聲響持續不停,像是狂風掠過山口的聲響。
已經重新回到外帳的蜜莉恩和迪夫、不但聽到了這聲音,還隔着相對較薄的布帳簾、感覺到了內帳那明顯大盛的光芒、和漏溢而出的生命氣息。
蜜莉恩就想衝進去一看究竟,卻被迪夫一把拉住了。面對蜜莉恩望過來目光中的不解,迪夫低着嗓子道:“訓誡第三條第四款,學會尊重他人的決定!尼奧說過,不準打攪。”
“可是……”
“你覺得我們這時進去能幫到什麼?”
蜜莉恩沉默了。小嘴癟了起來,泫然欲泣。擔憂有之,幫不到任何忙的自慚也有,還有什麼?小小的委屈,裡邊可是他的父親!
迪夫不覺委屈,而是小小鬱悶,心忖:“這都怎麼了就要哭?爲什麼尼奧那樣有大志向、智慧果斷的人,竟然爲了這樣的老姐神魂顛倒,難道真像那句話說的: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而愛會使人盲目?如果真是這樣,這東西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內帳,尼奧正以他那點貧乏而淺薄的知識,努力的嘗試控制這奔放而出的治療力量。
生命之觸與生命之波的疊加竟然出現了引燃式的爆發效果,這絕對是在尼奧預料之外的,他能感覺的到,這一次性的蓬勃爆發,全部的術力都爲之一次性耗盡,他很擔心奄奄一息的澤維爾是否能夠承受住這樣的猛效。
結果事實表明,形容人類如蟑螂一般生命力強悍是正確的,這一記猛藥誤打正着,療效前所未有的好,澤維爾彷彿被揭去一層腐朽的外殼,整個人雖然依舊枯瘦,但膚色明顯恢復了正常人的潤澤,身體的各種生命跡象、脈搏、呼吸等等,明顯恢復正常水平,反倒是尼奧那拙劣的控制嘗試,沒有任何顯著效果。
咻!如風吹哨的聲響中,靈光散去,澤維爾重新落回到萱騰騰的棉墊狐皮毯中,半晌,仍沒有醒轉的跡象。
尼奧想了想,從腰間拔取出匕首,凝力屈指一彈。
叮……
格外清脆悅耳的聲音在帳中響起。
就像法師們會玩些魔法煙火之類的零級把戲一般,戰士們也會一些屬於自己的職業的把戲,震音,便是其中一種。有人以弓弦,有人以盾牌,有人以甲冑,有人彈硬幣,尼奧則是武器。這種震音被有些人訛傳爲‘醒魂之音’,不過它能夠將深層睡眠狀態的人輕易喚醒這倒是真的。
鳴響聲中,澤維爾的眼皮抖動了幾下,然後緩緩的睜開,露出了他那對深邃的綠色眸子。
景象從模糊到聚焦,澤維爾終於看清了他對面所站之人的面目,撇撇嘴,澤維爾虛弱的道:“這裡、顯然不是天堂。”
“勳爵大人,您像往昔一樣睿智,我們都沒有資格去那個地方。”尼奧曾1000遍的想,當再次與澤維爾的眼眸相對時,心中將會升騰怎樣的波瀾,而真到了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竟出奇的平靜,原本打算啓動的第六思維輔助鎮定情緒,現在看來可以免掉了。
“勳爵大人……呵呵”尼奧從來都是稱呼他爲主人的,勳爵大人的稱呼,在澤維爾聽起來很刺耳,但他沒多說什麼,而是繼續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
澤維爾有時候有種錯覺,眼前這個纔是他的兒子,就性格上講,可以說像極了年輕時的他,努力、堅韌、剋制卻又野心勃勃,總是有自己的一套計劃在實施,並且自以爲做到了某種程度的貢獻,就應該得到獎賞,小到一個彈子,大到權力、地位……
對於澤維爾的注視,尼奧這次選擇了毫不退讓的正面對視,這在往昔是從未發生過的,而現在,在這對視中,尼奧覺得心中正有一個自我緩緩站起,挺直脊樑,昂起頭顱……
自由,真正能決定的不是誰的一句話,而只能是他自己,只會是他自己,他站起來了,不再是奴隸,不再是僕人,不再屈居於任何人之下,不用去躲閃誰的目光,不用再違心的表現出恭順和謙卑……
澤維爾從尼奧的目光中看到了那種自信、自由火焰熊熊燃燒的情緒,這眼神並不陌生,20多年前,當他決定踏上追尋夢想的道路的前夜,他站在臥室那面在當時還格外昂貴的玻璃鏡子前,久久的注視,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眼神、以及有這樣眼神的一個人。他還記得他在日記中這樣寫道:像一隻決定從懸崖上躍下的雛鷹,爲了飛翔,我願意用年輕的生命去冒險……
“在過去的一年裡,我很多次的想到過這樣的一刻,你要自由,你要飛翔,你想去拼一份事業出來,證明自己優秀到即使面對教宗和國王都不必施全跪禮。”或許見到尼奧進一步刺激了澤維爾的生命活力,他的狀態進一步好轉着,雖然虛弱,卻已經能夠說出完整的句子。
“我那時就在想,你是會偷偷跑掉,然後在被緝拿之後,與我這樣面對面;還是在某個夜晚,闖進我的書房,大聲的說:我這幾年的付出已經值回恩情,你該還我自由了。”淡淡的笑掛在澤維爾的臉上。
說起來,他當年這兩條路都試過,兩次都給曼莫瑞斯家帶來巨大的傷害,曼莫瑞斯家後來的成員如此單薄,他是要負極大責任的。所以他越是覺得尼奧像自己,就越覺得這個人不可饒恕。當然,僅僅是這些還足以讓他狠辣下手,尼奧在曼莫瑞斯家的地位是不能跟當初的他相比的。
尼奧選擇了沉默,選擇了靜靜聆聽。他知道澤維爾就要說到仇怨的根源了。
果然……
“可你竟要連蜜莉恩的心一齊帶走!”澤維爾神情突然變得亢奮,他努力想要撐身而起,但沒能成功,只能是帶着幾分嘶喊意味的道:“你在愛的濃郁時刻塑造一個無法超越的永恆,你要蜜莉恩餘生如何去追尋她的幸福?”
之後,是長達1分鐘的沉寂,澤維爾在喘息,而尼奧則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太過刺激他。
等到澤維爾重新平靜下來,尼奧才道:“勳爵大人,我不能說您有錯,我只能說這是不同文化、不同觀念的碰撞。”
尼奧解釋道:“在人類的觀念裡,愛對一個男人而言是竭盡所能爲所愛的人提供舒適的環境、良好的條件、儘可能多的呵護。但就我們狼人而言,愛是在一起,不管是享受、還是受苦。所以,不瞞您說,我當初的打算是,只要蜜莉恩願意,我將她走,哪怕浪跡天涯!”
面對尼奧的這番侃侃而談,澤維爾氣的想要扔鞋子,不過很快,他便消氣了。呵呵一笑道:“可是一切都被突兀的終止了,所以即使到了這裡,你仍想着向我討個說法?”
尼奧聞言微微一怔,隨後明白了澤維爾的意思,他搖頭道:“勳爵大人,拋開受苦、煎熬和大堆的問題,我要說,很幸運,我們都還活着,在艾美拉大陸、瑪修亞騎士領南部的冬翠谷。”
在澤維爾的愕然中,尼奧提高聲音道:“迪夫,蜜莉恩,進來吧。”
外帳的迪夫和蜜莉恩早等這一刻了,衝進了內帳,然後衝到了牀畔,抱住了澤維爾。
“父親!”
“父親!”
兩人都是喜極而泣。
震驚、詫異、疑惑、恍惚、欣喜……尼奧第一次看到向來沉穩的澤維爾臉上出現如此複雜的表情,這一刻,澤維爾不在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領主大人,而只是一個飽經災厄之後、有幸同親人重聚的普通人。
接下來是勳爵一家的時刻了。
“勳爵大人,我會以人類的方式,來完成迎娶蜜莉恩的禮節。還有,我自由了。”尼奧頷首施禮,然後步履堅定的行了出去。
是的,他自由了,澤維爾的承認已經不再重要,如果自由想要飛翔需要一個脫離束縛的儀式,那麼就在剛纔,他已經完成了掙斷鎖鏈的最後一個環節,用他自己的力量,心障已經完全去除,從今以後,他是自由的,就算他沒有回到故土那莽林原野,至起碼,他的心已經展翅飛翔,這一刻,他的眼睛經不住有些溼潤……
望着尼奧離去時那脊背挺直的身影,澤維爾緩緩的闔上眼,心中嘆息:“是的,你自由了!”……
第四卷 真假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