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簾子半開着,同寒冷一起進來的,還有那堆營火的搖曳光芒,紮根獨自坐在帳內的陰影中,偶爾會有光線投射到他的陰沉的臉上,顯現出民衆們絕沒有見到過的一種表情、猙獰!
伊萊帶着4分畏縮、6分鬼祟,貼着帳篷邊沿拐了進來,看的紮根一陣火大,暗啐了一句:“天生吃屎的貨!”
“坐吧。”紮根一臉木然,聲音和這營帳裡一樣缺乏熱度。
伊萊向紮根諂媚一笑,縮着身坐到了矮木墩上,朝搓着的雙手呵了口氣,抽着鼻子道:“我掃聽了一下,大家都嚷嚷着要走,有的甚至提出連夜拔營。”
“走?地上雪這麼厚,空着肚子,沒有馱騎,那麼多傷員,怎麼走?人們都瘋了?”
“人們說,待在這裡,簡直就是等死。”
“哼,一無所有,就是走又能走多遠?還是那句話,我們得努力爭取本就屬於我們的那份東西,這是自由民的權力。”紮根緊握了握拳頭。
“呃……”
“有什麼話就說。”
“據說領主已經打算歸還糧食,那些不願意聽從領導的,可以自由行事了。”
“那好啊!”這句話紮根是發自內心的,歸還糧食,哪有那麼簡單?要大牲口、要貢獻補償、要被扔到荒郊野嶺的損失費……想扯皮,那理由可是多了去了。
“據說,領主不止一次背後罵迪夫少爺敗家,藉着這次機會,正好將金銀都收回,疾風小隊兩次搞來不少糧食物資,再加上那麼多的人獸肉,夠吃到阿西亞了。至於剩下的破爛兒,誰想要誰要。”
“他媽的,突然之間哪裡這麼多傳聞?”紮根再也忍不住了,咬牙切齒的咆哮。在他看來,如果澤維爾真這麼做了,還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人獸肉,聖潔派不會要,人家要。疾風小隊搞到的物資,自然歸人家,因爲那是人家領主的私人僱軍。論出力,食屍者們也不是每天當大爺,活兒也沒少幹,分配些最基本的帳篷、雪橇車、部分馱力,這並不過分。如此一來,繼續東行的硬件條件,就算是再次齊備了。
果然,就見伊萊低聲下氣的望過來一眼,然後慢吞吞的解釋道:“消息是從代表那裡傳出來的,晚飯後領主將代表們請過去了,大概表達了下這個意向。貌似明天領主要指派人當衆打包,只帶最基本的,剩下全部捨棄……”
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紙包丟給伊萊,紮根非常不耐煩的向外揮揮手。
“謝謝!”提心吊膽的神情斂去,諂媚的笑重新爬上了伊萊的臉,點頭哈腰,連連致謝,然後退出去了。
幻彩,伊萊從一名鍊金師那裡獲得的迷幻藥劑配方,名字是他自己起的,當年就是因爲這東西而丟了事業,併成爲通緝犯,暗邪的力量將他從沉迷中解救(其實是被取代),從此幻彩就成了他手中的一件利器。
打發走了伊萊,紮根好半天才平復了情緒。紮根很清楚暴怒解決不了問題,他需要冷靜下來,儘快想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些天的努力,不會就這樣輕易的付諸流水,絕不會!”紮根眼中閃過一抹瘋狂。他想到了投毒,這個方案初入遷徙隊的時候他就想到過,但是一直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下手。另外,紮根對這種低智商的手段多少有些排斥,但相較而言,他更痛恨好不容易抓住機會搞出來的風雨就這樣被平息。
聖潔派民衆的死活,紮根根本不關心,他關心的是明顯有輕裝上路苗頭的食屍者們,紮根知道,尼奧和疾風小隊必然是這一派。
“也好!”坐臥不寧來回踱步的紮根猛的捏了捏拳頭。“聖潔派被分出去後,圖雷斯人和瑪修亞人組成的遷徙隊大約是1400多人,而護衛隊分裂比例則比普通民衆的1:3還要多些,介於護衛隊的戰力不足,澤維爾很可能會召回一部分疾風小隊的成員,像尼奧這樣組織能力、親和力、戰力都不錯的人,這個時候當通訊員太浪費了,很可能留在遷徙隊任職,如果是那樣,移動靶就成了固定靶……”
紮根驀地腳步一停,思忖了一會兒,又開始在帳子裡轉。
“不行,太冒險了!”
紮根是自由、聖潔論的主要鼓吹者之一,雖然他一直都低調錶現,總是儘可能的通過誘導、慫恿等間接方法來達到目的,但爲了引導輿論方向、推波助瀾,他不可能置身事外,相反,他得儘可能的擴大的自己的影響力。
結果就是,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紮根當衆褒讚過聖潔派的主要論調,但在聖潔派民衆的印象中,他是完全傾向於他們的,甚至是他們的精神領袖之一。在紮根看來,他的表現已經堪稱經典,想要,但不說一句明話,最終不是掙、而是被捧上高位,這不是高明、什麼是高明?
“可偏偏他媽的突然間就謠言滿天!”紮根再一次的怨恨起自從疾風小隊回來後這段時間以來的情勢鉅變。他不得不承認,跟這番變化比起來,他當初成功鼓動的‘聖潔、自由風’顯得太過和緩了,這才短短的幾個小時,曾經炙手可熱、勢要爭個水落石出的話題已然大有無人問津的趨勢,若非這議題是聖潔派形成的源頭,若非人們多少還要些麪皮,恐怕這議題被徹底拋棄都是可能的。輿論的力量,小道消息的神奇,紮根也總算深刻體會了一把。
“你爹的,這背後有高人啊這是!”紮根喘着粗氣哼哼。他現在最大的擔心就是,一旦明天他倒戈易幟,那就是自抽耳光,自毀形象。這些天來樹立起來的威信十有八九要打水漂。到了食屍者的隊伍中,他得從負威信狀態重新向上混。如此打的犧牲,萬一尼奧沒有想他想的那樣留在遷徙隊呢?萬一疾風小隊的人桀驁不馴,兒澤維爾明顯很看重這支力量,所以覺得只有尼奧比較勝任通訊員這個職務呢?那他可就虧大發了!
“剝絲抽繭的辦法有些行不通啊!聖潔派分出去,對遷徙隊而言確實是損失,但從另一種角度看,也是一次清洗和淨化,剩下的民衆凝聚力更強,再想尋個由頭挑撥,那就難了!不行!丟包袱?想都別想!”紮根終於做出了決定,渾水好摸魚,他不能坐視遷徙隊內部清利了,而且這次謠言風起,也是個繼續提高他影響力和潛在地位的機會……
就在紮根想出應對計劃、並付諸於行動的時候,尼奧正在跟瓦倫汀娜談話。
幾天未見,瓦倫汀娜雖然依然英挺颯爽,但細細留意,臉部輪廓的明顯清晰,說明了她的消瘦,且眼角眉梢有着掩藏不住的倦怠,另外,兩頰的潮紅可不是因爲健康或這帳子裡的溫度高,而以尼奧鼻子的靈敏,嗅到的也絕不止藥香的餘味。
“襲營的黑暗爪牙是由一名高位的黑暗劍士帶隊?”
瓦倫汀娜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沉重,“這個人或許在索爾斯城時你有見過,西風狂戰團的副團長,弗拉基米爾。”
尼奧臉上顯出訝異之色,很快又變得釋然。‘美獸’固然強大,但來解除西五芒封印的魔鬼們更是強的離譜。就像那句‘淹死的總是會水的’俗語所表達的一種現象,弗拉基米爾的驕傲他是親眼見識了的,在魔鬼們的惡毒計劃和強大實力面前,這種驕傲確實很容易導致無法挽回的悲劇。
“在軍營見過一面,強大的戰士,運氣不太好。”
“跟你比起來,確實差上不少。”瓦倫汀娜微微的笑。
尼奧點點頭,“聽蜜莉恩說,你們非常要好。”
“蜜莉恩是個善良的、總讓人忍不住去疼惜的好姑娘。”
尼奧再次點頭,瓦倫汀娜的回答,等於變相承認了她從蜜莉恩那裡知道了不少關於他的事情。老實說,對於瓦倫汀娜,尼奧還沒有認同到可以毫不介意的探討一些隱私的地步,但他也只能接受蜜莉恩容易輕信人的缺點,畢竟這種缺點是善良的常見附產品。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神奇一些。”瓦倫汀娜注視着尼奧笑,她很喜歡看到這個比她小兩歲的傢伙吃癟,尤其是在這傢伙大展神威之後。像這次,他一回來,聖潔派和食屍者之間爭吵分裂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計劃之前跟迪夫、埃布特都已經商討過了,澤維爾也首肯,並且主動提出當惡人,這纔有了那些謠言的散步。
問題因謠言而起,最終也止於謠言。這樣高性價比、還擊有力的策略方案,就算條件具備,瓦倫汀娜自認也難以想的出。更何況尼奧實施起來也是舉重若輕,從計劃到執行,從切入點到可行性,生生全方位的將她這個科班畢業的騎士所能想到的辦法都給比了下去。
對於內心很有些小驕傲的瓦倫汀娜而言,尼奧的優秀因爲他的出身而更顯光芒耀眼,而越是深入挖掘這個人的秘密,瓦倫汀娜越是忍不住生出一些小小的遺憾。
每個年輕人都有一個關於王子和公主的夢,當這個夢和‘新娘不是我’的情況碰撞,遺憾便不可避免的發生了。當然,對於瓦倫汀娜而言,遺憾還沒有上升到‘新娘不是我’的高度,只是她難得的欣賞一個同齡仿歲的異性,結果卻連發生一些旖旎故事的機會都沒有,她爲此而遺憾。
“所以……”尼奧與瓦倫汀娜四目相對,“你知道我在這裡的目的,是嗎?”
“我的傷不要緊,只是小問題。”瓦倫汀娜難得的目光有些躲閃。
尼奧笑笑,站起身,走向帳角的盔甲架,瓦倫汀娜的甲冑撐放在那裡。冷鐵甲,材質和做工都很一般,但它的主人保養的很細心,故而那些累累的傷痕並不明顯。當然,在尼奧這樣的專業人士的眼裡,則是另外一種情況,那些並不顯眼的裂紋,就是隱患,都不需要多大的氣力,只要力量施展的巧妙,便能攻破,可以說,這套甲冑的防禦力已經非常低下。
這一次,尼奧可不是來找瓦倫汀娜甲冑的麻煩的,他知道,以瓦倫汀娜的驕傲,他的好意提醒會成爲一種刺痛,與其賣弄學問,還是實際做點什麼妥當些。手指沿着甲冑的一道細紋下滑,尼奧沒有看到,瓦倫汀娜在那一刻兩頰的紅暈明顯增添了一些,因爲這道細紋出現在胸甲的正面,並且從女性甲冑胸前的鼓凸處(弧度更鮮明些的整體,而非兩個碗)靠左一些掠過。
這道細紋的含義,尼奧是靠半推理半猜測得出結果的:作爲一名騎士,瓦倫汀娜使用了戰能與甲冑結合,但並沒能完全擋住對手的攻擊。
很熟練的打開胸甲,尼奧取下來藉着帳中馬蹄燈的光芒細細觀看了一會兒,並沒有立即說什麼,而是將甲冑重新擺放好,然後走回座位重新坐下,目注着瓦倫汀娜。
一開始,瓦倫汀娜還是能夠跟尼奧清亮的目光對視的,但到後來則純屬是在忍耐加賭氣了。
尼奧又是一笑,在瓦倫汀娜眼裡,這一笑感覺像是心事被窺破,當真是又羞又惱。正想用一貫的方式反擊一下,就聽尼奧道:“我在被角鬥士商人救起時,多少已經記些事。”
“嗯?”瓦倫汀娜變得有些迷惑,她不知道尼奧怎麼突然提起這樣的事。
尼奧帶着幾分回憶的神色,道:“我們的部族很貧窮,每年都會有那麼一段時間,大家要一起捱餓,有限的食物都要精打細算的吃。但我們的部族始終有一個傳統,如果是朋友來了,一定會出最好的東西去招待。上次在你家,吃烤羊肉,當時並不覺得太特別,後來我知道,那隻羊是頭母羊,擠的羊奶是給身體有些羸弱的多蘿西喝的。”
如果之前沒有鋪墊,瓦倫汀娜現在會立刻戴上她的傲氣面具,很貴族,很威風,但現在,她繃不起臉,卻又不知道該用一種什麼樣的面貌應對,於是,從來都灑脫颯爽的斯德羅小姐竟然緊張了、窘迫了,有些手足無措了,別說是瑪修亞的領民,就是老騎士賽弗也沒見過自己的女兒的這樣女兒態的一面。
“我的父親曾這樣跟我說:獨立自主,自己的事自己努力做好。可並不是所有事都能一個人搞定,這時候該怎麼辦?”尼奧停頓了片刻,當瓦倫汀娜的目光再次看過來,才笑道:“當然是叫人幫忙。”
到這時,瓦倫汀娜自然是已經明白尼奧的真正所指,低着頭底氣不足的道:“我的傷真的沒什麼!”
沒動靜,帳裡很安靜,好半天。
瓦倫汀娜不是很習慣總是低着頭,終於忍不住擡起來,結果看到了尼奧微笑着靜靜的看着她。
瓦倫汀娜的臉再一次紅了。
“嗯嗯!”瓦倫汀娜清咳了兩聲,試圖挽回自己的氣勢,結果發現尼奧的目光投到了別處,微微的遺憾感覺中,瓦倫汀娜順着尼奧的目光看去,結果看到了自己緊抓着牀單的手,那牀單已經被抓擰成滿是褶皺的一團……這下,瓦倫汀娜的臉徹底紅了。
“哼!有什麼了不起!”瓦倫汀娜的見賴不掉了,小脾氣就來了,重新昂起頭,“是啊,我受傷了,被弗拉基米爾的黑暗劍氣斬傷了,你想怎麼樣吧?”
“你知道我想怎麼樣。”尼奧仍是微笑着,神態如常。
瓦倫汀娜恨的牙根癢癢,她最見不慣的就是尼奧這樣的‘小人得志’(裝老成)。“你敢治我這傷,不怕我去向蜜莉恩告狀?”也不知道是激憤之下口不擇言還是怎麼的,這話一出口,瓦倫汀娜難以相信自己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那種語氣口吻和話的內容,實在是出賣了她內心的太多東西。
還好尼奧這時沒有窮追猛打,讓她更加窘困。很誠懇的,尼奧道:“讓我看看你的傷,你要相信一個在競技場摸爬滾打了數年、還能四肢健全的活下來的角鬥士對傷痛的治療經驗。”
瓦倫汀娜的臉漲的通紅,但她還是鼓起了勇氣打開了胸衣,那一刻,傷勢的疼痛已經不重要了,瓦倫汀娜就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呼吸急促,心臟彷彿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傷勢比尼奧想象的更爲嚴重一些,創口主要在雙乳之間,黑紫的印痕斜着波及了瓦倫汀娜的左乳靠下一些的地方,那裡正對着心臟,如果這創口再挪那麼幾公分,尼奧相信現在他應該是在瞻覽瓦倫汀娜的儀容。
“爲這創傷,弗拉基米爾付出了被洞穿心臟的代價!”瓦倫汀娜的聲音帶着幾分顫音,不知道是因爲激動,還是這帳裡的氣溫讓敞開胸衣的她感覺有些冷。
“可惜黑暗劍士的真正致命點是胸腔右邊的心核!”這話尼奧並沒有說出口。說實話,現在的氣氛確實有些尷尬,尼奧的內心也是躁動的,像瓦倫汀娜一樣,他需要說點什麼或想點什麼來不要太過於心猿意馬。
輕輕點頭向瓦倫汀娜示意,瓦倫汀娜有些緊張兮兮的掩上胸衣,尼奧的清澈眼神和一臉嚴肅讓她如釋重負,但在內心深處,卻又不免升起一絲失落。
如果尼奧此時知道,他剛纔如果表現的色慾薰心就會遭到瓦倫汀娜的無情轟殺,而太過正經平淡同樣會讓瓦倫汀娜覺得不爽,那麼一定會感嘆在一個女人名下,想要做到不過不失,真的是太困難了!
“這傷如果能即時治療,情況會好一些。而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淨化所能解決問題。”尼奧分析道:“你一定不會同意切除皮肉組織的辦法。畢竟那會很長一段時間無法進行任何稍劇烈些的運動。”
尼奧還有半句話沒說,那就是瓦倫汀娜應該不會同意切掉半個乳房。但即使不說,瓦倫汀娜也能想到這一層,好歹她也是科班畢業,對人體和傷病方面的知識,還是很系統的學習過的。
“你想怎麼做?”瓦倫汀娜的颯爽和果決這時候在思維中佔了上峰。
“吸出來,不是用嘴!”幸好尼奧說的夠及時,免了被瓦倫汀娜一腳踢飛的厄運。
“具體要如何做?”瓦倫汀娜其實也知道自己傷的嚴重程度,但諾林德提出要幫她看傷時,她卻很堅決的回絕了。“結果被這個小賊得寸進尺!這場子有機會一定要找回來!”瓦倫汀娜忿忿的暗哼哼。
尼奧根本沒有注意到瓦倫汀娜注視着她的神情中的古怪,他此刻正在絞盡腦汁想事情,不是辦法,而是具體的操作。
都說當男人專注於工作時,是其最有魅力的時刻。瓦倫汀娜現在多少有些同意這種說法了,尼奧思索的模樣,就那樣輕輕鬆鬆的在她的心底烙下了清晰的痕跡,而當瓦倫汀娜很自然的想到尼奧和蜜莉恩的關係並因此而有些情緒黯淡時,尼奧的猛然擡頭注視讓她如做賊被發現般嚇了一跳。
“不好意思,嚇倒你了。具體做法是這樣的……”
瓦倫汀娜現在真想狠狠的揍尼奧一拳,之前一刻她真以爲自己的心思被尼奧發現了,結果聽了後半句才知道這貨是真的遲鈍。
“……就是這樣。”
“啊?你說什麼?”
這一刻,尼奧的眼神相當無奈,心說:“拜託,這種時候您走的是哪門子的神啊!”
“再說一下,再說一下!”連瓦倫汀娜自己都沒發覺,她說這話時那種小女孩想買布偶時的央求口氣十足。
尼奧也沒注意到這個細節,他現在心思已經完全投入到救治的問題上了,瓦倫汀娜的傷距離心臟太近了,全靠有戰能頂着才能耗到現在,而以他的方法,絕對是冒險的,哪怕是瓦倫汀娜全力配合。
瓦倫汀娜這次聽明白了,原來尼奧是打算用‘生命攝取’這項技能對創傷進行處理,同時以生命之觸自後面給予支援。簡單的說,就是前邊吸、後邊輸,而這需要瓦倫汀娜引導生命力量自後向前頂上,纔能有更大的成算。
“生命之觸的穿透性很好,但爲了確保,我希望你能鑄就能量通道,使這力量的流動定向性更鮮明及時。”
“嗯!”聽了尼奧的描述,瓦倫汀娜也凝重了起來,‘生命攝取’相當霸道,而且距離心臟如此之近,這方法絕對非同小可,由不得她不重視。
於是,這個關鍵時刻,尼奧跟瓦倫汀娜的姿勢是相當曖昧的,‘生命攝取’尼奧習慣用右手,所以他在瓦倫汀娜的左側,左手貼着瓦倫汀娜的後心,右手則幾乎抓摁着瓦倫汀娜的整個左乳,身體也基本上緊挨着瓦倫汀娜。
“放鬆,平靜情緒,你的心跳的太厲害了!”
瓦倫汀娜聽到這句話,都有心思立刻將尼奧撕了,尤其是尼奧說的還頗是義正言辭,欺負人也不帶這樣的!
有料的半隻兔子在手,沒經過男女陣仗的尼奧其實絕不比瓦倫汀娜好多少,好在他的淺冥想狀態一直在開動着,就算再極端的情況也不會失了理智的那絲清明。瓦倫汀娜就比較倒黴一些了,她的戰能運用其實也涉及了類似冥想的術,以便調節、調配、精化、強化戰能,但這需要一些時間,而因爲這次的情況實在特殊,所以進入狀態花了將近10分鐘,以至於事後很長一段時間,一見尼奧就想起這事,窘的要死。
生命之觸瓦倫汀娜先前受益過一次,還不覺得太特別,只是察覺這次的生命之觸其實是以生命之觸的形式在施放治療之力,量則遠超生命之觸,幾乎是不計代價的再供給,這讓瓦倫汀娜很是感動。而等到前邊的‘生命攝取’發揮效力時,瓦倫汀娜才感覺到了恐懼,就彷彿是突然出現了一個由空間法師釋放的微型黑洞,雖然只是很短的不足兩秒,但那一刻,瓦倫汀娜卻覺得如過了一生般漫長,不光是身體中的能量,甚至連思維都彷彿被吸了去,那種感覺實在難以形容,同時也是她活到這麼大經歷的最讓她覺得可怕的事,便是鋒利的刀劍揮斬及頸都不及這感覺的萬分之一恐怖。
這兩秒,感覺過的無比辛苦的還有尼奧,精確控制實在是個技術活,也就是他有一心多用的本事,否則絕對不可能完成這次救治。他現在回想起瓦倫汀娜的皮肉一邊萎縮一邊被催生激活的情形都覺得噩夢般後怕。至於因此而清晰看到了那草莓般的鮮紅,老實說,那時就是全艾美拉最美豔的女人在他面前脫光了跳豔舞也不會有感覺,那一刻就完全是醫者的角度,那就是塊肉,心中已經被工作塞滿。
但是,現在……
尼奧發現,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將瓦倫汀娜的左乳握了個實在,‘草莓’就卡在食指和中指縫隙中,而竟然過了十幾秒了,還緊緊握着!
“該死!”那一刻尼奧感覺更多的是冒冷汗,而不是覺得香豔。他真怕瓦倫汀娜下一秒發飆,將他直接踩死。那樣死都沒地方喊冤。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尼奧都覺得在那個時刻,他的一系列反應和動作堪稱登峰造極、完美無缺,除了……
“僥倖成功了,但少不得要觀察一段時間。”尼奧官腔打的很是標準,聲不顫、調不走,嚴肅莊重。同時,借這話吸引瓦倫汀娜,右手不動聲色的撤出,然後纔是較爲明顯的左手。
“唔……”瓦倫汀娜有些神不思屬,表情也有些奇怪。
“那麼,我先告辭了。計劃中的一些部署,有些地方不太放心,想親自去看看!”尼奧相當行雲流水的拉開了他與瓦倫汀娜的距離,同樣是用語言吸引注意力。
“嗯……”瓦倫汀娜仍是拉着長音,神情透着古怪。
“你早點休息。”尼奧說完像往常一樣,從容的向帳門走去。可惜,瓦倫汀娜的營帳底部有個橫板起框架作用,結果向來反應敏銳的尼奧這次在出門時被這橫板狠狠的拌了一下,連滾帶爬的就跌了出去。
隨後,瓦倫汀娜聽到了尼奧難以壓抑的心臟狂跳聲,以及疾奔而去的踩雪腳步聲……
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胸,就在幾分鐘前,有隻溫暖的手壓在這裡,距離她的心臟是如此之近……
瓦倫汀娜古怪的神情漸漸被一抹笑意取代,最後放聲嬌笑,她想到了尼奧出帳時的情形,所有之前表現出的平靜無波,都在那一刻被出賣!那個驕傲的傢伙的落荒而逃,已經完全揭露了她心底想要知道的信息。
“哼哼!多握了14秒,這筆賬一定要討回來!”瓦倫汀娜的臉上沒有一絲吃虧懊惱的表情,相反,慧黠的靈光正在她眼中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