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魏巍中彈倒地,很快便暈了過去,那之後的一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在他的記憶中是片空白。後來當他傷愈迴歸大北窯監獄時,也沒有去追溯這段歷史細節,因爲一個人放下生死,不單指克服對死亡的恐懼,還要同時放棄對生的渴望。一但你做到這一點,一切的一切都會變得無足輕重,而你也將會變得無所畏懼、無所不能。
當魏巍再次恢復知覺時,已經到了第二天中午,他已經躺在了武警960醫院的特護病房裡。看守那一槍打斷了魏巍的兩根肋骨,擊穿了他一片肺葉,形成了血氣胸。大北窯監獄還算有點人道主義精神,當時獄警們沒有放棄對魏巍的搶救,任憑他自己死去,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到了960醫院。和魏巍一起被送到醫院的,還有一個當場沒死透的大隊長,不過只有魏巍一個人被搶救了過來,醫生給他動了開胸手術,摘除了一片肺葉,接上了斷掉的肋骨。
甦醒後的魏巍,既不多問,也不多想,該吃就吃,該喝就喝,累了就睡覺,偶爾也和監視他的獄警說說話,聊聊家常,至於未來將會怎樣,他根本就不去考慮。什麼叫將生死置之度外?這就是。
魏巍傷勢恢復的很快,儘管960醫院沒給他用什麼好藥,比如人血球蛋白之類的,也沒人給他做營養餐,他每天的伙食就是饅頭鹹菜白開水。但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魏巍奇蹟般的在一個月內康復如初了。可令人不解的是,魏巍傷愈後,大北窯監獄卻一直不給他辦理出院手續,仍然讓他在醫院繼續養傷。大北窯監獄之所以這麼做,背後實在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那天在衆目睽睽之下魏巍連殺六人,這樣的事情,新中國建國以來也是屈指可數的。魏巍雖然豁得出去,什麼他都不在乎了,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大北窯監獄也不可避免要跟着沾包。其時大北窯監獄還沒有正式的監獄長,主持工作的是代理監獄長葛守富,如果要追究此事的責任,那麼他這個代理監獄長是首當其衝。
葛守富這個人很不簡單,研究一下他的履歷,你會感覺很有點傳奇色彩。1968年之前,葛守富還是本溪東部山溝裡的一個放羊娃,不但窮的叮噹響,連自己名字他都不會寫。好在他家三代貧農,又沾了國家準備要反對蘇修、美帝的光,他於1968年光榮入伍,成了一個那個時代人人羨慕的軍人。
三年兵役服滿後,葛守富轉業進入了瀋陽公安系統工作。他一邊工作,一邊自學文化知識,不可思議的是,他只用了五年時間就學完了從小學到高中的全部課程。更不可思議的是,他於1978年成功考上了當時的北京大學法律系,並於1982年畢業後被分配到大北窯監獄工作。
以葛守富的履歷、學歷、工作表現來說,他早就該被任命爲監獄長,可是直到魏巍來到大北窯的前不久,他才勉強混了個代理監獄長。一心在謀求轉成正職的葛守富,如今碰上了魏巍殺人的事情,他自知轉正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不過葛守富沒有放棄,他還在做着最後的努力,他下了死命令,嚴密封鎖了整個事件的全部消息,他想着等轉正的命令下來後再去處理魏巍的事情,那樣即使將來他被撤職,至少級別和待遇還是提上去了,至少不算虧到家。也就是爲了這,葛守富才一直都不讓已經傷愈的魏巍出院。
正是葛守富這種急於升官的心態,在一定成度上挽救了魏巍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