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瀋陽後,劉涌特意找了個機會與秦瑞芳閒聊。一開始是聊一些吃喝拉撒的生活瑣事,聊着聊着,劉涌冷不丁插了一句:“秦老闆,我和老毛子做皮西裝生意的事兒,是你告訴秦瑞田的吧?”
措不及防間,秦瑞芳臉色變得有些尷尬,因爲心虛,他的眼睛躲閃着劉涌犀利如刀的目光。但很快秦瑞芳就恢復了常態,他笑着反問劉涌道:“劉老闆你在說什麼?什麼老毛子的皮西裝呀?”
劉涌呵呵一笑,也不再多問,這時他知道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泄露他商業機密的人肯定就是秦瑞芳。
當天晚上劉涌去找了劉凱峰。劉凱峰本來是不入流的小偷,領着七八個人靠溜門撬鎖爲生。但自從和劉涌聯手做扣,攥住了馮奇志的把柄,他就抖起來了。現在領着一幫人在火車站掏包拎包,幾乎是明目張膽的幹,因爲有馮奇志罩着,誰都不敢管,如今他手下已經有了十幾個弟兄。劉涌找到劉凱峰,把他和他的弟兄們請到了當時在瀋陽最火的“大斧酒樓”,擺了兩桌。大斧酒樓是一個北京人1990年初來瀋陽投資開辦的,這個北京人很有名,就是專門演大款的那個演員李誠儒。因爲他從北京帶來了最先進的服務理念,酒樓的裝修也是極盡奢華,所以“大斧酒樓”的風頭一時無兩,甚至蓋過了瀋陽本地最老牌的盛京酒店。
在酒桌上,劉涌提出來讓劉凱峰幫忙教訓一下秦瑞芳。劉凱峰打架在瀋陽屬於三流水準,一流玩槍,二流動刀,三流掂板磚。劉涌找劉凱峰幫忙,完全是爲了不搞出人命,比較放心。流氓打架也好,黑社會火拼也好,真實的情況是,勝負取決於雙方的人數和是否有膽量下狠手。那種流氓打架也強調武技、武力的論調,實在是武俠小說看多了的後遺症。
對於劉涌交代的事情,劉凱峰不敢不答應,他認識劉涌多年了,深深瞭解劉涌的陰狠,知道這人得罪不得。
第二天早上,國際服裝城一開門,劉凱峰便帶着七八個人,身藏着板磚或者鋼管之類,來到了秦瑞芳的攤位前。問明白了秦瑞芳的姓名,劉凱峰二話不說,掏出磚頭拍在秦瑞芳臉上,接着鋼管和鐵鎖鏈輪番而上,把秦瑞芳打了個頭破血流,打完了人,一夥人又動手砸了攤位,這才離去。
劉凱峰他們一走,劉涌便叼上一根菸,來到秦瑞芳跟前笑嘻嘻的問道:“秦老闆?您不要緊吧?要不要我把剛纔打你的那些流氓叫回來給你道個歉?賠償點醫藥費?”秦瑞田雖然滿臉是血,傷的還真不重,聽了劉涌的話,他沒言聲,心裡便也明白了爲什麼會捱打。他自己從地下爬起來,鎖了商鋪的門,直接走了。
劉涌估計秦家兄弟一幫外來的溫州人,在瀋陽也掀不起什麼大浪,所以這事兒也沒放心上,仍舊照常做他自己的生意。可惜劉涌這次失算了,秦瑞芳是沒什麼大能耐,但秦瑞田卻在瀋陽的黑白兩道都有着強硬靠山,絕對不是好惹的人物。
到了這天下午兩點多鐘,劉涌剛剛吃過飯,正在自己鋪子裡埋頭琢磨下一步的生意該怎麼做,這時秦瑞田來了,同時他還領來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這人留着大背頭,身穿藏藍色毛料西裝,皮鞋錚亮,手握大哥大,一副暴發戶的派頭。劉涌一看,來的人他認識。這個中年人名叫李俊巖,當年劉涌在亞洲賓館槍殺“老叔”之前還和此人照過一面。李俊巖也認出了劉涌,他略帶驚異的說道:“我當誰呢,原來是劉所。啥時候回的瀋陽啊?案子沒事兒了?你可真猛啊,‘老叔’那是我大哥呢,你說崩就給崩了,也不給我留點面子。”
“回來半年了吧。別叫我劉所,我已經不是警察了。你來有啥事嗎?”劉涌說。
李俊巖咳嗽一聲,指着秦瑞田說道:“劉涌啊,這位是秦總,‘騰龍皮革行’的老闆,我朋友。今早上你找人把秦總兄弟的鋪子給砸了,這個事兒怎麼說啊?”
李俊巖早年間是一個數次被打擊處理過的慣偷,劉涌當警察時就親自抓過他一次,劉涌打心底裡看不起此人。但是看這時的架勢,李俊巖似乎是準備着要替秦瑞田出頭,向劉涌討個公道。劉涌想了想,說道:“誰能證明是我找人乾的?老李你可別誣賴我。”
“要是能證明也不用找我來了。咱們都是明白人,就別耍嘴皮子了,就說你準備咋辦吧?”李俊巖說道。
劉涌壓了壓心裡竄上來的一股邪火,說道:“那你準備咋辦呢?”
李俊巖伸出兩個指頭,說道:“你掏二十萬,今天這個事兒就算過去了。以後咱們還是朋友。”
“我操!”劉涌破口罵道:“你李俊巖是啥玩意我不知道?還是我劉涌是什麼人你不清楚?你來訛我的錢?”
李俊巖嘿嘿一笑,不緊不慢的說道:“劉涌,你也甭跟我操。以前咱們互相都摸底。可是現在我是什麼人你還真是未必清楚。”說完李俊巖一拉秦瑞田,倆人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