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晨想了想,打算去樓下花園裡走一圈再回來。
後來有無數次的機會讓她去回想這一刻的決定,她仍舊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的突發其想。
假如這一夜不醒過來,又或者不要打開這扇臥室的門,一切會不會從此就不一樣了?
二樓的書房就在樓梯口,方晨披着寬大的睡袍經過的時候,恰巧有光線從虛掩着的門板中泄出來。
她本能地停了停,並不是有意去偷聽什麼,可是裡頭的人沒有發現她,所以對話的聲音很連貫地傳了出來。
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刻,音量彷彿被放大了數倍。正好聽見謝少偉說:“那晚在山上被我們扣下的那兩個小子,他已經放出話來了,說是活見人死見屍。他應該知道人在我們手裡……”
方晨不禁愣了一下,等到回過神,另一道清冽冷淡的嗓音已經飄出來,“那又怎麼樣?我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現在只等着看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商老大這個人出了名的奸詐,這一次倒真是馬失前蹄了。不過我們還是得趁早提防才行,如今他人雖然在外面避風頭,但也許同時仍在着手準備反擊。”
“是他太心急,一心想要置我於死地,居然捨得出動那麼多人手來對付我,還真以爲可以一勞永逸嗎?”韓睿似乎吸了一口煙,所以聲音停了停,然後才繼續輕描淡寫地說,“我陪他玩了一場,折騰了大半夜,他爲遊戲付出點代價也是應該的。”
謝少偉語音模糊地低低“嗯”了聲,“他事前恐怕怎麼也想不到我們這次會將計就計……”
交談還在繼續,方晨咬着嘴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轉身向後退去。
時值初夏,可是回到臥室的時候她才發現四肢一片冰涼。
上了牀,用被子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起來,可還是覺得冷,彷彿有一線侵骨的涼意從腳底一直升到心裡,讓她忍不住發抖。
她睡不着,在黑暗中定定地睜着眼睛,直到門口傳來響動。
很快便有人從後面抱住了她,背後緊貼着的溫度是那樣的熟悉,帶着淡淡的菸草味。
她閉上眼,心中陡然一沉,明明只經歷了不足一週的時間,竟然已經習慣了他的擁抱和體溫。
她就這樣習慣了他。
身體側睡着一動不動,只有冰涼的指尖悄無聲息地掐進掌心裡。
時間輕鬆地流逝,韓睿的呼吸逐漸變得勻停沉穩,而她卻仍舊保持着同樣的姿勢,身體放鬆而柔軟地倚在他的懷裡,一切如常,就像之前的每一個夜晚。
唯一不同的是,今夜的她,以睜着眼睛的方式迎來了第二天的初縷晨光。
失眠的後果在方晨的身上體現得並不太明顯。
接下來的幾天,她照常上班,將自己埋在成堆的稿件中,處理起工作來高效而又專注,甚至連中間的午飯時間都顧不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