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柔忽然站住,她彷彿是第一次認識唐峰一樣,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唐峰,上上下下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的打量。忽然武柔笑了,武柔輕輕地道:“峰,我知道唐家的處境,我也知道這件事情的代價。但是我只告訴你,不論是什麼時候,我都會堅定的支持你做出的任何決定,哪怕是要我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無怨無悔。”
聲音很輕,但是語氣很堅定,堅定的就像是說着一個不容更改的事實。此刻的武柔,或許就和幾百年前被放在火柱子上灼燒,仍然不該其志的堅定殉道者。
唐峰一嘆,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語。
“雖然我們都知道封門村怎麼走,但是還真沒有幾個人進去過,裡面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彭槿北問了什麼,卡山說道:“幾位,我勸你們,如果你們真的是來旅遊找刺激的,就到此爲止吧。以前進去過的人真的都沒有出來過,我是因爲沒辦法了,不得已纔來的。”
唐峰走上前,“放心吧,我們是不會什麼莽撞的人,而且我們也有着不得已而來的理由。走吧,我倒要看看,這個封門村到底住着什麼妖魔鬼怪。哦,臭道士,待會兒你記得要保護我。”
彭槿北嘆了口氣,自己不讓這廝叫‘死道士’,他果然不叫,該叫‘臭道士’了。彭槿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似乎是表達自己的不滿,“唐峰,你會遭報應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彭槿北的腳步卻是偏了些許,剛好把唐峰和武柔擋在後面。彭槿北知道,唐峰雖然實力強悍,但是要照顧懷了孕的武柔,自然難免顧及周全。在大事情上,他還是不會開玩笑的。
看着這幫人不聽自己勸告,卡山也沒辦法了,反正自己該盡的責任都盡了,一切就該聽天由命了。
封門村的前面是一顆巨型的柳樹,也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樹幹的長度長的難以想象。從卡山這個角度去看,這樹幹都快捅到天上去了。卡山活了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樹木。
他們看見的和高七看見的其實沒什麼兩樣,柳樹上的布娃娃也動了起來,眼睛裡流着鮮血,嘴巴里發出莫名的嗚咽聲,招呼也不打的就對他們衝了過來。
卡山被嚇了一跳,如果不是他死死地剋制着自己,估計他也要大叫着往回去的路跑去了。卡山戰戰兢兢的問:“這、這些是什麼鬼東西?那些進來的人都是被他們害死了嗎?”
唐峰輕輕一笑,然後對彭槿北示意。彭槿北早有所準備,他和高七等人可不同,彭槿北可是當代彭家數一數二的高手。彭槿北得到唐峰的示意,刷的一聲掏出一把符來,嘴裡唸唸有詞,手中的符猛地往天上一灑,也不見彭槿北有什麼動作,那些符自動的燃燒起來。
如果不是知道彭槿北的本事,唐峰絕對會以爲這是一個典型的江湖騙子。還好,江湖騙子沒有讓他失望。那些燃燒的符卻沒有像一般的紙張一樣,燃燒完就變成灰灑落下來,而是變成一個持續燃燒的火球,這些火球剛好把唐峰等人包在中間。
只見那些面目猙獰,流着鮮血的布娃娃不顧一切的衝了過來,可是衝到這符燃燒布成的防禦陣前,竟然一點作用都沒有。有些布娃娃遲疑着飛走了,有些不死心的衝了上來。可是那些布娃娃一接觸到這符上面的火焰,頓時燃燒起來,剛剛的嗚咽聲更大了,裡面多了一些悽慘的意味。
“好了,”彭槿北得意的拍拍手,那樣子和彭永江嘚瑟的樣子差不多一個德行。“就這些認不認鬼不鬼的東西還想害大爺我,哼,太小瞧我了吧。”
看着這些東西被處理了,唐峰這纔回過頭,對卡山說道:“這些東西不是鬼,是一些邪物而已。不過他們身上沒有太多的血腥味道,你們村裡進來的人應該不是被他們害掉的。”
卡山恐慌的第一時間就躲到了彭槿北的身後,此時纔敢慢慢的伸出自己的腦袋。聞言,頓時拍了拍胸脯,看來傳言這封門村鬧鬼並不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啊。
卡山遲疑道:“那、那我兒子呢?”
“彆着急,”唐峰眼神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味道,他看了看那封門村當中的土路,上面鋪了一些青色的板磚。路的盡頭直直的通往村裡,從唐峰的這個角度,還能看見裡面一些房屋的院子。唐峰說:“卡山大叔,您先在這裡等着我們。待會兒我幫你把你兒子的屍體找回來。”
儘管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底,但是聽見自己兒子的確是變成屍體了,卡山的身體還是忍不住的一個搖晃。彭槿北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卡山。低聲道:“卡山大叔,節哀順變吧。您放心,我一定把你兒子的屍體帶回來。”
唐峰看了彭槿北一眼,彭槿北會意,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符來,然後遞給卡山,“卡山大叔,你拿着這張符就在這裡等我們,千萬不要亂走,哪兒也不要去,明白嗎?”
卡山木然的點了點頭,眼裡佈滿淚水。
彭槿北嘆了口氣,然後把身邊的火符陣留了下來保護卡山。他重新拿出了一把傘,然後遞給唐峰:“這是我們彭家的陽傘,能夠起到闢陰的效果,你給武柔吧。”
唐峰也不客氣,直接就拿了過來,然後道:“走吧,我們先幫卡山大叔找到他的兒子,然後我們再去往深處。今天我必須要那道那件東西!”
彭槿北點了點頭,然後衆人一起往深處走去。
卡山看着衆人的背影,心裡感到莫名的恐慌。其實他很想和他們一起走,但是卡山知道,這幫人是有本事的,如果自己跟着他們,只會拖累他們的步伐。
卡山最終還是沒有喊住唐峰他們,手裡緊緊地攥着彭槿北給他的那張符。
不知道等了多久,卡山耳朵裡被那些布娃娃的嗚咽聲吵得耳朵發麻。甚至聽得久了,卡山也感覺不到那些布娃娃的恐懼了。反正只要閉着眼睛,那些恐怖的表情就看不到。
也不知道那些布娃娃是不是有自己的意思,或者是處於本能的危機感,儘管他們很想衝過來把卡山撕成碎片。但是彭槿北佈下的火符陣威力實在太大,他們不敢過來。不過雖然不敢過來,但是這些布娃娃一直保持着低空飛行的姿勢盤旋在周圍。等着這火符陣一消失,就準備衝過來把他撕成碎片。
“咔嚓!”一道踩碎瓦片的聲音進入了卡山的耳膜。卡山一直閉着的眼睛連忙睜開,這不是布娃娃的聲音。
“卡山大叔,”彭槿北似乎是剛剛經歷了比較慘痛的戰鬥,身上全是鮮血,也不知道那鮮血到底是誰的。背上還揹着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彭槿北看見卡山,然後把這團黑乎乎的東西遞給卡山,苦笑道:“卡山大叔,不好意思了,我們來的時候,你兒子已經這樣了。”
卡山這才知道彭槿北背上那黑乎乎的東西竟然就是自己兒子的屍體!卡山頓時老淚縱橫,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我的兒啊!你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彭槿北拍了拍卡山的肩膀,看着快要哭的暈過去的卡山,然後道:“卡山大叔,你現在必須振作起來,你還要把你兒子的屍體帶回去呢。不管怎麼說,你兒子還沒有被完全消化,也算是具屍體吧。我先前給你的符還在嗎?”
卡山拿出來,“還在。”
“拿着他,按照你來的路走出去,”彭槿北站起身,然後道:“回去後你找個布袋子把這張符縫起來,然後帶在身上。記住,一輩子都不要取下來!”
卡山手裡拿着那張符,默默的看着彭槿北,彭槿北身上的鮮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卡山說:“你剛剛說我兒子還沒有被消化,你是說他是被……被吃掉了嗎?”
“對,他被夜叉吃掉了,不過我剛剛把他宰了。”彭槿北彷彿說着一件不相關的事情,“好了,卡山大叔,我沒有辦法送你了,你自己出去吧。唐峰他們還在裡面等我呢。”
卡山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要去哪?”
“去哪?”彭槿北潔白的牙齒毫不掩飾的暴露在空氣中,手指往深處一指,“當然是去深處了。”
那個村子裡當時沒有進封門村的也被嚇破了膽,畢竟這裡離封門村的路途算不算有多遙遠,所以只要是有點能力的也都搬走了。剩下的一些走不了的老人,這些年也已陸陸續續的去世。卡山所在的村子儼然是另一個封門村了。
卡山說:“看來你們真的是他們的後人,怎麼,難道他們六個人你們沒見過?”
相對於卡山,我更加的擔心。因爲那六個人裡面有着我的父母啊。我嘆了口氣,“卡山爺爺,此事說來話長了。實不相瞞,你看見的那領頭人應該就是我父親,而懷孕了的那個,就是我母親。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我。”
卡山眼裡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下來,喃喃道:“難道……他們已經……”
我明白卡山的感受,山裡人相對樸實,從內心裡卡山並不希望自己的那些恩人死在封門村。而且那些慘死在封門村的人,死相都是特別悽慘,基本上都是屍骨無存的。你沒看到卡山的兒子嘛,基本上都快被消化的乾乾淨淨。我甚至懷疑,當初彭永江的大伯彭槿北帶回來的,可能是夜叉消化了的糞便。畢竟在一個畜生的肚子裡想要辨別出人的屍體還是有點難度的。
“放心吧,他們肯定沒有死在那裡。”姜益氣突然插嘴道,他的神色很是鎮定,彷彿知道了什麼似的。
我和卡山頓時神色一喜,連忙衝着姜益氣異口同聲道:“你怎麼知道?”
姜益氣翻了個白眼,話也不說,手指單單的指着我。卡山一下子沒明白,但是我瞬間就明白了。
我的母親當時是懷孕了的,也就是說,當時的我並沒有出生。我的父母如果真的死在了封門村裡面,那麼我是怎麼來的?這個也解釋不通啊。就算是我父母真的死了,他們讓別人把我帶出來的,那麼帶我出來的那個人呢?我們不可能都沒見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