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和一白一聽是木木告訴老爺子的,都抿嘴直笑,我罵了他倆幾句,便俯過身去把這解藥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和老爺子說了一遍,當然,小姥爺的死訊我並沒告訴家裡,畢竟姥姥和二姥爺的年歲已經不小了,我怕他們受不了這種打擊。
二姥爺聽我說完,不禁大喊一聲:“不能有女人?那活着還有什麼意義?”話一出口,老爺子馬上意識到作爲一家族長,自己這話有失得體,趕緊又對一臉驚訝的我們三個補充道:“你們三個毛孩子,想什麼呢!我,我,我的意思是說小肖你不是有木木這個好孩子了嗎?你不能就這樣下去啊,反而辜負了人家!”
我說道:“二姥爺,我也不想啊,可是木木卻逼着我把藥吃了。要想徹底解決掉身體裡的毒蟲,我還得去探墓啊,可是我的馬前卒、得力跟班白胖子卻被段家鋪的人扣押了……”
二姥爺說:“木木可真是個好孩子,爲了你真是操碎了心……那個什麼白胖子幹什麼不好,非要落到段家鋪手裡,你不知道,我們倆家可是宿仇,他們怎麼可能輕易放人?”
“宿仇?”我驚問道:“這肖家雖然現在一般,但是清末到建國的幾十年裡,在東川不是一直都是扛把子嗎?怎麼還有宿仇?”
二姥爺嘆了口氣,說道:“這事可就遠了,那要從我爺爺肖大軲轆說起了!”
當初我爺爺肖大軲轆不是好吸一口嘛,我爹看家業早晚要敗光,趕緊趁着家裡還有些貨色的時候,在東川一帶買房置地,成了一個鄉鎮地主,後來地產擴大,舉家便從熱河遷了過來。
當時肖家鎮還不叫肖家鎮,叫段家窪,是個較大的村子。村裡本身就有一戶坐地戶的小地主,叫做段大寶。這段大寶也好女色,和我爺爺肖大軲轆秉性差不多,加上都是小富之家,兩個人便走的很近。後來發展到兩個人一起騎驢去城裡嫖女人的程度,當時老百姓叫我爺爺爲老狼,段大寶爲老狽,說他倆是一對狼狽爲奸的老不正經。
這還不算壞的,最主要的是這段大寶跟着肖大軲轆還學會了抽大煙,一來二去,兩個人成了縣裡大煙館的常客。可是後來,我爹實在看不下去我爺爺胡作非爲了,便專門從熱河請回了一個洋人,用當時的西洋手段給我爺爺肖大軲轆戒起了大煙,你還別說,那洋人還真有手段,沒半年,我爺爺竟然還真把大煙戒了。
可是這段大寶不一樣了,在家裡一言堂,誰也管不了他,就這麼三抽兩抽,最後竟把二百多畝地全都送給了大煙館,五年沒到,家業敗光了。
和段家正相反,當時肖家大院乾的風生水起。大煙館不想種地收租,便想把收上去的段家的地賣給我爹。我爹開始也不想買這地,畢竟肖家和段家一直關係不錯,有落井下石之嫌,但是架不住大煙館不斷降價,最後還是把所有地買了過來。
爲了給段家留口生路,我爹特意把段家老墳地周圍的三十畝地送給了段家,也算是送人情,希望段家不要遷怒於肖家。段大寶此時已經病入膏肓,看着能有三十畝地失而復得已經很滿足了,可是他的三個兒子卻不這麼認爲,堅持認爲是我爹和我爺爺設計害了他家。一賭氣把那三十畝地種上了荊棘,意思是永不再種,並且迅速變賣了家當,搬到山南住去了。
還別說,這三個小子也爭氣,沒用幾年,反正通過各種手段,便從山南又迅速崛起了。等重新起勢後,便處處和肖家作對,肖家的藥材生意、米糧生意和山貨生意有三四成都被他們搶了去。
開始我爹沒計較,可是段家變本加厲,企圖勾結土匪搶掠肖家莊園,不想那土匪頭子卻是我爺爺肖大軲轆的舊相識,不但沒洗劫肖家,反而縱火少了段家一處房產,還把段家老三打成了瘸子……總之,兩家後來又有各種衝突,兩族人老死不相往來,擴展到最後,整個肖家鎮和段家鋪都非常敵視,曾經爲了爭奪南山的林場發生過幾百人的大火併……
我們三個聽傻了,原來還有這麼一個故事,我說早上那個薄嘴脣爲什麼那麼張狂,似乎對肖家鎮不屑一顧的樣子,還威脅我們不死也要扒層皮……
“老肖,你說怎麼辦?咱們不會一進段家鋪就被抓起來先供村民毒打半天吧!”一白本來就白皙的面孔顯得愈加蒼白!
大炮道:“甭想那麼多,這些故事確實需要重視,不過最近的故事也是三十年前了,我就不信這段家鋪敢不顧國法還玩過去家族對抗那一套,暴打、烙鐵這些我不怕,但是倘若他們使出非要讓我入贅在那這種卑鄙手段的時候,你們可一定想辦法幫我開脫。長的帥不是我的錯,我心裡只有菁菁一個人……”
對於鄭大炮這種死不要臉的精神,我覺得是個正常人都會想痛毆他一頓。不過細想想,大炮前半句說的也不是沒道理,段家鋪的人就是再痛恨我們,也不會真的動刀動槍吧?改革開放都二十年了,普法宣傳就沒斷過,我就不信還有這麼愚昧落後的地方。
我安慰了一下二姥爺,把老人送走,老人走了幾步忽然又拄着柺杖走了回來,悄聲對我說道:“小肖啊,你年輕,但是絕不能衝動啊,要剋制住身體需求。你若堅持不住早點告訴我,我給你開點中藥,給你去去火……”。果然是我的親人,我都快被小姥爺子“感動”哭了……相信用不了三天,除了姥姥外的所有家裡人都會知道我這個笑話。
送走老人,回去想了想,最後還是下定決心,明天必須去段家鋪,這胖子必須救,畢竟還欠他一隻燒鵝……
我只好訕訕地回道:“木木小姐好,這不是準備叫你呢嗎?結果你卻自己起牀了……”
木木輕哼道:“你是說剛纔你闖入我的臥室了?”
我……我忽然竟無言以對,只是心裡暗暗後悔,真不該把安辣椒介紹給她,連安辣椒聲東擊西那一套現在木木都學會了。
匯合了大炮、一白,一路上,這兩小子老是朝我暗笑,我便罵道:“你倆是不是覺得今天凌少爺特帥,看個沒完?”
大炮說道:“老肖你別撅着嘴了,木木跟着去也好,至少萬一段家鋪必須讓咱們誰入贅到那的時候,你可以大大方方說你是有妻子的人,這理由拒絕起來底氣十足!”
一白也湊熱乎道:“對對,木木跟着還有一個好處,看着你點,省的你到那看見美女色心頓起,體內毒蟲發作……”
我對這對損友已經恨之入骨了,可看看木木,這一路上竟一直在抿着嘴偷樂着。
冬日裡天短夜長,四點多出發,結果爬上了南山樑天竟然還未亮透。我們三個穿的是布棉襖,被霜打的溼透了,一邊走一邊瑟瑟發抖,只有木木穿了防水羽絨服,一臉驕傲地看着我們。
大約九點多的時候,我們就進了段家鋪的地界了,那些剛剛早起的人們看着我們三個水猴和一個姑娘從山中走來,一個個瞪大眼睛,彷彿看到了靈異生物。我諂媚地上前打聽:“大爺,這段家鋪的大莊怎麼走啊?”
大爺白了一眼道:“山後過來的?”
“嗯,肖家鎮的。”
“肖家鎮?那不是墳場嗎?還有人住吶?”老頭嬉皮笑臉的說道。
嗨,我急了:“臭老頭你怎麼說話呢?”正要上前理論,木木趕緊拉住我低聲說道:“在人屋檐下,能忍就忍,快走吧,咱們自己找!”
結果那老頭卻不幹了,大聲呼喊起來:“快起牀啊,山後過來人打人了,是帶把的都出來呀,咱們山前人吃虧啦!”
媽的,看來二姥爺所言果然不虛啊,這羣土老帽,果然不好惹啊。我們四個也顧不上理論了,趕緊拔腿就跑……
跑了大概三五里,路邊出現了一個大鐵牌子,上面寫着三個大字——“段家鋪”,看來就是這裡了。
進了村子我們才發現,整個主街道兩旁早就像是看馬戲一樣站了滿滿的人。所有的人都帶着一種奇怪的笑容,我覺的那目光像是屠戶看着一羣待宰的牛羊一般。我悄聲說道:“大家提高警惕,我看這羣人面色不善啊!”
正說着,一個黑衣男人迎面跑了過來,這人大分頭,走起路來晃來晃去,這不正是那個薄嘴脣嗎?
薄嘴脣跑到跟前,一反昨天的語氣,而是非常客氣地說道:“族長等待多時了,三位小爺請吧!”這薄嘴脣雖然口上說着請,可手上卻仍舊攔着我們。
我說:“薄嘴脣,哦不,脣爺,你這是何意啊?”
薄嘴脣說道:“是這樣,我們段家鋪向來閉塞,有自己古老的歡迎儀式,可是這歡迎過程有點過於質樸,很多外人覺得有點受不了,不知道三位小爺會不會介意……”
我心想,還古老的儀式,狗屁,你們段家鋪的老爺子從肖家鎮狼狽跑過來也不過一百年時間,不過是想裝神弄鬼戲耍一下我們而已。但是今天小爺既然來了,就是爲了救人而來,無論你們耍什麼把戲,我們全盤接受了就是。便說道:“入鄉隨俗,禮尚往來,你們的禮儀還是要遵守的,就像你們到了我們地界,也會有禮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