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怎麼可能
這天晚上,包括華時運在內幾個跟邵康賭氣的人乾脆就沒回家了。反正對於程序員來講,睡在公司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忙的時候,他們經常在辦公室打地鋪。華時運甚至還買了張鋼絲牀,就放在辦公室的儲物間裡。
雖然賭約的氣氛十分緊張,但是小組裡的氣氛也因爲這件事活躍不少。整個下午,往常那種死氣沉沉的辦公室的感覺消失無蹤,灰色的陰霾好像一下子被這股緊張卻又積極的風吹散了。
“艹他媽,這次一定要讓邵康那小子知道咱們的厲害!”華時運一邊罵一邊打開百度,開始搜索局域網攻防,尤其是如何防止別人入侵電腦的信息。
鍾錦見他這臨時抱佛腳的架勢就一陣無語,旁邊幾個同事看了也直叫喚:“你行不行啊,等你學會了人家早進來了!”
“滾蛋,我這很快就好了。”華時運其實確實有點底子,不過很多東西如果不是經常使用,就很容易忘掉。尤其是代碼和細節部分,臨用的時候查詢也正常。
“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有的同事檢查了網絡,發現一切正常。公司內網正常運轉,外界訪問也沒有半點堵塞丟包的跡象。“邵康是不是也就是吹牛吧?”
“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畢竟本身就是做網管的。他們公司起碼這幾年來沒出什麼大事,不像咱們公司的網絡,三天兩頭宕機。我聽說他在網上還有個Id,有點小名氣……”
“啊啊,我也聽說了,好像是個黑客什麼的。”
華時運不滿:“黑客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就那麼回事。總之譁衆取寵吸引眼球的多,真正有本事,他在咱們這小公司?早就去微軟谷歌了!”
說到這,他還瞅着周圍的人看了一圈,也不知怎麼,恰好就看到鍾錦這:“是不是小鐘?你說你要是有谷歌的offr還來這上班嗎?”
鍾錦聽了,也只能繼續無語。
邵康就算是有大邱那樣的水平,想要攻進鍾錦前陣子剛剛重建的網絡也不那麼容易。一天絕對是不可能的。所以鍾錦乾脆提了包徑自回家。而王雯畢竟名義上是華時運的徒弟,爲了表現自己的積極好學,這時候說什麼也不能走,加班是一定的了。
她幽幽地看着鍾錦離開,眼神十分羨慕和不捨。
“媽,這是什麼?”鍾錦拿着放在自己桌子上的邀請卡,跑出來詢問。
鍾媽媽笑着道:“邀請卡呀,秦家那邊送來的。他們下週要舉辦一個拍賣活動,也同時有一些酒會社交。”
鍾錦無語:“我也要去?”她父母不是一向不干擾她的決定嗎?怎麼這時候突然……
鍾媽媽眨眨眼睛,頗爲無辜地說:“媽媽想去呀,你爸爸不願意陪我,鍾琦又去外地出差了,我只好找你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特純潔可憐的眼神看向女兒。鍾媽媽年紀雖然有些長了,卻保養的很好,一雙眼睛仍舊水靈靈地,擺出這副樣子看向鍾錦時,讓她根本無法抵抗。
“好吧,我陪你去。”鍾錦終於道。
鍾媽媽聽了,立刻喜笑顏開,恨不得現在就拉着女兒出去買禮服,做準備。大概打扮女兒是所有媽媽的天性,只是礙於鍾錦的特殊情況,她也不好將自己這個愛好表現得太明顯。如今有了機會,鍾媽媽當然不會放過。
鍾錦想着自己既然答應了,也不該太消極對待,兩人做好了這週末的出行購物計劃,鍾媽媽的熱情纔算罷休。
用過晚餐回到自己房間,鍾錦先是激活屏幕,然後處理了一下李向宏那邊的郵件,查看未來元素如今的狀態,以及接下來需要她做的事情。
自從上一次秦書誠向鍾錦請教之後,鍾錦設計幾乎確定了他的身份——或者至少是他的Ip之後。秦書誠那邊再也沒有接觸過神秘服務器本身。雙方都沒有任何攻擊和試探。
不,鍾錦想到,神秘服務器從來不會對外界進行攻擊。它就好像一個沒有武器,只有各種精妙絕倫的防禦系統的堡壘。它就在那裡,通過pointr或者其他什麼途徑,吸引各種各樣的獵人前去攻擊,就像它對其他人根本不感興趣,只是一心一意地修築完善着自己。
這合理嗎?鍾錦不知道,卻總覺得不大對勁。
她將自己的幾次攻擊入侵行爲,秦書誠那個Ip的行爲,大邱還有其他受到pointr委託的黑客進行入侵的行爲做了個總結。分別標註了攻擊方式,時間,強度,以及對方的反應。
“如果在攻擊的時候,服務器沒有主動,而只是被動的引導、斷開或者使用其他防禦方式的話。那麼之後呢?”鍾錦喃喃地自言自語,“……服務器也沒有動靜,沒有攻擊跡象,甚至pointr那邊,或者與之相關的一切都沒有……但是服務器有自主更新……防禦方式更加完善,細節化,具體化,迅速……”
等等……
鍾錦忽然意識到了時間上的問題。
在大邱攻擊,或者說是測試之後不久就人間蒸發,鍾錦自己則是在攻擊不久之後遭遇了模式堡壘遊戲病毒,而當時的商業街屏幕被病毒侵襲事件……據胡樂說,那些被攻擊的敵方,都是秦家產業,或者是秦家在其中有不小的股份。甚至是實施這項攻擊的Ryn也曾經因爲pointr的關係,與神秘服務器有牽扯。
難道說,服務器本身不進行任何攻擊,甚至沒有反擊,但是卻回以其他的方式,對攻擊的發起人實行打擊計劃?
可是這個推測必定是建立在鍾錦、秦書誠他們的真實身份已經曝露,被對方知悉的基礎上的!
鍾錦想到這裡,身子不由一抖。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在網上做黑客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有被人查到真實身份的危險。甚至可能,是第一次受到真實的威脅。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推測的可能性極大,並且越發開始不安。久未襲來的恐懼感和忐忑感由心底深處向外無限蔓延,整個人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爲什麼會這樣?不該這樣!她腦海中來回來去盤桓的就是這幾句話。思考已經無法順利向下延續,別說對策了,就是繼續仔細的分析也已經不可能。
鍾錦一下子躺倒在牀上,將被子蓋過頭頂,待了半晌,發了一身的虛汗之後才勉強鎮定下來。她一字一字地告誡自己:“冷靜,鍾錦,冷靜。也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而這樣的自我勸說和鎮定足足有十幾分鍾,總算是思維不再凝滯。她一個翻身起來,爬到筆記本旁邊,快速將剛纔的分析投影到大屏幕上。然後仔細地盯着時間和事件的關係圖,耐心尋找着其中關鍵之處。
她相信自己的每一次攻擊,每一次試探,都極其小心,沒有留下任何馬腳。以國內的任何一個黑客團體,安全公司,不,甚至是國際上的幾個主流大型公司也不可能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追蹤到她。
他們也許能在鍾錦攻擊的時候予以反擊,也許能抵擋她的入侵,甚至種下木馬,反相追蹤。但絕對不可能如現在一般,讓她過了這麼久也沒有察覺。
而且,如果對方真的知道自己是誰,那爲什麼不找上門來,爲什麼不和她開誠佈公地對抗一番,而要隱瞞這個事實,從其他方面找自己的麻煩?如果不是鍾錦發現的話,對方這種攻擊有什麼意義?既不能起到警示的作用,也不能讓她停止試探和入侵神秘服務器,只能是給她找麻煩罷了。
鎮定之後的思考,讓她多少意識到,就算對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暫時她也是沒有危險的。因爲這個人,既不打算公開,除了找麻煩之外,也沒有任何其他行動。
而所有與技術相關的麻煩,鍾錦是絕對不會懼怕的。
她迅速斷開了所有連接,包括虛擬互聯網連接和物理連接,然後將所有的系統進行備份,再格式化。備份的系統,被放置到另外一個備用的機器內——接下來的幾天,她將對它們進行細緻入微的分析:是否有木馬程序,是否有漏洞存在,是否有對方的追蹤痕跡,或者是日誌有沒有被修改過。
如果對方都能定位她的真實身份了,肯定自己的所有電腦系統,包括自己的常用個人服務器也已經不安全。
這些丟棄重新搞雖然費勁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現在冒然行事也有點太一驚一乍。她暫時先把一切資料封存,切斷連接,關閉所有端口,讓服務器處於完全斷網狀態,再徹底關閉。而具體是否要進一步的處理,則取決於她對手頭電腦的分析結果。
臨睡之前,一個模糊的念頭闖入鍾錦的腦海。
如果說每一次的攻擊,都會得到來自對方的報復,那麼這一次,秦書誠的攻擊,和她的轉向保護,又會得到什麼呢?
第二天,鍾錦按照計劃來到宣傳部報道。一切與之前沒什麼兩樣——她有了自己的位置,做些上面安排的表面的,簡單工作,然後,利用剩餘時間總結部門工作情況,並歸納和整理問題所在。
時間接近中午,公司的網絡忽然斷了。
“我靠,這怎麼回事?傳不了東西了?”
“網絡又斷了?咱們網也太差了!三天兩頭出問題!”
“哈哈,要有一天咱們公司網絡正常穩定了,我還真不適應了。”
宣傳部的同事們互相交流調侃着。卻鍾錦皺着眉頭,想到昨天華時運和邵康的賭約。她立刻打開自己電腦上的狀態監控,同時將手提電腦打開。
快速分析的結果顯示,網絡不是斷了,而是被堵塞了!
這種堵塞來自於內部對於郵件系統端口的頻繁佔用,根本是洪水攻擊的一種。如果這是邵康所作所爲,那他必定是找到了一個方法,混進遊園公司的網絡內部。
鍾錦一邊關注着網絡狀況的變化,一邊想辦法解決。正在這時,一個突兀的命令行劃過她的眼膜,讓她頭皮一緊……
不好!
她立刻推開座椅站起身來,跑到華時運他們小組所在的工作區,以極其瘋狂的動作推開了頂着熊貓眼的華時運。
“喂!你幹什麼!”旁邊的人立刻叫道。
現在正是賭約的關鍵時刻,本來華時運就找不到方法解決網絡問題,被鍾錦這麼一打擾不是更耽誤時間了?
“快走開鍾錦!”華時運反過來推她。
但是這時她已經以極快的速度輸入了幾行代碼並將其執行。
很快這臺電腦黑屏宕機,徹底關閉,並且漸漸地,這種趨勢蔓延到了小組的其他電腦,漸漸地是其他部門電腦……乃至整個大樓的電腦!
鍾錦徹底斷開了所有這一區域電腦與網絡的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