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錦確實不抗拒,甚至心裡還有點興奮,乃至迫不及待的感覺。
她臉上又不可抑制地紅了一點,笑容也開始發僵,似乎是從之前魔怔的狀態跳脫出來,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了。
不過這些變化放在現在的情況下實在太細微,別說秦書誠沒有注意到,就是注意到了,也不可能因爲她忽然的僵硬而停下來。
鍾錦感覺自己被秦書誠抱來挪去,在牀上不停蠕動着,變幻着姿勢。而她自己也因爲這樣親密的舉動渾身發熱起來。當個秦書誠的脣貼在她的鎖骨上,輕輕一吸氣,一股陌生的,前所未有的酥麻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發出“恩……”的一聲。
鍾錦被自己嚇了一跳,手腳有些慌亂,卻很快被秦書誠壓住了。
“別動。”他的聲音不復平日清朗,而是略微沙啞,似乎在壓抑着什麼。
鍾錦不用猜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擡頭看她的眼鏡,沒有說話,卻眼神中透露出“你不會想我停下來吧”。
鍾錦當然不會,卻也沒說話。她只是歪過頭去,露出自己細白而修長的脖頸。然後不意外地,感受到秦書誠將溼熱的吻落在那裡,留下戰慄和旖旎。
在這暴雨越下越大的夜晚,在偏僻而寧靜的花谷村裡,兩人赤|裸着身體糾纏在一起,於那略顯狹小的牀上來回翻滾。
他們的動作是如此的激烈,清熱撲面,彼此都存着一股衝動,才能將壓抑在心底許久的愛意在這一刻如火山噴發一般的迸射出來,將彼此都融化在這連綿不斷,讓人無處可逃的愛火之中。
是的,正是因爲愛,因爲他們仍未開口說出,但在心底已經確認過幾百次,幾千次,甚至幾萬次的愛意。確認到連對方都全新相信,沒有半點猶豫。
正是因爲愛,並且確定被愛,所以鍾錦願意將自己交給他。願意用彼此最原始的溫暖去溫暖對方,一起燃燒在這個不安定的,風雨飄搖的夜晚。
她的心底仍帶着對未來的迷茫和彷徨,帶着恐懼。如同在枯水季節的荒原上,萬物死寂,大地乾涸,唯有禿鷹盤旋於高空,等待着她必將到來的死亡。
這是一場絕境,而唯獨與秦書誠相擁的片刻,在他的肌膚貼近她,那滾燙的觸感才能給她帶來生的渴望和希望。
鍾錦越發的忘情,也越發放縱。秦書誠雖然不可能被那點酒精所佔據思想,卻不得不承認,酒成爲了他釋放自己,解除壓抑的導火索。
(那啥你懂。)
盡了,兩人靜靜停歇了一會兒,慢慢恢復體力。然後秦書誠翻身而去躺在鍾錦的身邊,一把將她摟在懷裡,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
室內的沉默不知保持了多久,鍾錦一直睜着眼,盯着空無一物的天花板,感覺自己又漸漸找回了自己,剛纔幾乎是脫殼的靈魂又回到身體裡了。
她蹭了蹭身子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一點,然後忽然道:“你被調離澄淨,我的黑客身份被曝光,應該都是陰影下的手。”
秦書誠聽她這麼多沒有絲毫的意外和驚訝。他沉默着,靜靜聽她繼續說。
“你知道陰影一貫的手法,對於他們看中的人,或者是接觸到他們真相的人都會使用這種改變對方人生的方法,達到控制對方,甚至毀掉對方的目的。幾乎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沒有,他們也可以通過捏造作假的方法爲對方創造出來。這樣,被盯上的人即便仍行走在社會中,也會發現自己寸步難行,沒有人相信自己。就好像甕中之鱉一樣,不論做什麼事,都似乎有人盯着自己,控制着自己,讓自己無法逃離。”
秦書誠知道她在說什麼。在他剛把鍾錦救出來,返回警局的路上,鍾錦就提到過那兩個抓她的人。後來胡樂沒怎麼費勁就找到了他們,不過他們已經被仇家打得一個重傷昏迷,一個很快斷了氣。
秦書誠之前隱約也覺得自己被陸勳取代澄淨指揮權的事非常奇怪。雖然他的推測解釋很合理,並且也從各方面得到了印證,然而只有一點,那就是上面對於他的態度轉變,也就是開始不相信他這一點。
按道理說人對人的態度是會有一個慣性的。就好比一個老闆對於印象很好,爲人正派,勤懇認真的員工忽然間連連犯錯誤,甚至砸了生意,也多半會包容和原諒頂多責罵而很少開除。但若是對印象不好的人,則可能一點小問題就踢走。
問題就是,秦書誠相信自己在發生今天的事情之前,在軍隊裡應該算是給人印象很好的那種,爲什麼會突然間毫無徵兆地被拿下?即便有他和鍾錦的關係在,也顯得有些詭異。
除非……是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決定性的東西被上面的人看到了。
秦書誠想到這裡忽然放鬆下來。有些事該來則來,欲去莫留。他手臂枕在腦後,看向天花板。連着兩天熬夜,只有短短几小時的睡眠,他也有些撐不住,漸漸睡去。
秦書誠再醒來天還未亮,看時間是凌晨三點多哦。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摸向身邊,發現一陣冰涼。
鍾錦不在?
秦書誠一下子彈坐起來,隨即從臥室門的縫隙中看到外面的燈光。他心下稍定,慢慢走出去,就見鍾錦穿着一件大睡衣,抱着雙膝坐在沙發上,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
秦書誠慢慢走到她身後。
鍾錦的屏幕上被分割成四個部分,每一部分都播放着不同的影片,時時輪換。秦書誠一開始看還不太明白,但很快就從那些並不算清晰地影像中發現,每一個小屏幕都是一個人,而這些人就是鍾錦的父母,哥哥,以及其他親友……
鍾錦將其中一塊屏幕放大。這是在她家的客廳裡,鍾父鍾母二人並肩而坐,似乎在說着什麼。然後鍾母有些激動,一邊說一邊手上動作大了些,而鍾父則抽取了幾張紙巾給她擦眼淚。
秦書誠也是看得有些楞,直到發覺鍾錦也有了輕輕擦眼淚的動作,他才恍然驚醒。
從背後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原本在自己的眼中,甚至是在所有人的眼中那個性格強硬,能力出衆,頗有主見的女子彷彿一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無助彷徨,讓人心疼,也讓人想要擁抱她,安慰她的鐘錦。
事實上,秦書誠也這麼做了。
半點不帶敷衍的,輕柔的,將她擁在懷中。
鍾錦之前看得太入迷也太情癡,對親友深深的歉意在看到他們爲自己傷神,被自己連累的現狀之後越發濃烈地佔據着她的腦海。
被秦書誠抱住時,她其實略有一絲尷尬,偏頭看向另一個方向。卻很快,那溫暖的大手將她的頭攏過來,壓在自己的肩膀上。
就這一剎那,彷彿是冰雪融化的剎那一般,被壓抑的情感再無法壓抑,洶涌如雪山崩塌,春潮破冰地迸發出來。
眼淚從眼角滑落,濡溼了秦書誠的襯衫。
他心頭怦然一動,說:“我愛你。”
他的聲音不大,卻對鍾錦來說清晰可聞,如洪鐘撞擊。她愣了一下,隨即感覺到秦書誠的吻落在自己頭頂。
鍾錦忽然坐起身,張開雙臂攏住秦書誠的脖子,然後將一吻鄭重地印在他的脣上。
“我也愛你。”她一字一字,看着他的眼睛說。
後半夜兩人都沒有再睡下。直到雨漸漸停下,天漸漸發白。
他們互相依偎着坐在沙發上,時不時說上幾句,但大多數時候只是靜靜看着屏幕中的畫面。這一次,鍾錦在秦書誠面前沒有半點的掩飾隱藏,所有操作都如同自己一人獨處時一樣。
秦書誠能看出她的心思,頗爲感動。
他一開始也不知道爲什麼,後來想想自己的心理,大概是有種養了許久,一直不親近自己,不信任自己的野貓終於養熟了的感覺。
後來他很喜歡野貓這個說法,也真的就經常這麼叫鍾錦。她一開始詫異不解,後來聽得多了,尤其是秦書誠總在牀上這麼叫,彷彿成了一種調情的稱呼,她也就欣然接受。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秦書誠看隨着鍾錦的操作,屏幕上不再簡單的是視頻影像那麼單純,而是出現了一些標記,甚至有時候,視頻影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文檔和數據。
“這都是圍繞每個人的資料文檔,有些是通過視頻影像進行的邏輯判斷,但是大部分還是通過每個人的其他社會行爲。”
秦書誠很明白這些社會行爲包括什麼。
私人電子郵件,銀行信息,手機信息,社交網絡信息。甚至是被麥克風捕獲的日常聊天對話,從公交公司或者利用一些小黑客軟件拿到的出行乘坐公交車或者打車的信息。更不要提那些工作上的文檔錄入,報告公函等等……
他心裡清楚,對於鍾錦來說,生活在現代社會中的人,除非萬全屏蔽電子產品,獨自居住深山老林,否則將不會再有秘密的概念。
當然這只是從技術的角度。
鍾錦可以從個人道德上約束自己——雖然能做到,但是不去做窺探隱私的事情。
鍾錦即便是下了決心,卻仍有忐忑。她畢竟在乎秦書誠的看法。意識到這些東西顯然是渠道不正當,或者可以說是違法的,而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根本就是法律衛士。
“你沒有不高興?”她問。
“嗯?”
“我做這些事……”
秦書誠用力收了一下胳膊,似乎是安撫地抱了抱她:“我確實不很能理解,不過已經沒有那麼生氣了。”
鍾錦想了想,說:“你稍等。”
她坐起身,快速敲擊鍵盤結束了監控界面回到命令行控制中。連續的幾段代碼敲完之後,屏幕一閃暗了下去。
“我先讓小智進行一些大型邏輯判斷。”她解釋了一下,“書誠,我想給你講講我的事。”
“好。”
作者有話要說:我還是覺得有時候我想得太多。重看修文感覺很多彎彎繞的思考過程根本沒必要寫= =
唉,以後努力改正。
希望這章能正常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