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驍站在“幽曉城”上空,伸手一揮,萬千刀芒如暴雨般傾瀉而下,除了一些天尊以上級別的人還能勉強支應一二之外,其他人全都是一刀兩斷的下場。緊接着,楚驍的《滅神》出場,“天罰”、“天譴”、“天刑”、“天戮”、“天崩”、“天啓”、“天誅”輪番上場。接下來便是《清陽手》,“擎天手”、“握天手”、“轟天手”、“撕天手”、“滅天手”一招招使出,當然還少不了楚家絕學《撼天訣》,從“裂空斬”、“無形刃”、“破山刀”到“無明雪”、“一線天”、“逍遙風”直至“地獄”、“修羅”、“梵天”,最終是“一舞刑天”、“一念撼天”和“一笑誅天”,一招比一招強,加上時不時再來一招“爆魂雷”之類的靈魂攻擊和巫典上的《鬥巫術》招數,除了貼身使用的《戰天》拳法和《狂刀》刀法之外,楚驍算是將所學所會全都一口氣的溫習了一遍,周圍方圓數裡竟然被他殺成了一片無人區。
楚驍落在城頭,將尚藍衣的屍體輕輕扶起,望着她那帶着笑容的安詳臉龐,楚驍想起了茹薇,心中更是痛不可當,自己究竟是無能還是混蛋,爲什麼每回都要等人家死了,才知道自己虧欠人家太多,愧疚有什麼用?抱着人家屍身哭泣又有什麼用?人死了,再做什麼都晚了,無法彌補的虧欠會成爲永遠的遺憾,自己真的不想再欠這種終生無法還清的情債了。
楚驍感覺自己胸口像是堵着一團什麼東西,堵得他都快要窒息了,他大口喘着氣,卻依舊無法緩解,眼淚大顆大顆的自眼角墜落。
“他在那裡,準備好合力攻擊,我們有四億人,淹也能淹死他!”一個軍官帶着大批的士兵衝了過來。
楚驍眉頭一皺,似乎這一刻他終於找到了紓解自己胸口憋悶的方法,他將尚藍衣的屍體收入戒指,又一揮手,將所有十字架上的姑娘都收入“萬里山河圖”,然後放出了自己的黃龍分身,同時倒提寒影寶刀,如一道流光一般衝入敵軍之中。
殺!楚驍的意識中便只剩下這一個念頭了,每一刀揮出,便會有一片人倒下,敵人的合力攻擊打在他身上,便會被他的玄武真身所吸收,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逐漸要被灌滿的罐子,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的積聚着,就要到達一個臨界點了。不過楚驍並不在意這些,此刻他的心中只有純粹的殺意,精神高度專注。他漸漸發現自己的視野在慢慢變成紅色,感知變得比以前更加靈敏,似乎所有對手的動作都變得緩慢了似的。
還是憤怒,楚驍越殺心中就越是憤怒,只有繼續殺戮,那種溫熱鮮血噴濺在臉上和刀鋒劃過骨骼的摩擦聲才能讓他鬱結的胸口稍微好受一些,然而過往自己所失去的一切,那些愧疚,那些遺憾,那些無力和無奈,更加猛烈的撕扯着他的內心,讓他更加憤怒,怒火中燒。他恨眼前的敵人,他也恨自己,他瘋狂的沐浴着敵人的鮮血,卻也希望自己就此死去,甚至他還想要親手殺死自己。
整個小行星上埋伏的羅薩族大軍都出來了,億萬大軍如海潮一般向“幽曉城”涌來,而他們的目標只爲一人,那個渾身被如血殺氣所包裹着的絕世殺神。楚驍的殺氣還在不斷提升,就彷彿是沒有止境一般,這濃郁的殺氣已經開始對人產生影響,一些實力弱的開始意志崩潰,變成了傻子,甚至就那麼平白的靈魂消散而死,而一些實力強的,在這種殺氣的影響下變得癲狂,有的已經開始揮劍亂砍,不分敵我了。
在星河中遠遠觀察着“幽曉城”所在小行星的衆永恆星域強者震驚了,小行星已經變成了一片紅色,顯然那裡是出大事了,宜蘭喝令道:“快,全速前進,艦隊預備能量防護罩,小型飛船和犀牛飛船隨時準備起飛!”
在小行星外圍傻等着的齊三也有些懵逼,他看得更清楚一些,整個小行星的人潮全都向“幽曉城”涌去,場面是何其壯觀。楚驍一定是被圍攻了,而且是被上億人圍攻,齊三光是想想就有些腿軟,他很是焦急,想要幫忙卻自知什麼忙都幫不上,突然發現自己手裡還攥着“蛋蛋”的遙控器,連忙一指頭按上去。幾聲劇烈的爆炸響起,外圍工事被一掃而空,緊接着宜蘭率領着艦隊也到了,就打算下命令進攻,不過幻天神帝卻是攔住了她:“不要慌,現在誰也沒法靠近那顆小行星,不信你們仔細感受一下。”
衆人都是一愣,仔細的感覺了一下,頓時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宜蘭驚叫道:“這……這是領域!”
炎冥也是感嘆道:“能夠將領域覆蓋一顆小行星這麼大的地方,也算是我平生僅見了,驍兒如今的實力到底達到了一個什麼程度啊?”
祖鳳神尊則是臉色難看的說道:“你們難道沒發現嗎?他那可是殺氣構成的領域,他最終還是在殺戮道的死衚衕裡越走越遠了。”
霖洛則是焦急的說道:“他那裡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肯定是殺紅眼了,我和宜蘭不在,沒人能控制得住他,這怎麼辦?”
祖巫則是陰惻惻的說道:“怎麼辦?只能等到他殺得無人可殺時便停手了唄。”
“開什麼玩笑,那裡少說也有三四億的羅薩族大軍啊,一個人全殺完?”梅笑雨驚訝的說道。
一直不怎麼說話的祖龍突然開口道:“或許別人做不到,但是楚驍一定做得到,他之所以比同階強那麼多,就是因爲他在成就神王的時候起點就比我們高,如今他是神帝高階,何人殺不得?你們別忘了,他還隨身帶着一位同樣是神帝高階,與他心意相通的黃龍分身呢,”
“那怎麼辦?”霖洛急了。“我怕他造下如此無邊殺業,就此墮入魔道,到時豈不是比羅薩族還可怕?”
幻天神帝搖搖頭嘆道:“沒辦法,那殺戮領域太強了,我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小行星上的天地靈氣,甚至是天道法則都被他的領域一點點排斥了出來,現在那裡就是他一個人的殺戮場,我們就算是集合所有人的力量都是衝不進去的。”衆人再次震驚了,瘋魔後的楚驍,竟然有這麼可怕嗎?
事實上,此刻的楚驍比他們想象的還可怕。遠遠的就看見一條巨大的紅色巨龍在貼近地面飛舞着,它張開血盆大口,吞噬着所遇到的一切,龍爪一抓,一個天帝級別的將軍便被利爪撕碎,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面對着人山人海,即便是巨龍吞噬又能殺得了多少呢?這巨龍乾脆時不時地在地上猛烈翻滾一下,就像一根擀麪杖一般,瞬間將成百上千的人碾成肉泥,好好的一條金龍爲何會成爲紅龍,就是這個原因。
而楚驍現在的形象就更恐怖了,也不知他此刻已經殺了多少人,噴濺的敵人鮮血已經徹底將他染成一個血人,鮮血甚至順着他的“應龍金光鎧”滴落到地上。現在他身上的殺氣已經彷如一團赤色的烈焰,不停的將身上的鮮血蒸騰成氤氳的血霧,這哪裡還是一個人的樣子?簡直就是十八層地獄中出來的血魔,周圍的羅薩族士兵都嚇傻了,他們想跑,可根本就跑不了,無數不明真相的士兵在後面接踵而來,相互推搡着,半空中飛舞的人也是摩肩接踵,楚驍周圍就像是被罩上了一個“人蓋”一般,他們根本就跑不了。
楚驍的刀卻時刻未曾停過,刀光已經變得赤紅,楚驍所到之處,重力被提高了四十倍,很多人連武器都揮舞不動了,人頭就如同風中的蒲草一般滿地亂滾,慘叫聲淒厲得如同鬼哭狼嚎。
他的氣息仍在不斷暴漲,殺戮中,楚驍的大地天道突破了天道極限,刀道更是上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由於攻擊他的能量太多,在玄武真身拼命的吸收之下,楚驍的肉身也在不斷突破,裸露的肌肉上甚至能夠看到一條條暗金色的天道符紋,這就是所謂的“肉身成聖”的典型標誌。更可怕的是楚驍滿溢噴薄的殺氣,似乎是在體內壓縮到了一個極致,他猩紅的雙眼閃爍着紅光,這紅光如兩道利箭一般噴吐出數十丈,被他雙眼盯上的人,弱一些的竟會被那殺氣直接燒燬靈魂,瞬間斃命。這裡就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地獄,羅薩族的四億大軍也在這血窟中越消耗越少。
旗艦上的衆人在焦急中等待了三天,親眼看着那顆小行星變成了血海般的一片赤紅,殺氣籠罩下,他們什麼都看不到了,只有楚驍那強大的氣息,依舊讓他們心驚肉跳。
“快看,血霧開始消散了,他的領域解開了。”宜蘭第一個叫出了聲。
“我靠,難道他真一個人把那裡屠乾淨了?”梅笑雨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霖洛沒有廢話,轉身已經往艙外走了,衆人也都快步跟上,片刻後,一艘登陸艇駛離旗艦,降落到了“幽曉城”外,眼前的場景把所有人都驚呆了,這顆小行星上鋪滿了屍體,鮮血讓地上的頭顱都漂了起來,全都死了,羅薩族的四億大軍真的是死得一個都不剩,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和無頭屍身,許多死不瞑目的屍體眼中全都帶着深深的驚恐和絕望,場面慘不忍睹,讓人觸目驚心。
遠處,一條血紅色的巨龍盤臥在一座小山上閉目沉睡,不知是它太累了還是精神有些崩潰,渾身全是烏黑濃稠的血污,若非是那沉重的呼吸聲,所有人還以爲它已經死了呢。
“他在城牆上!”霖洛嬌呼一聲,率先朝城牆掠去,當大家上了城牆,只見滿地的屍體中,有一個人跪在地上,身上、頭上、臉上,所有地方都覆蓋着一層厚厚的血污,有的地方已經凝結,變得像血痂一樣,根本就讓人看不出他的本來樣子了,只見他面前的地上放着尚藍衣的屍體,身邊插着赤紅色的寒影刀,渾身的血紅烈焰依舊在似有若無的燃燒着,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殺氣和兇戾,即便是身爲神帝高階的幻天、炎冥等人都感到頭皮發麻、心跳加速。這簡直就是一尊地獄中的魔神,不是楚驍還能是誰?
霖洛和宜蘭看到楚驍這個樣子早已淚如雨下,邁步便要衝過去,炎冥和祖鳳眼疾手快,連忙一人一個將二人拉住,猛的扯了回去,饒是如此,憑空出現的兩道刀芒也自二人喉嚨前面劃過,退的稍微慢上半分,她們的腦袋此刻便已經搬家了。
炎冥喝道:“你倆冷靜點,無論你們多麼着急,現在也不能過去。他的殺戮領域並沒有收起,只是縮小了而已,你們仔細感受一下,他周圍方圓數丈範圍內依舊是另外的一個空間,一個完全屬於他的殺戮空間,連重力都比外面大得多,那個空間內除了他自己之外,是絕對不會允許有任何活物的,就連我們這種實力的,怕是進去都無法全身而退,他現在還處於一種神志不清明的狀態,是認不出我們來的。”
“那……那怎麼辦?”霖洛方寸已亂,宜蘭也是花容失色。
“等,我們只能等他清醒過來,希望這種狀態他保持不了多久。”
“幻天前輩,楚驍身上燃燒的是什麼東西?實質化的殺氣嗎?”梅笑雨在衆人身後問道。
“那不是殺氣,現在他的殺氣大部分已經隱於體內了,我們感受到的僅僅是他散逸出來的少許而已。那燃燒着的,是真正的‘業火’,只有造了無邊殺業的人才會受到這種業火焚魂的痛苦,我以前曾經見過一個人也是如此,但是靈魂被業火煎熬實在是太痛苦了,後來那個人忍受不了,自殺了。”幻天的臉色很難看,其他人的臉色就更不用說了,宜蘭和霖洛直接哭出了聲。
一陣“嘚嘚”的聲音響起,那是楚驍牙齒打架的聲音,衆人朝他看去,此刻他已經開始渾身顫抖,一張本就被血污浸染得極其恐怖的臉變得更加扭曲、猙獰,似是在經歷極端的痛苦。宜蘭和霖洛再次不顧一切的想要衝過去,卻是被她倆的恩師梅若九和梅新竹死死抱住,二人若是再向前走上一步,怕是小命就得交代在自家男人的手中了。
“啊……”似是再也無法忍受那種痛苦一般,楚驍仰天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雙眼散發出的殺氣化爲兩道紅光直射天際,他所跪着的那片地方,城磚瞬間被他跪得碎成齏粉,地面都凹陷了下去。
“驍!”宜蘭和霖洛哭喊着掙扎着,梅新竹和梅若九都快摁不住她們了,梅朵和祖鳳等人一起上手,才堪堪控制住二女。
“唰”的一聲,楚驍毫無徵兆的從地上拔出了血紅的寒影刀,照着自己的胸膛便捅了下去,這一刻彷彿時間都凝固了似的,所有人都震驚的看着這一幕。“不!”空氣中只有寒影刀器靈影老的一聲淒厲哭喊,“噗”的一下,長刀直直插進楚驍的胸膛,直至刀柄,楚驍臉頰扭曲,口中流出鮮血,兀自用手在刀柄上狠狠一擰,心臟怕是也被這一下給絞碎了。
終於,楚驍的殺氣領域潰散,一身業火消弭,他的身體軟綿綿的朝一旁倒了下去。“不!”霖洛和宜蘭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猛然將摁着她們的長輩們甩了出去,瘋了似的撲到楚驍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而其他人也都被楚驍的舉動嚇傻了,祖鳳和炎冥更是一屁股坐在滿是血污的地上老淚縱橫。只有祖巫面色凝重的走到楚驍身前,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怎麼?還有救?”梅朵擦了一下臉上的眼淚,急切的問道。
祖巫淡淡的說道:“已經斷氣了。”
所有人心裡都是“咯噔”一下,彷彿一桶冰水澆在頭頂,從裡到外都涼透了。幸虧三個孩子和阿瑤、玎玲被留在“馬六甲星河”外面的預備隊中,若是此刻在這裡,看到楚驍自戕身亡,還不知會怎樣呢。
祖巫突然厲聲喝道:“你們都冷靜些,難道忘了,他是吃過還魂丹的嗎?”
一句話彷彿一個晴天霹靂,頓時驚醒夢中人。對啊,楚驍吃過還魂丹,只要靈魂未散,就能讓他再活過來。所有人的眼中又都燃起了希望的光彩,就連霖洛和宜蘭也收了眼淚,對祖巫投去感謝的目光。
祖巫只是攤攤手,依舊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了,他剛纔靈魂受業火焚燒之苦,是否無恙我也說不準,能不能活,也就是五五之數吧。先把刀拔出去,不然他的臟腑無法被藥力修復。”
衆人彷彿一下子又從雲端跌落地面,剛燃起的希望差點再次被澆滅,不過有五成希望總比沒有希望要強,炎冥上前將刀拔出,把楚驍的鎧甲卸下,將人在地上放平,所有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片刻吧,但所有人彷彿都像是經歷了好幾年似的,終於,楚驍胸膛的傷口開始緩緩癒合了,而且癒合的速度越來越快,當第一聲微弱的心跳響起,霖洛和宜蘭情緒瞬間再次失控,彼此相擁,喜極而泣。
心跳越來越有力,呼吸也越來越平穩,可祖巫的眉頭卻是漸漸的皺了起來:“怪了,按道理來說,他現在應該醒了啊,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