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終於承認了楚驍的說法,冥冥中他感到了天道的一絲律動,彷彿是歡愉,又似在慶祝,或者是在對他讚許着。這一刻,恆界大陸上每一個對天道理解達到神境水平的人,都感到了天道的喜悅。梅朵一隻手輕輕的在身前揮動着,彷彿是在撫摸着一個看不見的東西,而清陽子則是閉目盤膝坐下,靜靜的聆聽天道的教誨。即便是宜蘭和霖洛這些僅僅戰鬥力達到神境水平的人,也都感受到了這種喜悅。
就彷彿是一場天道規則的免費盛宴,平日裡大家想要參悟天道規則是何其的困難,好似霧裡看花、雲中追月一般。可今日它卻是慷慨得撕下了神秘的面紗,讓人盡情的感受和領悟,甚至還會緩慢的反覆演示,就像是一位認真負責的老師一般。足足六個時辰,這場天道盛宴才告結束,也就是這六個時辰的時間,所有的神境強者都相當於多修煉了二十到三十年,進步之大,讓一些藉此機會突破瓶頸的人激動得熱淚盈眶。一瞬間五六道身影同時出現在了獸靈谷,梅朵、清陽子、無涯子、曲星揚、鍾靈秀、小墨都來了,他們激動的看着盤坐在大青石上的楚驍,一個小嫩芽般的印記閃動着翠綠色光芒浮現在他的背後,然後漸漸的進入他體內,緩緩出現在他的胸口。生命規則不愧是凌駕於空間規則的更高天道,就連天道標記出現的位置都有所不同。
楚驍依舊閉目感悟着,似乎壓根兒沒有要醒來的意思,衆人見狀,也只好陸續離開,梅朵看向守在一旁的霖洛道:“驍兒在領悟天道方面的確是個天才,他的方法很值得你借鑑,別把自己關在一個地方了,多出去走走,看看人間百態,或許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霖洛扭頭看了一眼楚驍,對梅朵點了點頭。一直以來她都是在恢復功力,可誰說不能同時讓自己比以前更上一層樓呢?她很清楚,將來與楚驍回到神界,註定是一場血雨腥風的開始,自己即便是半步主神境甚至是主神初階怕也達不到自保的程度,更別說保護別人了,除了快速變強,她沒有其他的選擇。霖洛留下一張字條,獨自離開了獸靈谷,踏上了她的修煉之旅。
霖洛一直是一個非常內斂的姑娘,在接觸楚驍之前,她可是梅家出了名的冷美人,也許是梅家大小姐的身份,讓她必須把真實的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亦或是她本就是個不喜歡將喜怒哀樂與人分享的人。可是不願分享,不代表就沒有喜怒哀樂。自從陷入了與楚驍的情愫當中,愛情的甜蜜讓她開朗了許多,但愛情中的苦楚和酸澀也讓她備受煎熬。表面上霖洛要比宜蘭更堅強,可僞裝的外表下,她的內心反倒是更加脆弱。楚驍和宜蘭度過了自己的心魔劫,可他們不知道,現在的霖洛也在被心魔困擾着。她需要時間遠離紫藤塢那種溫馨甜蜜,也是讓她心生悲苦的環境,讓自己的心傷慢慢平復,讓自己好好想清楚,未來漫長的人生道路中,如何保持三個人的這種微妙關係。意難平則生心魔,而心魔則是修煉路途中最大的障礙。
紫菱州的“臨海城”是個規模不是很大的城市,但如今在恆界大陸上名聲卻是不小,因爲這裡是恆社經營的一個以賭博爲主要支柱產業的城市。雖然城市不大,但卻極盡奢華,所有高端、昂貴的娛樂項目在這裡都找得到,只要你有錢,這裡就會讓你體驗到什麼是身處天堂。隨着恆界大陸的統一,連中州、大元等地的有錢人都願意不遠千里來這兒賭上幾把,有的爲了賭錢,有的純粹是爲了來享受、娛樂。
這是一個創造夢想的地方,也是一個培養人類貪婪的溫牀,在這裡,有許多人一夜之間腰纏萬貫,也有人頃刻間就變得一無所有。贏了錢的,在這裡可以縱情狂歡﹑拼命享樂,傾家蕩產者則可能萬念俱灰﹑自我了斷,或者乾脆挺而走險,想要得不義之財。命運的兩個極端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裡同時上演着一幕幕悲劇和醜劇。金錢﹑暴力﹑酒精﹑和性相互交織着,讓來到這裡的人爲之瘋狂。不知道到底是貪婪操縱了人性,還是人性變成了貪婪。霖洛只知道,當看着這些沉迷在貪婪的旋渦裡無法自拔,甚至毫不自知的人們時,才能感覺到自己並不是那麼的可憐了。這也許就是爲什麼她願意在這裡逗留的原因。
在“萬海賭場”對面的路邊,有一個絕美的姑娘每天在這裡演奏長笛,笛聲宛轉悠揚,好似天籟,讓每個路過的人都會駐足聆聽片刻,也會有不少人將錢放到她腳邊的笛盒之中,不論是一個銀幣還是整塊的鈦金,姑娘的眼睛都不會去瞟一下,彷彿就只是沉浸在自己笛聲的世界中一般。也有些流氓無賴或是有些勢力的混蛋對姑娘的美貌有所垂涎,但不論是誰,都經不住她的玉手輕揮,若不是她手下留情,怕是這些傢伙死都不知是怎麼死的。漸漸的,就沒人敢來招惹她了,姑娘就這麼每天華燈初上時來此擺攤,直到街上沒了行人後才收攤。沒人會想到,這姑娘住在海邊的一座大宅裡,因爲能在這裡買得起房子的無一不是腰纏萬貫的大財主,絕對不可能是個在街邊賣藝的窮鬼。
霖洛喜歡在這裡看着出入賭場的各色人等,從他們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他們報着什麼樣的心態而來,又懷着什麼心情而去,就這樣直到賭場打烊。然後,她會將一晚上的收入全部花在酒館,直到夜晚的再次到來。三年來,她的每一天都是這麼過的。酒真是一種好東西,即便是靈體也妨礙不了酒精對靈魂的麻醉,不管有多少煩惱,只要你想將它們忘掉,酒就一定可以馬上幫你辦到。雖然時間不長,但是保證有效。只要你依賴它,它會暫時給你想要的一切。只有在醉了之後,人才是幸福的。有些事霖洛不願再想,但是有些記憶卻沒有一天不佔據她的腦海,不管是甜蜜的還是苦澀的。並且隨着時光的流逝,愈演愈烈。 孤獨和傷感積聚到極點的時候,她就藉着酒醉大哭一場。反正這種事在酒館裡司空見慣。霖洛明白,痛苦是生命中的常態,要想留住幸福,就要學會品嚐痛苦,因爲它和幸福一樣,也是人生五味中必不可少的一味,或許她只是想發泄一下自己壓抑的情緒,或許她是不得不將這個自己以往不願意去好好思考的問題再認真的想一遍,往後日子還長,自己又能堅持多久呢?
選擇是痛苦的,世界上從來沒有兩全其美的事,回想着百世輪迴中與楚驍的生生世世牽絆,愛恨情仇早已糾纏的剪不斷理還亂了,霖洛有時發現,自己現在之所以這麼難過,或許僅僅是楚驍不在自己身邊的緣故而已,只是在清醒的時候,自己不好意思承認罷了,只有在喝醉了的時候她才幽幽感嘆,沒有他的日子真是難熬,自己怕是真的不能沒有他吧。
拖着酒意微醺的身軀,在天色矇矇亮的時候,霖洛回到自己在海邊的大宅,勉強支撐着自己的身體打開門,卻是再也堅持不住,一下坐在地上,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了。在門廊裡睡過去對她來說也不止一次了,也不知是現實還是在夢境,霖洛感覺有一雙堅實的臂膀將自己抱起,然後輕輕的放在了牀上,這引起了她的警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凝聚在掌心,只要這對臂膀再有任何進一步的舉動,霖洛就會讓他殞命當場。然而,一牀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身上,接下來便再沒了動靜,本就睜不開眼睛的霖洛徹底被睏意所籠罩,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霖洛醒了過來,她一個激靈翻身坐起,一眼便看見楚驍一臉微笑的坐在牀邊。“醒了?幸虧你是靈體,這種喝法,要是我的話,腦袋一定痛死了。”楚驍笑道。
“你怎麼來了?”霖洛有些茫然,但淚珠卻是在眼中打轉。
“三年不回家,用通訊玉佩聯繫也不接,我還以爲你不要我了呢。”楚驍苦笑道。
“你怎麼到現在纔來找我?”霖洛心裡突然感到一陣委屈,頓時悲從中來,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猛地撲進楚驍懷中,炙熱的吻帶着混合了酒味的苦鹹淚水,近乎瘋狂的席捲着楚驍,忘我的宣泄、肆意的溫存着。
“媽媽羞羞。”一個稚嫩的聲音嚇了霖洛一跳,她迅速起身,只見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梳着一對羊角辮,懷裡抱着一個布偶,正眨着一對黑寶石般的大眼睛,看着這兩個舉止奇怪的大人。
“這,這是嵐歌嗎?都長這麼大啦?真是太可愛了。”霖洛下牀,將孩子抱在懷裡問道:“你剛纔叫我什麼?”
“媽媽啊,在臥房裡有一副爸爸畫的畫,畫上的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孃親從小就告訴嵐歌,畫上的人就是嵐歌的媽媽,今天嵐歌終於見到媽媽啦,媽媽真人比畫上的還美。”小嵐歌眨着大眼睛仔細的打量着霖洛,突然間伸出雙手,似乎是在要抱抱。
一瞬間,霖洛感覺到自己的心都融化了,所有的傷痛彷彿剎那間便被這純淨的幼小心靈治癒。她一把緊緊的抱住小嵐歌,用力的親了親她的小臉蛋。“小嵐歌好乖,媽媽最愛小嵐歌了。”
小嵐歌一雙肉嘟嘟的小手捧住霖洛的臉,像個小大人般說道:“媽媽,你就跟我們回家吧,爸爸可想你了,老是拿着一條破褲衩發呆,孃親說那玩意兒是媽媽親手給爸爸做的,我看那褲衩好破啊,估計媽媽不在,爸爸連內褲都沒得穿。”霖洛白了楚驍一眼,噗嗤一聲笑了。
“那就讓他沒得穿,反正涼快。”霖洛笑道。
“那爸爸太可憐了,要不我的借給爸爸穿。”楚驍和霖洛一臉黑線,三口人笑得前仰後合的。
“好啦,媽媽笑了,就是不生氣了。我到院子裡玩去了,你們繼續羞羞吧,不打擾你們了,我懂得。”小嵐歌,倒揹着手,跟個小大人似的,晃晃悠悠出門去了,留下楚驍和霖洛在房間裡凌亂着。
“你倆都教了孩子些什麼啊?”霖洛無語的道。
楚驍訕訕一笑:“她現在可是紫藤塢一霸,完全是散養模式,誰敢招惹她啊。上回二寶扮鬼臉把她嚇哭了,轉眼她就在人家鞋子裡放了一把蒺藜刺,我和宜蘭都快拿這小鬼頭沒有辦法了。不過這孩子整日裡看着臥室裡你的畫像,有時還和畫像說話,對你似乎有天然的親近感,這回我來找你,她也是要死要活的非要跟着來‘一起接媽媽’,看樣子以後也只有你才能搞得定她啊。”
“你來找我,就是因爲孩子想見我嗎?”霖洛幽怨的看着楚驍。
後者老臉一紅道:“我這是真的想你啊,想得我魂兒都快掉了,要不是梅朵師父攔着,讓我不要干擾你修心,我早就來接你了。”
“嘁,我纔不信呢,一定是你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早把我給丟到九霄雲外了。”
楚驍賊兮兮的一笑,湊到霖洛耳邊道:“我可是掰着指頭算着呢,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你至少欠了我三百個‘親親’。來,先還我點利息。”霖洛聽着滿臉羞紅,楚驍卻是不由分說的一個“餓虎撲食”便將其摁在了牀上。
“哎!你就不怕孩子進來?”
“放心,咱姑娘情商高得很,剛纔特意出去給我們騰地方的。”
不消片刻,臥室中便只剩下了粗重的呼吸和牀板嘎吱吱的抗議聲。小嵐歌在院子裡摘了一把各式各樣的花,正在編着一個亂七八糟的花環,側耳傾聽了一下,嘟囔道:“又在進行愛的修煉啊,看來媽媽的功力比孃親高,打鬥也是更加激烈呢。”
兩個時辰之後,楚驍和嵐歌坐在餐桌旁,霖洛將一頭如瀑的黑髮鬆散的盤在腦後,繫着圍裙自廚房內端出一盤盤精緻的菜餚,略帶緋紅的臉上掛滿了幸福和甜蜜。
“哇,媽媽燒菜好好吃哦。”小嵐歌一邊讚歎,一邊拿着一個勺子,端着小碗不停的往嘴裡扒拉。
“慢點兒,別噎着。”楚驍在一旁無奈的從孩子臉上和胸前衣服上摘下一顆顆飯粒。
“媽媽,快過來吃飯吧,不要再忙了。”小嵐歌不理會一臉的飯粒和油漬,向霖洛招手道。
霖洛脫下圍裙幸福的點點頭,坐到餐桌邊,楚驍和嵐歌不約而同的給她夾菜,這種一家人的親情溫暖着霖洛,面對着這一幕,她也找到了她生命的意義。
三口人回到紫藤塢,霖洛立即閉關,半個月後的一個夜晚,整個紫藤塢被一層幽藍色的光暈所包圍,楚驍等人都能感受到一絲天道愉悅般的波動。霖洛突破了,或許除了梅朵之外,其他人都弄不明白她到底是在哪方面突破的,只是在她出關後,感覺她整個人不論是氣息還是氣質上都有了不小的變化,這種改變很奇特,誰也說不清到底是哪裡不同了,可楚驍就是覺得霖洛哪裡不一樣了。
梅朵看着霖洛笑了:“這是一個你從未達到過的高度,我就知道,你是我們梅家上千年來最妖孽的一個,將來一定會比我走得更遠。”說完,梅朵又看了看一旁的楚驍和抱着孩子的宜蘭,笑道:“蘭兒,我給孩子做了幾套小衣服,抱孩子來我這邊試一試吧,如果不合適我再改。”宜蘭何等聰明,微微一笑,跟梅朵離開了,只留下楚驍和霖洛兩個人。
“陪我走走?”霖洛一雙美眸勾魂攝魄的看向楚驍,這種眼神可是她以往從來沒有過的,後者暗自一個激靈,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這一走可真夠遠的,二人不知不覺的離開了太初聖境,手牽手遊蕩在永恆沙漠之中。夜色深沉,皎潔的圓月懸掛天際,月光朦朧,柔柔的如水傾瀉在晶瑩如雪的無際沙海之上,薄薄的如蟬翼悄悄的鳴響,恍若沁人的樂曲,恰似輕紗籠罩的一片蒼茫。二人默然行走,心中卻是起伏跌宕,清風吹拂起霖洛如瀑的青絲,讓她平添一股嫵媚撩人的意味,她不時偷眼輕瞄身旁的楚驍,緊緊的挽住了他的胳膊,將腦袋依靠在對方的肩膀上。
二人找了個沙丘的頂端坐下,就這麼緊緊依偎在一起,月下的影子就彷彿是一個人一般,讓整個的夜都充滿了一絲曖昧的味道。
“這三年來,我很想你。”楚驍突然冒出一句。
“哦?有多想?”霖洛甜笑着看向他,眼中帶着一抹狡黠。
“要不是梅朵師父攔着,我早就去找你了。”楚驍訥訥的重複以前說過的話。
霖洛轉過身面向楚驍,臉對臉的看着他,距離是如此之近,彼此都能聞到對方的呼吸。“既然你這麼想我,爲什麼還不抱我呢?”這話問得楚驍好不尷尬,正待要說什麼的時候,卻是被霖洛撲倒在了沙丘上,火熱的吻已經近乎癡狂的印在了他的嘴上。一雙纖細的玉手此刻甚至有些粗暴的撕扯着楚驍的衣服,後者完全愣住了,以前的霖洛何曾這麼狂野過啊。突然感到一陣冰涼,那纖纖玉指帶來的柔軟觸感一下子點燃了楚驍內心的小火苗。他想要起身給予必要的迴應,卻是被對方死死的摁在地上,霖洛一臉壞笑的看了楚驍一眼,然後緩緩附身,猛然間一陣溫暖的幸福感將他包裹,就這樣悸動着被她的溫柔淹沒了。
一絲薄雲如紗簾般輕輕遮住了天邊皓月,直至黎明,原本冰冷的永恆沙漠似乎在這一夜燃起了灼人的火焰,直到曙光乍現,二人才慵懶的起身。楚驍用一把木梳輕輕梳理着霖洛如瀑的長髮:“你突破後真的感覺不一樣了。”他輕笑着說道。
“我這次是靈魂突破到了主神層次,徹底掃平了將來晉階主神的所有障礙。靈魂突破你是最清楚的,我就像是一下子活明白了,其實就算是以後你身邊還會有更多的女人,我都沒有必要刻意的壓抑着自己。都能容忍別人愛你了,我愛你就更不犯法了,表達自己的愛也沒什麼可丟人的。甚至是夜晚,我也用不着壓抑自己愉悅的吶喊,明明心中愛意氾濫,何必非要裝得那麼矜持、含蓄呢?我已經選擇了接受他人,她們能不能接受我,就是她們自己的事情了。我不是想搞事情哦,只是想着,顧全大局的女人不應該只有我一個。大家要尋找一個長久的相處之道,這樣將來你也不會太累。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得很好的。”說着,霖洛俏皮的笑着,在楚驍的軟肉上彈了一下,後者的哀嚎和她的嬌笑立時在一望無際的永恆沙漠中久久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