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古箏一同走出大樓。
古箏和我一樣沉默着,我們兩個來到車前,然而古箏卻沒有坐在副駕駛,而是一個人坐在了後排。
我微微有些奇怪,不過仔細想想,貌似從丁格被撞之後古箏便有些不太一樣,她話很少,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之前我因爲擔心丁格有些忽略了。
此時,我不禁朝古箏望了一眼,問道:“你沒事吧古箏?”
“沒事啊。”古箏淡淡的笑道。
她這麼說我也沒再說什麼,這時,古箏又對我說道:“給你這件衣服,剛纔我放車上了,你穿着吧。”
我今天出門確實帶兩件衣服的,本來是怕凍着古箏多帶了一件,沒想到給丁格用上了。
我將衣服穿好,然後便駕車離去。
這裡地界比較偏僻,大部分也都是還在建設的大樓,時不時的有很遠很遠地方的煙花綻放,連聲音都聽不到,遠離了城市的喧鬧,這裡安靜的有些不可思議。
車內的氣氛仍然有些凝重,我和古箏彷彿都還沉浸在今夜的意外之中。
“其實,”這時,古箏忽的緩緩開了口,幽幽的說道:“如果今天不是你陪着我去看煙花,可能丁格也不會被打骨折了。”
“這怎麼能怪你呢。”我心說,是虎子非要打架,他有責任,而丁格是爲了救我,我也有責任,可這跟古箏沒關係啊。
“怎麼不能怪我呢。如果我不去找你,可能你也不會出去看煙花,那麼虎子也不用去廣場接你,他不去接你,就不會和別人打架,你們不和別人打架,丁格也不會救你了。”古箏一口氣說道。
我朝古箏望了一眼,難道她就是因爲這個不好受的。
“你這樣說不對。”但是我想了想,古箏說的明明沒有道理,我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古箏,最後我皺皺眉說道:“那照你這麼說,丁格要是不來廣場看煙花,她也不會受傷了。如果不是紀澤向林婭表白成功,她也不會一個人先走了,如果不是爲了救我,她也不會被人打到了。”
說着我心裡又難受起來,最後聲音越來越輕,我咬咬牙說道:“其實還是怪我!”
如果我的力量夠強大,那麼我就能夠好好保護丁格,她就不會受到傷害了。
就這樣,一路沉默着,兩人都沒再說話,我將古箏送到了飯店,隨後她便駕車離去了。
我也沒有停留,很快便原路返回。
而在路上,我獨自一人,依然在想着丁格爲我抗下鋼管的事情。我心裡真的很難過,丁格是爲了救我才變成這個樣子,我該怎麼補償她?
現在她的右胳膊不能動彈,衣食住行都特別不方便,而且幾個月都是如此,日後右臂也不能太用力,應該多注意保護。
沒多久,我便重新回到醫院。
來到病房,丁格還是那樣坐在那,林婭則坐在她的旁邊,虎子則在另一個空牀上坐着。
看到我回來,虎子也是問道:“你怎麼又來了?正好房間有兩個空牀,你來了睡都沒地方睡。”
我自然不會在乎這些,嘆了口氣,目光望向丁格,林婭則微微撇過臉去,故意不去看我。
我的臉龐僵硬的抽動了一下,望着丁格,問道:“你幹嘛那麼做?”
“那人偷襲你啊,要是打你頭上就慘了,我本來以爲我能抓住他手裡的鋼管的,誰知道沒抓住。”丁格聲音中並沒有任何的後悔和害怕,彷彿時光倒流一次她還會那麼做。
她故意用輕快的語氣化解了沉重的話題。
“我是男的,被打一下又能怎麼樣?你是女的。”我的嘴脣顫了顫。
“好了,我不想說這個了。”丁格卻故意露出疲憊的神色,嘆了口氣,接着又是對我和虎子說道:“行雲虎子,以後你們少打架吧,沒什麼好處,我覺得你們已經夠成熟了……”
丁格又是嘆了口氣,也沒有多說。
我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麼說。
有的時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這時,丁格臉上又是露出糾結之色,她說道:“我得給我爸媽打個電話啊,我該怎麼跟他們說呢。”
“實話實說唄,你是骨折了,幾個月胳膊都得這麼吊着,你還想瞞着你爸媽啊?可能嘛!”林婭說道。
我心想,林婭說的對,丁格現在在家裡住,不可能瞞得住她爸媽。
“要不我一直住在你家吧。”丁格對林婭說道。
“那也瞞不住啊。傷筋動骨一百天,你能一直瞞着嗎?”
“等好了我再回家住不就行了。”
“你現在什麼東西都在家放着呢,別說衣服鞋子了,所有東西!你不回家取嗎?”
“先用你的唄。”
“不可能,你爸媽肯定會知道。你趕緊給你爸媽打電話吧,實話實說就行。”林婭將丁格的手機從包裡拿出來,直接將電話撥通,然後放在丁格的耳朵處。
丁格不是左撇,有些不太熟練的接過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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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電話便通了,我們也聽不到那邊說了什麼,然而丁格卻並沒有將骨折的事情說出來,她只是說今晚上在林婭那裡住,接着沒聊多大會便掛了電話。
林婭有些疑惑的望着丁格,丁格連忙解釋道:“瞞今天一晚上總行吧,都這麼晚了,不可能讓他們再來這看我。”
林婭這才點點頭。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我擔心的問道。
丁格臉上的痛苦遮擋不住,她望了我一眼,回道:“很疼!”
“要不你躺那吧,這樣多不舒服。”虎子說道。
“這樣挺好的。”
“你還是躺那吧,多休息,以後就讓我照顧你就行了。”林婭說了一句特別暖心的話。
丁格眼中也是露出些溫馨之色,不過她卻翹着嘴脣說道:“你不照顧也得照顧啊。”
林婭頓時瞪了丁格一眼。
“我現在可是傷員!”丁格卻有恃無恐的說道。
“那還那麼多話,不疼嗎?”
“當然疼!”丁格望了我們仨一眼,說道:“可是跟你們說話才能轉移注意力啊,要不然真的太受不了了。”
林婭將丁格扶起來,丁格說道:“把我後面墊的高點吧。”
林婭照做了,隨後又幫丁格將固定帶摘掉,丁格小心的將右手放在腹部。我本來想上去幫幫忙的,但不等我動手林婭便完成了。
接着林婭又問道:“你上班怎麼辦啊?”
這的確是個問題,丁格這個情況,自然是不能上班了。
丁格也是皺皺眉,說道:“我看先請幾天假吧。”
“幾天能行嗎?你傷的可是右手,不是左手,吃飯都費勁,別說操作電腦了。”
“一個手也能操作啊。”
“那行,待會你去廁所有能耐別讓我幫忙。”林婭瞪了丁格一眼,說道。
丁格一愣,似乎是想自己上廁所的過程吧,過了幾秒她連忙衝林婭笑笑,說道:“我錯了丫頭。”
雖然兩人說着玩笑話,可我聽了心裡真的不是滋味。如果丁格傷的是左手右手行動還方便些,可她不是左撇,現在右手傷了左手連筷子都不會用。
我一想到日後丁格衣食住行上的困難便特不舒服。
我真的希望病牀上躺着的是我,不是她!
見林婭和丁格聊的挺開心,我便深深吸了口氣,先走出了病房。
醫院的走廊裡空蕩蕩的,這家骨科醫院並不大,住院的似乎也不太多,所以此時走廊裡特別的安靜,我連走路的聲音都不自覺的放輕。
我真的好想代替林婭去照顧丁格,照顧她的一切。
但現在的我似乎又沒資格那麼做。
我真的快要瘋了,我真的忍不住的想要告訴丁格一切,告訴她事實。
我來到走廊的盡頭,窗戶開着,不過今晚並沒有什麼風,所以也沒有太強烈的涼意來侵襲我的神經。
我站在窗前,思緒又忍不住的回到了從前。
那個我能夠詳細的回憶起每一處擺放的小窩,雖然它真的很小,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我們的東西真的是應有盡有。
我們有小小的廚房,有電磁爐,有鍋碗瓢盆,因爲生活清苦,所以去飯店的次數還是少的,大多數時間還是在家裡做着吃,不過我喜歡給丁格做飯,我甚至會在上網查閱幾個小時,就是爲了學會一道菜做給丁格吃。
我們有小小的衛生間,不過丁格將它打掃的很乾淨,衛生間總會有一盒清香劑,快用完時丁格便會再買一個。裡面有鏡子,有丁格的化妝品,還有淋浴,不過沒有浴缸,那時候我便對丁格說,以後我們家裡一定要安一個浴缸,能夠讓她舒舒服服的洗一個澡。
我們有一個不大但是足夠兩人睡的牀,牀單總是很新,丁格是個愛乾淨的人,包括我們的衣服,丁格總是會勤快的洗乾淨。
想起來她在那個家裡的付出,我真覺得自己愧對她太多太多。
她明明可以過上和這完全不同的生活,她可以和我沒有任何的交集,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跟着我,她那麼那麼的愛我,雖然她很少說,但我能夠感受到她的心。
我咬着牙,內心的情緒越來越激烈,我忍不住的握起拳頭,猛地朝牆上砸了一拳。
我閉上眼睛,又是過了好長一會,心情才終於平靜了一些。
其實,我答應丁格的那些我都記着,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這一生能不能將那些承諾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