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裳和嶽八最先跑上去,待餘下三人行至樓階時已聽到房間內傳來的陣陣笑聲。
“流裳你這個新娘子怎麼這麼狼狽!”瑤玉正在雪柳房中說話解悶,見他們回來打趣道,餘光猛然瞥見嶽八傷處,笑容換成詫異與擔心,“你受傷了?”說罷上前去扶嶽八坐下。
“幸而有人及時出手相助,否則我這血說不定要捱到現在才能止住呢!”嶽八朝瑤玉嘆道,嘴角卻不由揚起。
“是誰?”瑤玉好奇問道。”
“我。”子歌推開門走進房內。
瑤玉聞聲隨之回頭,瞬間笑如新蓮盛綻而開:“木大哥!”她好似有許多話,卻只說了這淺淺一句。
子歌見她無恙亦淡淡點頭笑起:“一切可好?”
“好是好着,就是許久沒見木大哥和清凝姐姐,想你們了。”瑤玉見到子歌身後清凝,笑着,忽的又記起什麼,慢慢收斂笑容,小心問道:“柳大叔找到了嗎?”
清凝側身走到屋內:“不用擔心,事已妥當。”
瑤玉將頭微點,又看着流裳:“你們是怎麼遇到木大哥的?”
“說來話長,稍晚一會就告訴你們。”嶽八插話道,看着瑤玉,“你們事情辦好沒有?”
瑤玉同雪柳相視一眼才道:“我們查到城西有一戶人家女兒剛剛去世,也去看過了。我們給了十兩金子,又保證會將他家女兒厚葬,她們才答應將女兒給我們。”
“那家女兒現在何處?”宮文弦問道。
“還在城西人家裡,我們兩個人,怎麼敢背一具屍體回來。”瑤玉言語間還有些怯生。
宮文弦嘆了口氣,想了想道:“不如讓嶽兄同你去將她帶回。”
嶽八聞言卻沒有立刻接口,臉上竟也如瑤玉般略顯害怕卻又不願開口,半晌小心問道:“我還是第一次擡屍體,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你們有什麼打算?”立於一旁未開口的子歌突然道。
“將那死去女子易容成紫錦模樣,再送去相府,讓所有人相信紫錦已去。如此皇上考慮相爺痛失愛女,應不會再追究逃婚之事。當然,今日一來,皇上只道是有人劫走了紫錦再將其殺害,不會想到是紫錦自己抗旨而去。”宮文弦將其計劃托出。
“只怕你們將皇上想的太簡單了。”子歌道。
“自然不止如此。爲了讓皇上相信必先讓相爺相信。可是相爺又怎會不識自己女兒,所以我們必須冒險,讓紫錦見相爺一次,將前因後果悉數言出,事已至此,唯有這一條路既能給紫錦幸福,又可保相府平安,我想相爺不會拒絕幫助我們的。”宮文弦將子歌的擔憂一併解答。
所以人都細細聽着,深覺這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法子。
“的確想的周全。”子歌不由笑道。
宮文弦笑起:“也並非全是我的功勞,至少讓自己與相爺再見一面,我是萬萬想不到也不會想的。”說罷看着嶽八一笑,這個人忽的冒出卻是幫了自己不少。
嶽八訕笑起來:“京城我待的時間比你們久,關於相府的事也多少聽說一些,所以纔會有這個把握。”
“嗯。”子歌沒有再說什麼。
“不過……”在一旁將新娘妝卸下的流裳突然轉頭,“你們要怎麼將相爺帶出相府而不驚動其他人呢?相府我去過,雖不能與皇宮相提並論,但守衛也絕對不少。將人帶出來容易,不讓人發現就難了。”
沒有人說話,瑤玉宮文弦等人卻不由齊齊看着子歌清凝,二人的武功他們是見識過的。
子歌輕嘆:“也許我們現在趕到就是爲了這個。”說罷看了清凝一眼。清凝不語,看向子歌的眸中卻已答應。
瑤玉笑起:“有木大哥和清凝姐姐在,這件事就容易多了。”
“而且我知道城西那邊有個舊廟,早已荒廢,可以將相爺帶到此處見一見紫錦。”嶽八道。
宮文弦點頭:“那我們現在就去辦。我和嶽八前去城西那戶人家將人帶走,木子歌和清凝去相府,瑤玉和流裳陪紫錦一起守在那間舊廟。稍後在那裡匯合,我不方便當着家人的面將那女子易容,只能等到舊廟再動手。”說着看了眼流裳,“你身上的新娘服帶好,到時候給那女子換上。”
“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了。”流裳看着脫到一旁的鳳冠霞帔,一陣冷意。
“我……我不能去了,我出來時間不短,要回家一趟。”嶽八打破宮文弦的安排。
“一定是現在?”宮文弦不解。他都留了這麼久,爲何非在這關鍵時刻而去?
“嗯。”嶽八不容置疑點頭。
宮文弦輕怔了怔,緩笑道:“不論怎麼說還是多謝嶽兄,幫我們這麼大一個忙。”拱手行禮。
“沒什麼。”嶽八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本來是來找人的,沒想到卻待了這麼久。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說罷看了眼雪柳,卻見她仍是如故般笑着,對他來或離去沒有絲毫反應。
雪柳見嶽八看着她也不知爲何。她一直避免說話,避免與人接觸。她知道面前衆人既有能力與地尊作對,那名喚木子歌之人又從鬼主手上逃脫,自己這點小小伎倆,若不小心謹慎,只怕少頃便被發現。
可她太小心了,太小心有時並不是什麼好事。
衆人別過嶽八後,子歌跟他出了門。
“爲什麼現在走?”子歌知曉他不會是簡單回家。
嶽八離開房間稍遠後才低聲朝子歌道:“想讓相爺同意不是難事,若想讓父皇也不再多問,輕易糊弄過去,只怕需要心不在焉才行。我此刻回宮,待相爺前來稟告,父皇不多問便罷,若要一查屍體,是怕少不得要演出戲,亂了父皇的心,否則……易容的伎倆還騙不到他,你說是嗎?”
子歌一怔,看着眼前人:“有時我會想,若你還是在宮中被護得安好,不染半分世俗的人會怎樣?”
“可能已經被吃的骨頭都不剩了。”嶽八笑着,稍稍又正色道,“五哥,我真的很想你回來。”
“已經回不去了。”他怎可能再成爲五皇子。
“不,我的意思是,你回來了,出現在我身邊,我就已經很開心了。”嶽八笑着,眸中卻是思念已久的哀傷,“可惜我要回去了,不知道再次再跑出來是什麼時候,到時候,你還會不會在。”
子歌不禁側過臉,不去看他:“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與其擔憂日後不如先顧好眼前。我暫時不會離開,如果我離開,也一定會告訴你。”
“好。一言爲定。”嶽八重重將頭一點。
“你爲什麼這麼幫他們?”
嶽八看着子歌開口:“因爲他們是我的朋友,一個機緣認識了這羣人,還因爲紫錦是我的表妹,我當然希望她能有自己的決定,得到自己的幸福。而且……既然五哥都肯出力,我又怎麼能不全力以赴呢?說起來,五哥認識他們,並願出手幫忙,倒是讓我驚訝。”
“如你所說,一個機緣罷了。”子歌回道。
嶽八沒有再問,他又記起一人:“五哥可覺得適才房中有什麼異樣?”
“異樣?”子歌不解其意。
嶽八接着道:“我總覺得紫錦表妹怪怪的。開始我臉覆方巾,就是怕紫錦認出我來,不想方巾去下後她卻無半分反應,好似不認識我一般。剛纔離開前,我又特意看了她一眼,她看我的眼神和看任何人都一樣。而且少言寡語,表妹雖然文靜懂禮,卻不是一言不發之人,尤其是願意和人私奔的表妹,又怎麼會沒有半點自己的主意?”
“我與她不熟,既然如此我便多留心她幾分。”子歌聞言亦覺奇怪。
“嗯。有五哥在,我就放心了。”嶽八看了看天,“新娘子劫去不短時間,你們也該行動了吧?五哥,保重。”嶽八拱手,與子歌含笑而別。
他還有許多事要做,不能多做停留。何況留的再久也終是分離,他已不再只是跟着五哥哥後面的小八,他是李軒,嶽王李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