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郡引很容易就找到儀幽,儀幽卻未料到他會來。
“有段日子未見,你看來仍是一切無憂。”郡引輕笑站在他眼前,讓儀幽不明來意。
微微一愣,儀幽方到:“真沒想,莫公子居然會來找我?”
“你怎知我是來找你的?”郡引故問。
“此處頗爲隱蔽,想必莫公子不會是恰巧路過吧?”儀幽盯着他,雖不見他有所動作,卻貫注全神,提防小心。
“我來是想問一件事。”
儀幽心中稱奇:“什麼事?”他與此人雖見過面卻並無交情,又有何事來問他。
“我想問你一個人。”郡引故意頓了頓,嘴角一彎,“儀靈。”
儀幽霎時臉色頓變,目如圓石盯着眼前人:“什麼意思?”話出口便自覺無需隱瞞,又道,“你又如何知曉?”
“我不知道,所以纔來找你,找你幫忙。”郡引並不急着說完,他知道儀幽一定會奇怪,一定會問下去。
果然儀幽眉間蹙起:“莫公子也會有需要儀幽幫忙的地方?”
“天離和桃邀,失蹤了。”郡引迅而道。
儀幽一怔,繼而看着郡引神情仍是坦然,未有半分心急,沉下臉來:“與我有何關係?”
“當然沒有關係。”郡引淺笑道,眉眼卻不再帶着笑意,“只是天離桃邀法術修爲之高,任何人都不可能輕易將二人帶走,哪怕是天帝。”
儀幽目光不曾從郡引臉龐移下。他早已懷疑郡引天離身份,雖有把握乃魔界中人,卻始終不知究竟是誰。如今聽他所言,以天帝相論,縱非魔君,亦是魔界上臣,心中不由大怪。
“若無人可以,那究竟是爲何?”他又爲何來找自己?儀幽不解。
郡引心知他已暗奇不止,方纔道:“這個恐怕要問儀靈姑娘。”
“靈兒?”儀幽更爲奇怪,“靈兒的修爲尚淺,莫公子若懷疑她豈非笑話!”
“哦?”郡引挑眉笑道,“你真的,那麼瞭解她?”
“我當然……”儀幽忽的頓住。救出儀靈後就帶她到此山中小屋修養,她想讓他做的事,他都幫她,不問緣由,她也從來不說。但這些天他回來經常找她不到,她告訴他她在山下的一處洞穴修習棄之已久的法術,但他去了,什麼也沒有。
見儀幽陷入沉思,郡引驀地開口:“我可以幫你,如果你能帶我找到她。”
“你找她做什麼?”他仍懷疑郡引來之不善。
“若真是她帶走了我的朋友,自然你就會更瞭解她。我想沒有人希望自己始終被人矇蔽,何況,還是自己愛着的人。”郡引不等他答話,手掌已在他面前將他欲言之口止住,“不要問我爲何知道,現在的問題,是你帶不帶我找她?”
儀幽張了張口,躊躇道:“若你找到她,若真是她做的……你可以不傷害她嗎?”
郡引將頭一點:“我只想找到我的朋友,其它事情,沒有興趣。”
“可我卻有興趣。”清幽女子之聲飄來,郡引只聞一陣香氣,一襲白衣便出現在面前,落下恰與儀幽成行。
“靈兒,你……”儀幽看着她疑惑道。
“一會再和你解釋,好嗎?”儀靈看着儀幽雙眸,淺淺笑起,宛如辰星不染瑕疵。
儀幽緩緩點頭,不再多言,只是看着二人,頗爲奇怪。
郡引稍稍打量,猜到她定是儀靈,接她適才言道:“既然姑娘有興趣,不妨說出來。”面色微變,“將天離帶來此處,不知有何指教?”
儀靈邁着碎步環繞郡引一週:“既爲除魔人,這本就是分內之事,又有何指教只說?”
郡引不由輕哼:“若真如此,姑娘緣何還抓了桃邀,她可不是魔界中人。”
“和魔廝混能有什麼好的,我收了她以防那魔界小子一個人孤單。”儀靈輕蔑道。
“靈兒!”儀幽已覺她言語不妥。
“姑娘口氣倒是挺大,不知用的什麼法子,郡引倒是好奇的很。”郡引聞他“魔界小子”四字,心中不悅。
儀靈掃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不服氣,也知道你們本事都大的很,但他還不是被我抓了來。我的確修爲與你相差甚遠,但我自信你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儀靈言語冰冷,目光逼人,“所以,你應該知道哪怕你不來,我遲早也是會去找你的!”儀靈一副成竹在胸模樣。
郡引笑意更濃:“不知我可有幸知其原因?”
儀靈蔑笑,手下已暗自施術:“如果你活着當然能知道,可惜,不可能了。”話音剛落,自儀靈體內仿若涌出一股巨大力量,化而成形,隱約可見白光術發中一鼎焚香爐,若隱若現。
想必定是焚世湮宇,郡引心道。他凝力細心看去,一時難以看出破綻,何況是與天齊生的寶物,縱然是昔日無殤,許都要費些心思,何況是如今自己。封印未解,法力日兮漸褪,此刻施盡一切相抗,實爲不智,倒不如……
儀靈口中喃喃,自那依稀爐影中散出光來,直直逼向郡引。郡引立時施法相抵,光中儀靈笑容甚綻。綠光式微,他已決定,也許只有此法才能一探究竟,找到他們。
恍然間白光已將相抗人吞噬,儀靈收了寶物,滿意的拂了拂額角碎髮,嘴角難掩欣喜之意。除掉他們,她的事就好辦多了。轉身,臉色忽的一變,適才大喜,竟忘了儀幽還在此處未走。她本不願在他面前如此,但那個人既來了,她怎麼能放掉這麼好的機會。
儀幽看着這一切,彷彿重新認識了眼前這個人。這個人還是曾經與自己談笑風生,溫柔善良的靈兒麼?儀幽怔在原地,待儀靈事畢向他走近時纔不由後退一步。他是在恐懼,還是在懷疑?
儀靈見他模樣雙眸微微低垂:“幽哥哥。”輕輕喚道,與適才判若兩人,“幽哥哥可是在怪靈兒?”
她未老的面容,說着依舊是當年的話,他又怎麼忍心怪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靈兒,你全都告訴我可好?”
“好。”儀靈露出淺笑道,略加思索便緩緩開口,“這寶物名喚焚世湮宇,是爹臨終前交付我的。”
“師父?”儀幽愣住。他是師父的大徒弟,是師父將他一手帶大,他以爲幽靈宮內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沒想到……
儀靈點點頭:“爹只說這是件寶物,讓我好好藏着,萬不能讓旁人落了去。”
“還教了你怎樣去用?”儀幽看見她方纔嘴角的顫動。
“爹說他與之相伴一世,卻還是未能得其真正所妙,只能將知道的告訴我,剩下的只能靠我自己去參透了。”儀靈言語漸乎沉重。
儀幽頓了頓:“你可以告訴我。”
聞言儀靈擡頭看着儀幽雙眸:“對不起。爹不願讓世人知曉,也怕引得宮中爭奪,江湖大亂,所以……讓靈兒誰都不能說。幽哥哥,對不起。”
儀幽的心沉了下來,看着眼前人如此模樣,已無心責怪。但仍有疑惑:“可你爲何要抓他們?”
儀靈微低的頭再次擡起,眼中不解:“幽哥哥是怎麼認識他們的,他們是魔,幽哥哥何時和魔界人有了來往?”
“只是路遇相識,覺得奇怪。”儀幽道。
儀靈踟躕,半晌方緩緩開口:“幽哥哥可還記得我們要做的事?”輕聲哀嘆,“若想奪取還魂玉,他們三個是最大阻礙。”
儀幽愣住,少頃又道:“那他們……會怎樣?”適才不見是就此六界消失不見,還是去了哪裡?
儀靈搖頭:“這我也不知,方纔說了,其中玄妙難以參透。不過可以放心,他們不會再妨礙我們了。”她看着儀幽,眼中的清澈未變,言語卻讓儀幽覺得可怖,“靈兒只知道,被它吞噬的一切,都沒有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