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絲華衣美步搖,雲容羞花冠羣嬌。
賢妃一時風頭無兩,不僅有着令人羨厭的美貌家室,聖寵皇兒,如今更是大權在握,誰都看得出來,桓王倒臺,賢妃遲早是這泱泱大朝太后。
去玉軒殿看過李軒後,剩下的就是該在皇上耳邊吹吹枕邊風了。
天色漸晚,宮中一日日過的總是那般不變卻又暗藏殺機。梳洗畢後,賢妃侯在毓和殿內,等着聖駕。
“賢妃娘娘,皇上口諭,朝中有事晚點再來。”宮女隔着門朝賢妃道。
“本宮知道了。”賢妃繞着髮絲,卷在手指。不管多久,她都非等不可。
晚風陣陣,倏地將房間窗戶吹開,冷風灌進屋,賢妃不由打了一個寒戰。
“蓮綺,蓮綺。來人吶~”賢妃坐在鏡前細細看着今日妝容是否得當,誰知叫了幾聲都不見人來,“這些婢子,也該好好管管了,這麼沒規矩。”只好起身將窗戶關好。
回身一霎,房內燈猛然悉數熄滅,連屋外的宮內今夜也沒有點上。賢妃心中一顫,急忙叫道:“來人!快來人!”她害怕黑暗。
“不如讓本王來幫江昭儀罷。”聲音不知從何處飄來,迴繞賢妃耳旁。
“誰?誰在裝神弄鬼?”賢妃四處望着,可一片漆黑毫不可見。“本王?”莫非是桓王?可那人爲何又稱自己爲“江昭儀”?心下暗忖。
桌上不知何時多了燭臺,“砰”地燃起火光。火光中隱隱站着一人,背對着她,全身溼透不住往下滴着水。
賢妃不知面前是何物,轉而衝向房門欲跑出去,不料房門死扣無論怎樣搖晃都無法打開。
“怎麼江昭儀不願意見到本王,這麼快就想走麼?”那人說着緩緩轉過身,雙目外泡盯着賢妃。
賢妃大叫一聲臉色慘白,雙手揮舞間扶住身邊木樑才勉強站住。
“藺……王?”
“看來江昭儀並未忘記本王。不知江昭儀可還記得是誰在那船上動了手腳,又是誰害了本王?”藺王上下動着嘴脣,面容卻絲毫未動。
賢妃聽到此事,小心看着前人,身子不住顫抖卻極力定了定神:“藺王殿下,冤有頭債有主,你不去找桓王來本宮這裡做什麼?”宮闈陷害之事她不是沒有聽過,若是有人假扮藺王鬼魂誘她開口,她說說出來豈不是一切都玩了。
何況,縱然是真鬼又如何?哪及這宮中人心的可怕!
賢妃咬着牙,辯駁道。
“想不道江昭儀嘴上功夫頗高,自己做的事還能倒打一耙,怪到二弟身上。若非鬼主將前因後果告訴本王,本王又怎知道你這個女人如此蛇蠍心腸。”“藺王鬼魂”說着步步朝她逼近。
賢妃已然明白今日面前人正是爲當年事而來,她的確驚慌失措,但是爲了當年之事她已失眠過無數個夜晚,每個夜晚都像今夜一般難熬。她不是第一次夢見找她索命的鬼魂,不管今天是不是真的,她都不能鬆口。承認,必死無疑,否決或許還有一絲活路。
賢妃將懷中護身符取出朝“藺王”伸直手臂:“不管是何處妖魔,都給本宮滾出去。”
“藺王”果然停步,嘴邊輕哼:“好厲害的女人,不愧能坐穩賢妃之位,恐怕皇后也早死在你手下了罷!”尾音剛落,四周燈火忽而通明,而面前溼透的“藺王”和桌上燭臺也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美貌女子,安靜坐在凳上,正笑意盈盈看着她。
“湘雎夫人?”賢妃一愣,震驚之情並未遜於方纔,看了她許久,向前走了幾步亦坐到桌邊,“或者說哥舒娥兒。我以爲你已經死了?”
“賢妃娘娘果然十分大膽,不問分毫就敢坐在邊上。”白衣女子轉頭朝她一彎嘴角。
“當年本宮不怕你,如今亦不會怕。你似學有異術,面容也未老,但那又如何,皇上最厭巫蠱之術,你這麼做只會讓皇上更加討厭你。”賢妃亦盯着她,半分不讓。她有把握,面前女子絕不是要殺自己,否則她方纔就能動手。
“賢妃娘娘當然有本事,我一介布衣又怎能和娘娘作對。”白衣女子笑起,似回憶起當年之事。若非江蓉把她和輕笑之事告訴皇上,她就不會被貶爲庶人,也就不會離開皇宮。不離開皇宮,儀琴就不會毀了她的原身,讓她只能永遠住在哥舒娥兒的身體裡。不離開也就不會受儀琴追捕,害了輕笑和清凝。地尊有罪,面前的這個人也一樣有罪!但如今她已知道如何在該笑的時候露出笑容:“娘娘可知道一件事,我並不是哥舒娥兒。而她也並未背叛皇上,愛上他人。愛上柳輕笑的人是我。”白衣女子笑得猙獰,身子驀地站起,眼中隱隱幽光一閃,將賢妃雙眸全然罩住。
賢妃怔住,舌頭似打了結:“你……你什麼意思?”
“你在哥舒娥兒每日膳食裡下毒,又配以所謂特製安神香那晚她就已經死了。此後一直都是我儀靈,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我真後悔當初自己的愚蠢,爲何會對你仁慈,沒有先殺了你。讓你再有機會去害皇后,去害藺王!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罪孽,還不全說出來麼?”儀靈口中說道。
賢妃已然晃神,薄脣輕啓似要將一切全說出來卻又在努力掙扎。終於相抗不了,隨着儀靈眸中幽光默默開口。
“湘雎夫人比我位高,性子又好,皇上那麼愛她和她的孩子,我雖也得寵不過是佔了母家福分。最令人氣的竟是我的軒兒也愛跟在她的李歌身後,甚至連當年沈將軍之子沈望穹也和他交好。此人不除,哪有我江蓉立足之力。皇后不過是個擺設,我不過在皇上耳邊多說了幾句皇上就把她打入冷宮。究其原因還是她自己不好,不做虧心之事我又怎麼能抓到把柄。至於藺王……藺王……”賢妃身子前後輕輕搖晃,似在無意識的將所有事和盤托出,“我知道二皇子此次出宮,必然會去藺王府附近遊覽一番。藺王愛水卻不會水,若無人在他們定會好好玩耍,便暗中動了手腳。兩個皇子,不論死了誰於我都不虧……”
“夠了!”木桌猛然被人一拍,賢妃才從幻夢中一個激靈驚醒。面前哪裡還有什麼白衣女子,藺王鬼魂,只有一片明黃繡着金龍男子怒不可遏站在面前。
賢妃馬上明白過來,跪倒在地:“皇上饒命。”清醒後,她清楚記得剛纔發生的所有事,包括她的話。
“你既然讓朕饒命,看來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也就是承認了?”皇上怒極反笑,瞪着賢妃。
“皇上……臣妾不願承認,可臣妾知道皇上都聽到了。”說着似乎想起什麼,猛然抓住明黃下襬,“臣妾是被人害的,有人用巫蠱之術陷害臣妾,臣妾纔會違心說出那番話的,臣妾沒有做啊!”
皇上面前一副厭惡表情:“巫蠱之術?朕不禁要懷疑當年桓王生母的巫蠱案是否也和你有關了!”
“皇上,那件事臣妾真的沒有……”
“所以其它都確有其事了?”皇上盯着她,她心中戰慄,已想不到什麼說辭。“朕到了毓和宮見你神情恍惚本想好好安慰一番,沒想到啊,卻聽到這麼一番話。若非今日所聞,朕又要被你害死一個好兒子。你這樣的女人,留你何用!來人,將這個女人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皇上……求皇上念在多年情分上饒了臣妾吧!”她說的無力。皇上當着侍衛之面稱她“這個女人”,恐怕下一步就是處死她了。
“站住!”本就在毓和宮玉軒殿的嶽王聞息匆忙趕到,喝令侍衛暫且停步,自己則跑到皇上面前,猛然跪下。
“父皇!”
“不要叫朕父皇!”皇上氣極。
李軒心中一怔,臉色亦變的難堪,卻仍是開口:“兒臣不知皇上和母妃之間出了何事,可請皇上看在母妃服侍皇上多年份上繞她一命。”
“哼,服侍?她倒服侍的好,再服侍下去朕的兒子都快沒了。對了,還有你,還有你嶽王可以繼承朕的皇位不是!”皇上盯着下跪之人,怒道。
李軒心中明白幾分,還是和皇位之事逃不開麼:“兒臣從未有此心,若皇上不信,兒臣自請削去封號,永無繼位資格,只求皇上繞了母妃吧。”李軒說着,冒死擡頭對上皇上目光。
皇上看到他眸中哀求心中不由也是一怔,這個孩子,他一直以來並未做錯什麼。錯的是賢妃!
“從現在起,任何人不許求情。還不快將賢妃壓入大牢,等朕定奪!”說罷,不再理下跪嶽王,拂袖走出毓和宮。
最近發生之事太多,他需要時間一一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