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關前一役,商軍主將鄧九公、先行將軍土行孫、副將鄧嬋玉被擒,商軍潰敗退入青龍關中,周軍卻並未趁機破關,反而收束兵馬,歸還周軍邊界大營。
青龍關內,數十萬兵馬沒了統帥,人心惶惶,當日便有不少逃兵。
反觀周軍大營,則是一片張燈結綵,衆將爲楊戩慶功,也依照楊戩所說,將鄧嬋玉、鄧九公解綁,請到宴中旁坐。
俘虜敵將卻這般以禮相待,周軍將領自然都知楊戩這是何意。
八成……丞相這是看上在這位帶着面甲但身段窈窕動人的女將鄧嬋玉了吧,畢竟這女子雖看不到面貌,但那般纖弱與英氣融合到渾然天成的氣質,當真讓人心中嚮往……
考慮到先前聽聞的妖族女子,丞相隱隱有些追趕上古聖賢軒轅黃帝的趨勢……
楊戩暗中授意黃飛虎勸降鄧九公,故讓黃飛虎與鄧九公同座,鄧嬋玉則由周軍的監軍大人——姬倩華作陪。
席間,楊戩命幾名將士舞劍助興,最後引來哪吒和木吒的興致,紛紛展示武藝神通,頗爲熱鬧。
哪吒是凡事不過心的性子,雖被鄧嬋玉先前用五光石打傷,此時卻依然表現的毫無芥蒂。
比起哪吒,在角落中坐着喝悶酒的黃天化就顯得鬱悶多了,坐在那高掛‘免擾牌’,一副誰也不想理的模樣。
但黃天化並未想要報復什麼,技不如人便技不如人,被大名鼎鼎的捆仙繩所擒,這也沒什麼丟人的。
可金吒,卻時不時的看向那鄧九公父女,雖面帶微笑與衆將喝酒,目光深處卻總會劃過少許不快。
楊戩將這些盡收眼底,並未說什麼;眯眼坐在圈椅中,帳內將領竟都不敢向前敬酒。
並非是楊戩太過威嚴,而是楊戩的這些屬下、師弟,盡皆都覺得自己不知該說些什麼,才能在楊戩面前不顯尷尬。
近百萬大軍託付給他們,他們卻被土行孫和鄧九公逼的即將退兵,最後還是要靠楊戩前來才能掃平商軍……
此時此刻雖是在慶功,又有誰有臉去湊到楊戩身前敬酒?
楊戩倒也樂得清淨,坐在那看着帳內的種種情形,神識在天地間延展,頗爲舒適。
一旁,黃飛虎對鄧九公舉杯,笑道:“你我陣前廝殺不分上下,未曾想晚上就坐在一同飲酒,此緣法當真奇妙。”
“敗軍之將,不足言勇啊。”
鄧九公長嘆一聲,坐在那一陣感慨,倒也算恭敬的與黃飛虎碰杯,苦笑道:“武成王當年之抉擇,當真是有遠見。周國有這位丞相在,又有武成王輔佐周君,何愁天下不定?”
黃飛虎笑了笑,鄧九公話語雖有淡淡的諷刺,卻也說的是實情。
“鄧總兵何必在我臉上貼金?”黃飛虎笑道,“今夜你我不如暫且放下什麼官位,你喊我一聲飛虎,我稱你一聲鄧兄,如何?”
“武成王這般擡舉與我,何敢不應?飛虎兄!”
“鄧兄,”黃飛虎舉杯相迎,“既來之則安之,喝酒喝酒。”
“哈哈哈哈,好一個既來之則安之,”鄧九公輕嘆了聲,“悔不聽女兒之勸,今日已是無言再言說歸降之意,不得戰死沙場、爲君效忠,實爲將帥之憾。”
黃飛虎在旁道:“鄧總兵一身肝膽、忠義爲先,實令人敬佩,我不能及也。”
“飛虎兄離朝歌城也是被逼無奈,若此事落在我身上,我怕是比飛虎兄更烈幾分。”
鄧九公溫聲相勸,目光中劃過少許黯然,“爲人臣子,本不該說這些,但如今我已是身陷囹圄、朝不保夕,說一說也無妨。”
黃飛虎苦笑道:“我與帝辛本是一同長大,自孩提時,我便入宮中陪伴左右。我家中小妹,十四歲便入宮中陪伴,十多年,我爲他執掌天下兵馬,東征西討,所立功勳不提也罷……”
說着說着,這黃飛虎有些感傷,雙目泛紅。
鄧九公在旁默默舉杯,敬了黃飛虎一杯。
“此仇不報,我心難寧,”黃飛虎輕嘆了聲,目光中劃過少許黯然,“終有一日,我要殺回朝歌城,問他一聲,幾十年情誼,他到底視若何物。”
言罷仰頭飲酒。
本來是該黃飛虎勸鄧九公歸降,此時竟成了鄧九公勸黃飛虎看開一些。
也算是歪打正着,鄧九公也說起朝歌城中那些慘死的老臣,心中漸漸起了怒火。
“大王失德,失政,失了臣心,”鄧九公痛心疾首,低聲言道,“那妲己任誰都知那是禍國殃民的妖妃,大王卻將她視若珍寶,當真是被色心蒙了眼!”
“其實那妲己也只是大王的藉口罷了,大王意欲推行新政,卻不思徐徐圖謀,以暴政推行,想收天下諸侯的兵馬,”黃飛虎苦笑了聲,“可他卻忘了,大商正是靠這八百鎮諸侯,纔有這八百年基業。如此忘本,合該落至這般境地。”
“唉……”
“鄧兄何不來我周軍之中一展心中抱負?”黃飛虎終於將話題引到了正途,“周國內,百姓安居,君臣和睦,武王更是千古難得的明君,與帝辛大爲不同……”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鄧九公明顯有些意動,但不知是抹不開臉還是如何,並未直接點頭,只是含糊的說再考慮考慮。
一旁的楊戩暗中傳聲給黃飛虎,讓他不必逼迫太緊,明日讓黃飛虎帶鄧九公歸都城,沿路讓鄧九公看一看周國的風土人情,此事定可改善。
鄧九公是凡人武將,自可由黃飛虎來勸降。
待酒宴接近尾聲,楊戩總算起身,提着酒壺,漫步到了鄧九公桌前,鄧九公連忙起身。
“楊丞相……”
“鄧總兵不必太過拘謹,”楊戩笑道,“先前對陣時,見鄧總兵武藝超羣、虎虎生威,心中頓有惜才之意,故而冒昧設下酒宴款待。”
“鄧總兵明日可隨武成王一同去都城覲見大王,若鄧總兵無意投軍,大王定會爲鄧總兵在朝歌城中安置別苑,若鄧總兵有意再登仕途,大王定會掃榻相迎。”
這番話說的,簡直讓鄧九公差點立刻點頭。
“鄧某敗於丞相之手,當真……慚愧,實在慚愧。”
楊戩笑了笑,將玉樽中的仙酒一飲而盡。
一旁,已經和姬倩華相熟的鄧嬋玉被姬倩華輕輕推了一把,鄧嬋玉順勢站起來,走到桌前,單膝跪在楊戩面前。
“若丞相不嫌,嬋玉願在丞相軍中效命!”
滿帳將士頓時看了過來,姬倩華也在旁起身,身着戎裝的她,對楊戩欠身行禮。
“丞相,嬋玉將軍本領高強,實是我軍不可缺之人才,還請丞相不計前嫌,收納嬋玉將軍。”
收納……
楊戩心中頓時想要吐槽。
他並未安排鄧嬋玉做這些,顯然是鄧嬋玉與姬倩華相商,讓姬倩華這個大王派來的監軍相助。
姬倩華見過鄧嬋玉與商軍數次對戰,又聽聞楊戩勸說鄧九公之言,自是出列相勸,給足了楊戩臺階。
“嬋玉將軍請起,”楊戩擡手虛扶,鄧嬋玉身子輕飄飄的站起,有些破損的戰甲映着帳內的火光,面甲之後的那雙大眼無比明亮。
楊戩道:“嬋玉將軍善謀略、知兵勢、通玄功,今日有心報效大王,實乃周國之幸!即刻起,軍中增添參知將軍一職,嬋玉將軍暫爲此職,若我不再軍中,軍中一應事務,她皆可參與其中。各軍副將及副將之下的將士,皆受其節制。”
此話一出,衆將不由譁然。
楊戩給了鄧嬋玉一個不算高的位置,卻給了她莫大的權柄。
其實,楊戩此舉也純屬無奈,己方的智將實在太少,而鄧嬋玉治軍的本領也當真難得。
楊戩笑道:“嬋玉將軍任命之事,還請武成王轉告大王。”
一旁的黃飛虎立刻笑着點頭,而鄧九公頓時老懷欣慰。楊戩如此器重自己女兒,他這個敗軍之將,也是面上有光。
如此一來,鄧九公若入軍中,其封賞自不能低過鄧嬋玉……
楊戩給了鄧嬋玉任命便退席去了軍營之中巡視,衆將皆向前敬酒,與鄧嬋玉混個面熟。
而在鄧嬋玉手中吃了不少苦頭的哪吒和黃天化,此時自然是面色異常難看……
鄧嬋玉何等聰慧,尋了個機會,端着酒杯向前與哪吒和黃天化敬酒賠罪,做了兩個道揖,還順手解下了面甲。
黃天化和哪吒畢竟也是要麪皮的,又見她生的這般花容月貌,各自喝了杯酒,面色稍緩。
而衆將看到鄧嬋玉面容之後,頓時明白了點什麼……
怪不得,能如此得丞相其中,這其中必有隱情!
黃飛虎低聲笑道:“鄧兄,令女可曾許配他人?”
鄧九公得意的扶須輕笑,“我這寶貝女兒尚待字閨中,她眼界高的很,我也管不得她。”
那土行孫之事實爲前車之鑑,鄧九公可不敢隨意拿女兒的婚事做籌碼了。
黃飛虎笑道:“來,我先提前祝賀鄧兄,丞相乃是當世英豪……當真是美事一件。”
鄧九公一愣,又想起昨夜鄧嬋玉所勸的話語,頓時面露恍然。
“此事當真?”
黃飛虎的笑頓時頗多深意,給了一個讓鄧九公自己體會的眼神。
鄧九公扶扶額頭,啞然失笑。
“女大不中留,罷了,罷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就爲她多奔波幾年吧。”
言下之意,卻已是答應了歸降。
愛女之切,可見一斑。
……
楊戩外出巡視,眉頭緊皺不解,當真被土行孫難住了。
這師弟,如何處置?
殺了未免太過可惜,那手出神入化的土遁本領,當真難得。
可招降,楊戩對土行孫的性子,又有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