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有些發愣,這一堆屍體共十四具,應該死後不會超過半天。否則的話便不應該有那麼濃的血腥之味,讓軒轅在二十丈外就嗅到了。而且,在這高熱的天氣之中並沒有腐化的跡象。
“究竟是什麼人乾的?”百合的俏臉籠上了一層嚴霜,語意之中充滿殺機地自語道。
“這些人似乎是死在一種極重的手法之下。”軒轅望着有兩具屍體那凹陷的面部及另外幾具屍體碎裂的頭骨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劍奴未語,只是心中有一些莫名的蒼涼之感,望着族人的死去,誰的心裡都不好受。這數十年來,他的心中一直都極爲平靜,可是這些日子來,竟連連破殺戒,更深切地感受到生高死別的痛苦,使得他平靜了數十年的心涌起了無法抑制的殺機。
“再去找找,看看可有其他發現!”思過突然吩咐道。
“派十名兄弟來把這些死去的兄弟葬了!”軒轅微有些感觸地道,同時也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正在向他逼近。當然,這並不是說有高手逼近,而是感覺到又一次風暴可能就要降臨,而這風暴便等候在前途的路上。
或許,這是宿命早定下的考驗,總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把握着所有的生命。
軒轅有些心寒,並不是因爲隱在暗處對手的可怕,而是他感覺到擊斃這羣君子國人的敵人有一種極爲熟悉之感。冥冥之中似乎告訴他,兇手定是與他有着極大的關係,或許是因爲這種霸道的拳勁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人,那便是獵豹。
軒轅希望這個兇手不是獵豹,但這只是希望,事實還得去證實。
“這裡也有屍體!”又有人驚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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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爲止,一共已發現了二十四具屍體,除那十四具是以重手法擊死之外,另外十人卻是死在弩箭之下,屍體東一具西一具,顯然也經過反抗,但卻沒有絲毫作用。
兇手顯然不只一人,而是一隊人或許是一個有組織的殺戮,只是兇手究竟是誰?
是九黎人還是鬼方人?抑或是渠瘦人或花蟆人?
柳洪的大隊人馬究竟如何?是否也同樣受到了強猛的攻擊呢?
軒轅諸人沒敢停歇,一路上疾趕,他們定要找到柳洪。而這一路上,他們又發現了許多屍體,有的已經發臭,有的才死不久,但並非全是君子國人,也有自君子國逃出來的交易者,甚至還有住在附近的獵戶,死狀不一,死因也不盡相同,甚至連婦人和小孩也慘遭了毒手。總之,這一路上充滿了死亡的氣息,而這些死亡似乎並不是一路人馬所造成的。
不過,在發現第一堆屍體的後一天,軒轅隱隱感覺到這一路上似乎總有一雙眼睛在關注他,但是他始終無法查覺這雙眼睛是在哪個角落,這爲他心中種上了一絲陰影。憑他的直覺來判斷,一定是有人在跟蹤他們,而且這個人絕對是個可怕的高手。
是夜,軒轅選擇了一條不甚小的河流邊紮下營帳。
河寬近十丈,水草倒也豐茂。而軒轅所扎之處乃一個斜斜的山坡之頂,距河邊僅數丈之遙。
河風括面極爲涼爽,只是蚊子太多,不過,對於軒轅這慣於露宿之人來說並不算什麼,何況還有跂燕這個驅蚊能手在,隨便在山上採些山藥和樹枝點燃,便讓蚊子遠遠地避開。
軒轅似乎已經好久都未曾入水暢遊了,今夜似乎興致好極,竟下河抓上了幾條大魚,水性之精純讓人張口結舌。
君子國的衆劍士也一時心癢,紛紛躍入水中嬉戲。事實上,在這種極熱的天氣中,能夠在河中暢遊,那的確是一件極爲痛快的事情。雖然這些人的水性不是很好,但有軒轅這超級水手的存在,他們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河水在入夜之後極爲清涼,不過河水似乎不淺。
這羣劍士並不敢向河心遊去,那裡的水流很急,而且至少有丈許兩丈深,自然不敢接近,因此只是在河邊淺水處嬉戲。
跂燕和百合諸女並無羞澀之意地坐在河邊不遠處看這幾十個男人在河水之中發瘋,看着那些鬧劇,也不時地露出了一些歡笑之聲。
“天氣這麼熱,三位姑娘不想到這涼水裡來泡個澡嗎?”軒轅揚聲向岸上笑道。
“是呀,河水裡可舒服了。”說話的乃是這羣君子國劍手的隊長柳莊。衆手們見軒轅帶着調笑,一時之間也都起鬨附和。
“如果柳莊你能在河裡抓條魚來,我們就下水!”丁香並不害羞,出言道。
柳莊不由得尷尬一笑,他豈會不明白丁香是故意刁難他?以他這種水性,別說抓魚,便是往深一點的地方都不敢去。若說他能抓到魚,丁香才下水,那等於是毫無指望。
“老莊,你就爭一口氣,抓吧……”
“是呀,別被看扁了!”
“這可就要看你的了,兄弟們都支持你……”衆人七嘴八舌起鬨硬生生將柳莊向水深的地方推去。
“不要,不要,你們想害死我呀……”柳莊見水都淹到脖子處來了,不由急得大叫道。
三女在岸上看到這種場面,不由全都笑得花枝亂顫。
“魚……魚……”柳莊突然尖叫道,那羣嬉鬧的劍士們也在歡呼,此時竟有一條魚躍出水面,向柳莊射來。
“譁……”柳莊顧不了水的深淺,伸手便向那躍出水面的魚抓去。
“噗……”柳莊兩手抓住那條足有三斤多重的大鯉魚,驚呼着沉入水中。
“噗……”柳莊手中的大鯉魚在他尖叫聲和驚呼聲中又躍開了,而柳莊卻喝了口涼水給嗆得七葷八素,而且身子已到了深水處。
衆人見柳莊那狼狽的樣子不由起鬨地大笑,跂燕她們更是笑得肚皮發痛。
“啊,救命……”柳莊像塊石頭似地沉入水中,又衝出水面撲騰如落水的雞,慌亂得找不到東西南北,哪裡還有一點劍手的風範。
“死不了人!”軒轅沒好氣地自柳莊身後鑽出水面,將柳莊托起扔到淺水處。
“譁……”柳莊在空中翻了個筋斗,落入淺水中,濺得水花四射。
“哈哈……”所有人都在那裡笑得直打跌,衆人哪裡還不明白剛纔那條大鯉魚主動躍出水面只是軒轅弄的鬼,只可惜柳莊未能配合好,竟讓到手的魚給跑了。
岸上三女笑得快喘不過氣來,跂燕對着軒轅笑罵道:“你居然暗中搗鬼,剛纔說的不算,你這個大壞蛋……”話還沒有說完便又笑了起來。
柳莊愣了愣神,自水裡爬起來,苦笑道:“只差一點兒,下次準不會誤事!”
衆人不由得又再一次大笑起來。
“你還是乖乖地學游水吧!”軒轅沒好氣地道。
“老底,太讓我們失望了,快,上去把丁香姐給拉下來……”
“是呀,大家全看你的了……”
柳莊不由大窘道:“你們饒了我吧,我可打不過她……”
衆人又是一陣鬨笑。
“嗖……”一聲弦響。
軒轅身子驀地自水裡拔起,然後飄然落地,手指間已夾住了一支羽箭,在箭尾竟有一塊布片。
軒轅訝異地擡頭四顧,劍奴已飛身掠到弦響之處,但那裡除了風吹樹葉的聲音外,再無其他。
這裡的氣氛一下子全都涼了下去,誰都知道危機正在逼近。
軒轅抖開那布片,卻發現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字跡,但觸目驚心的是以血所寫。
“鬼方高手刑天、鬼三都在附近,小心聖蓮。”
軒轅心中大大地吃了一驚,立刻喝止那些準備四處搜索的劍士,沉聲道:“不要找了,他已經走了!”
衆人有些莫名其妙地望了軒轅一眼,但卻對軒轅的吩咐極爲服從。
“是什麼人乾的?”跂燕也湊了過來,擔心地問道。
軒轅將布片遞給跂燕。
跂燕一看也變得沉默了起來。
敵蹤終於露出了這麼一點點痕跡,可是,這射來羽箭之人是敵還是友呢?
若是友,爲何不顯身一見?若是敵人,爲何要提醒自己?
軒轅有些無法把握這之中的關係,不過,這布片上的警告卻讓軒轅感到心驚。
是的,這些天來,他一直忽視了土計和鬼三這兩大高手的存在,而這西北的方向也是鬼方前往君子國的路途,他怎麼能夠忽視這兩個足以讓任何人都心驚膽顫的敵人呢?而這報信之人又怎會知道自己身懷地火聖蓮呢?事實上這些本就像是一個迷。
其實,這些還不能讓軒轅心驚,讓軒轅心驚的卻是竟連刑天來了,這個代表鬼方第二號人物的絕世高手若是親自趕來,誰堪與其敵?誰能夠抗拒刑天的殺戮?
所以軒轅心驚。
刑天部乃是鬼方十族之中除葷育部外最爲強大的一族,而刑天本身就是除羅修絕之外的最爲可怕的殺手。
劍奴所知道關於刑天的傳說要多一些,這是當年神族八聖也無法殺死的高手,比之土計更要高一個等級。據傳此人乃天神據比的傳人,所以其武功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也可以說刑天乃是天魔羅修絕最爲欣賞的人。而這個人卻出現在這荒野之中,究竟有何意圖呢?是爲了地火聖蓮,抑或是爲了對付有熊族?
想到有熊族,軒轅心中微痛,因爲他很難讓自己不去想鳳妮。不過,他對鳳妮卻是提不起恨意,倒是很想在這個時候去與那太皋之子伏朗鬥一場。
當然,這是一個很誘人的想法。滿蒼夷曾說過伏朗的武功絕不會比她差,甚至已到了高深莫測之境,但軒轅不相信以自己現在的武功會比伏朗遜色。經過這段時間,他的確已不是吳下的阿蒙了,他的功力也至少成倍地遞增,武功招式更爲精純而圓通自如,他自信便是鬼三親來,也有一戰之力。他從來都沒像這一刻般充滿自信。
不過,自信是一回事,實力又是一回事,軒轅十分明白這一點。這一刻他不能冒險,也並不想去有熊族看個究竟。那是根本就沒有必要的,至少這一刻軒轅不覺得有必要。或許此刻上門只是自取其辱,難道他還能夠與有熊族反目成仇?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有熊族乃是有邑族和有僑族的母族,而他也是出自有僑,可以說,與有熊族同出一源。是以,他自不能與有熊族反目成仇。
此地距有熊族只有一百多里路,只要向東北方向行走一天便可抵達。當然,如果是想避難,去有熊族還真是正題。
“滅掉火堆!”軒轅立刻吩咐,他不能暴露目標,若是引來了刑天,今日只怕沒有幾個人能逃生。
當然他可以借水而遁,可是這羣劍士呢?自然不行。
如果刑天願下水與軒轅交手,那刑天並不一定能佔到便宜。可以說,論水性,軒轅可自認天下無敵,大概只有水神共工有可能勝過他,其他人軒轅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不過,水神共工應不會與他交戰,因爲他與共工氏本就是朋友。
“刑天會不會是來對付王子他們?”思過有些擔心地問道。
“雖說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要排除這個可能。對於刑天來說,有熊族纔是最大的目標。此地距有熊族不遠,他很有可能是去對付有熊族。另外一個可能便是奪地火聖蓮,但這個可能性也不是很大,誰不知道地火聖蓮朝生夕死,此刻已過花期七天了,就算聖蓮未曾枯萎也已經到了別人腹中。因此,奪聖蓮的可能性也不大。不過,小心些爲妙,暫時我們仍惹不起這個魔頭!”軒轅分析道。
劍奴自然知道軒轅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不過,誰又能肯定這布片之上的消息是確有其事呢?當然,這樣的提醒並不是威脅,事實上,這之中包含着許多好意的成分在其中。
“這裡便先交給劍奴前輩和護法了,我去附近看看!”軒轅沉聲道,同時眼望那幽暗的夜空,只有稀稀落落的星辰點綴其間,沒有月亮,是因爲此際是六月初,弦月也會在深夜之時纔出現在天空之上。不過,光線並不暗淡,那深藍色的天空,給人以無限的悠遠,便若一面巨大無比而又別緻的鏡子。
思過望了軒轅一眼,有些擔心地道:“我們並不知道他們在哪個角落呀。”
軒轅不由得笑了,道:“如果我們知道他們在哪個角落那根本就不用去尋找了,我相信如果連刑天也來了的話,他們便絕不止一兩個高手,而是有大批大批的鬼方人來到了這裡,並在這裡一定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我不相信他們能夠真正完全不露痕跡!”
劍奴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只是淡淡地道:“你小心一些,對刑天絕對不能大意,這裡便交給我和護法及百合諸人好了!”
軒轅自然知道,以劍奴和思過再加百合及丁香諸人,便是如鬼三這般的高手親來也討不了好處,何況還有柳莊這羣一流的劍手,是以,他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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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映亮了山谷間的空地,一條小溪的溪水閃爍着魚鱗般的光彩。
山谷很幽靜,或許是因爲該睡的已經睡了,醒着的卻沒有言語。
軒轅距那點亮篝火的山谷很遠便駐足,因爲他在突然間知道,那山谷一定是空的,沒有一個人存在,或許還存在着陷阱。
真正的人可能便駐紮在篝火附近陰暗的角落,如果有任何探營者走入篝火照亮的範圍,都有可能成爲黑暗中伏兵的目標。
這是軒轅的直覺,他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包括這一次,雖然在篝火不遠處有幾頂牛皮帳,可軒轅根本就感覺不到牛皮帳中生機的存在。
或許可以說這是個陷阱,但這個陷阱又是爲誰而設呢?
當然,軒轅知道這絕對不是爲了自己,因爲這羣人根本就不可能算得到自己的到來。而且,這裡距自己所駐紮的營地至少有十多里路,何況,就算這個陷阱是針對自己而設,又怎用得了這樣的架式,難道對方真有如此看重自己?
牛皮帳所顯示出的正是鬼方的標誌,也就是說鬼方人住駐紮在這附近,至於在哪裡卻得慢慢搜索。
不過,軒轅仍沒有想好該如何搜索,便感到有人向這邊靠近。他立刻掠身以極快的速度上得身邊的一棵大樹。
“哧……”一柄長槍破空而出,卻是來自密葉之間。
軒轅無語出手,對於這偷襲的長槍他根本就不在意,其實他早就感到樹上有人存在。
事實也的確如此,軒轅身在空中稍扭身形,長槍與之擦身而過,而軒轅的手也扣住了這偷襲者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