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向葉皇望了一眼,葉皇也與軒轅對視了一眼,才道:“如果我的這位兄弟答應的話,我不反對!”
共工和柔水公主禁不住一陣愕然,均將目光全都向軒轅,似乎沒想到軒轅對葉皇的影響竟這麼大。
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外人自是無法明白的。
“不知軒轅兄弟意下如何?你們所要的筏子,我們仍在爲你們準備着!”共工熱切地道。
柔水更是一臉期盼的神情,似乎怕軒轅一口拒絕,忙道:“我們沒有惡意的……”
軒轅不由得坦然笑了笑道:“如果我還要拒絕的話,那就似乎太不夠意思了,難得共工和公主一片盛情,說什麼也要先吃一頓再走人了!不過還得煩你們派人去青雲堡說一聲。”
柔水和共工不由得全都笑了。
※※※
共工、軒轅等人才入寨不到五百步,便有人匆匆趕了過來。
共工一見來人的神情,心中隱約感覺到了些什麼。
“共工,公主,宣天長老他……他死了!”那匆匆趕來的漢子神情有些慌亂地道。
“死了?”共工和柔水同時驚問道,就連葉皇和軒轅也感到一陣錯愕。
“那其他幾人呢?”共工又問道。
“也都死了,沒有一個活口!”那人似乎緩過了一口氣,語意也順暢多了。
共工和柔水相視對望了一眼,軒轅和葉皇也相視望了一眼,顯然對這突發的事情感到極爲意外。
“死了多久?”共工沉聲問道。
“似乎剛死不久,兇手是在我們趕去之前出手的!”
那人顯然對檢驗死者是個極有經驗的老手。
“帶我去看看,快吩咐全族之人加強戒備,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離開!”共工立時吩咐道。
“怎會這樣呢?”柔水不敢相信地道。
“兩位有沒有興趣陪我去看看?”共工扭頭向軒轅和葉皇問道。
“隨共工的吩咐吧!”軒轅道。
“請跟我來……”
※※※
宣天長老死的時候顯然沒有作任何掙扎,致命傷是一道斷喉的劍傷,是以在死前連聲音都未曾來得及發出。
血液未凝,猶有餘溫,可以斷定剛死不久。
屍體並未有半分的移動,是因爲等共工的到來。
只不過,根據現場的一些東西,並無法斷定兇手是什麼人,從哪裡來,因爲現場除了屍體和鮮血之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疑物。
共工的臉色極爲沉重地走到另外幾具屍體旁察看,當到最後一具屍體的現場之時,立刻有人指出在屍體之下那一個不大完整的字,但只要仔細辨認,仍可猜出這個字是“葉”,但最後一筆極爲模糊,顯然是這人在臨死之前所寫,只是無法撐到寫完最後一筆便死了。
“這個兇手走得很匆忙!”軒轅肯定地道,同時心中思忖着:“一定是兇手聽到有人的腳步之聲趕來,是以匆忙下手,也不及檢查房間的一切,便匆匆離去。否則,以這地上如此輕易可見的血字,對方爲何不將之銷燬?甚至未能對這人一擊致命?這才留下如此線索!”
葉皇的臉色依然很平靜,不過軒轅卻感覺到葉皇內心的波動。
“這些人全都是與宣天長老一起帶我去禁地的人!”
葉皇吸了口氣道。
其實軒轅也已經認出來了,他與這羣人並非未曾謀面,雖然雙方只是在那日早晨見過一面,但軒轅卻將之記得極爲清楚。
“葉?”共工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不可能是葉皇!”柔水立時爲葉皇開脫道。
“這個我知道!”共工自然知道自己的妹妹這一段時間都與葉皇在一起,絕不可能分身前來殺人,但這個“葉”字又代表什麼意思呢?
“這之中有兩種可能!”軒轅似乎看出了共工的難處,出言道。
“哪兩種可能?”共工和柔水同時間道。
“第一種可能是兇手走得太匆忙,這個‘葉’字爲死者所留,可能是表示某人之姓或名,也可能是指某地、某物,這只是最普遍的一種猜想!”軒轅淡然道。
“嗯,那第二種可能呢?”共工點點頭,又問道。
“第二種可能,那便是敵人走時並不匆忙,這血字並非死者所留,而是兇手故意製造的假象,以圖迷惑旁觀者的眼睛,達到兇手逍遙法外的目的!當然,這也可能並不是兇手留下的,但兇手看見了並沒有去理會,因爲他覺得沒有必要爲這樣一個沒有意義的字費手腳!”軒轅分析道。
共工淡淡地笑了笑,道:“軒轅兄弟分析得有理,但我們究竟應選擇哪一種可能性呢?”
葉皇也將目光投向軒轅,顯得有些訝異,似乎奇怪軒轅爲什麼要說出這樣一番其實沒有什麼意義的話,因爲這幾種可能並不是很難猜,只要稍冷靜且聰明一些的人都可以想到這兩種可能性,而軒轅爲何要借這種並不是出風頭的機會出風頭呢?
軒轅當然聽出了共工的認同並沒有多少讚賞之意,只不過是出於一種客套的說法而已。因爲這兩種可能性共工也一定想得到,只是沒有說出來,而由軒轅代之罷了。不過,軒轅並不在乎,只是淡淡地一笑道:“這就要看各人如何去理解了,我想共工一定有自己的見解,想來也不用我多舌。”
共工也笑了笑道:“本來我還有些肯定,但經軒轅兄弟這麼一提,我卻覺得自己的猜測並不一定對!”
“猜測永遠都只是猜測,沒有對錯之分,只有事實證實了之後才能對其下一個定論!”軒轅淡然道。
“共工何不說說自己的猜測呢?”軒轅又道。
共工笑了笑道:“聽說此次擄走柔水之人的頭領叫葉帝,而這些死去的人又全都與柔水被擄有關,我猜應該是葉帝爲了殺人滅口才誅殺了這些人,所以地上會有一個‘葉’字留下。”
“哦,這羣人怎會跟公主被擄有關係呢?”軒轅大爲訝異道。
“因爲這次柔水被擄,一定有內奸存在,否則以柔水的身手和一干護衛,絕不可能被對方輕易擄走,即使青天這樣的高手也不例外。而在我們族中,內奸是宣天的可能性最大,因爲在柔水被擄之前,就是他支開了護衛,並假傳我的話,而那些被支開的護衛在事後盡被滅口。如果不是柔水親自回來,我們永遠都無法知道這些,此時柔水一回來,連宣天也被滅了口,可見兇手是怕我們自這些人的口中得到什麼秘密,因此纔會如此做的。”共工淡淡地分析道。
軒轅和葉皇微訝,似乎沒有想到兇手的高深莫測與慘絕人寰。
“那共工又爲何不敢肯定這種可能性呢?照你這種推斷,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能夠成立!”軒轅道。
“不,你說錯了,請仔細想一想,葉帝會有什麼秘密怕我們知道?對於他的所作所爲,我並不感到陌生,他的出現更不是一個秘密。而且,此刻他可能已經離開了共工集,爲何在臨走之前做這樣一件畫蛇添足之事?如此不僅會使他自己的部下心寒,更不利於他離開共工集,這樣一件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想來他不會做的。況且,他根本就不怕我們知道他的底細,沒有殺人的動機,這些自然是不能成立。”共工侃侃而談,卻讓軒轅和葉皇大爲讚許。
軒轅一陣沉默,他並不想反駁。
“你爲什麼不說話?”柔水輕輕拉了一下葉皇的衣角,小聲地問道。
“我無話可說。”葉皇的回答竟極爲簡單,只是在專注地看着死者的傷口。
“那共工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會更大一些了?”軒轅問道。
“不錯!”共工並不否認,頓了頓才繼續道:“也只有內奸才能夠將時間把握得這麼好,而且能夠從容地殺死這些人,再從容離開,也只有內奸纔會怕事情敗露,因爲這個兇手可能還另有圖謀,不想自己的身分受到任何威脅,這纔是殺人滅口的動機!”
“那就是說這個‘葉’宇也是兇手製造出來的迷霧了?”軒續又問道。
“這個很難說,正如你所講,猜測永遠只是猜測,我們不必大過去計較它是誰寫的,惟有弄清事實的真相纔是真理!”共工淡淡一笑道,在這一刻,他似乎已完全自這羣死人的陰影之中走出來,又恢復了那種平和的心態。
軒轅不由得心中凜然,再也不敢小覷這個看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物,心中忖道:“只不知這大塊頭的武功如何,日後定要找個機會試他一試,如果能將這股實力也拉過來,相信對自己會大有幫助。”
柔水似乎在生葉皇的悶氣,剛纔的關心換來那麼不冷不熱的一句回答,自然心有不甘,不由道:“聽說葉帝和你的關係非同一般。”
葉皇一呆,終於扭過頭來,與柔水對視半晌,才道:“不錯,他是我的孿生兄長!”
軒轅並不感到意外,但共工和柔水卻禁不住驚呼出來。
葉皇的回答的確讓共工和柔水公主吃了一驚,雖然他們早知葉皇與葉帝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卻沒想到是孿生兄弟的關係。
柔水公主見葉皇如此回答,不由得怔了怔,本來在生葉皇的氣,但此刻卻又怕共工怪罪葉皇,忙爲之開脫道:“我知道這件事情不關你的事。”
葉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軒轅也笑了笑,共工並沒有出聲,但軒轅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禁不住出聲問道:“剛纔共工說葉帝很快就要離開共工集,這個消息可準確?”
共工和葉皇訝異地望了軒轅一眼,共工認真地道:“當然準確,雖然他做事很隱密,但共工集終是我的地方,又有什麼事情可以瞞得住我呢?”
軒轅的臉色微變,心忖道:“那豈不是說,聖女的離去,你們也清楚地知道了?”想到這裡,他又不禁暗自安慰自己:“不會的,我們如此精心的安排,共工氏族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就算他們後來猜到也已經遲了。”
※※※
軒轅似乎沒有料到與共工氏之爭會是這樣的結局,但這當然是好事。
走出共工寨之時,燕瓊和褒弱在“青雲劍宗”衆高手的陪同之下,已在寨外不遠處焦灼地等待着,此刻見軒轅和葉皇並肩行出,更有柔水公主諸人相送,不由得大喜過望。
軒轅心中不免有些感動,原來這麼多人都在爲他擔心。
柔水公主不禁有些驚異地望了望軒轅,只是因爲軒轅的兩位嬌妻,便連共工氏的族人也爲之眼紅。
軒轅則坦然處之,並向葉皇開玩笑似的道:“葉皇,有些事情錯過了可能會後悔的,我希望你不要做可能會使自己後悔的事哦。”
柔水公主禁不住眼睛一亮,有些感激地望了軒轅一眼,這才擡頭望向葉皇,極爲認真而專注地盯着葉皇的眼睛,意味深長地道:“他的話,你聽到沒有?”
葉皇不由得避開柔水公主的目光,低沉地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慨然地低聲道:“有些人有時候明知道會後悔,卻仍然會做出後悔的決定!”
衆人不由得爲之愕然,軒轅似乎是第一次認識葉皇一樣,聽到葉皇這話,他實在無法將此刻的葉皇與有邑族人口中的傳聞聯繫起來,竟然在美人如此提醒之下,仍冥頑不化,的確出乎軒轅的意料之外。
柔水公主的滿腔熱情一下子又全部熄滅,不禁又有些氣憤地道:“你這種人簡直是木頭,是笨豬!”
衆人又爲之訝然,驚訝於柔水公主竟對葉皇的話反應如此強烈,蒸瓊和褒弱似乎明白了柔水公主與葉皇之間的關係,禁不住感到一陣驚訝。葉皇沒有說話,更沒有反駁的意思,只是仰天吁了一口氣之後,淡淡地道:“我們走吧。”
軒轅和衆人又是一呆,像看怪物似地望了葉皇一眼,又望了望粉面鐵青的柔水公主,乾笑一聲,道:“好吧,我們先走了,公主不必送了,如果下次有機會,定會再來拜訪!”
柔水公主不語,只是冷冷地盯着葉皇,良久,良久……
場中的氣氛極爲尷尬,也顯得極爲沉悶。“我有那麼討厭嗎?”柔水公主突地憤然開口道。
軒轅此刻也幫不上“忙”,他怎麼也想不到葉皇會如此“冥頑”不化,幸虧此時共工不在場,否則氣氛只怕會變得更糟。
葉皇避開了柔水公主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又吁了一口氣,仍沒有言語。
“葉皇,你怎麼了?”連軒轅都爲葉皇着急起來。
“好你個葉皇,本公主告訴你,我纏定你了!你越煩我,我就越纏你!”柔水公主倔強的脾氣也來了,惱怒地冷笑道,同時向一干族人道:“走!”說完一扭頭大步向共工寨行去,惟留下愕然的軒轅和一臉陰鬱的葉皇。
“你今日是怎麼了?”軒轅也有些惱火地向葉皇質問道。
“我們走吧!”葉皇並沒有回答軒轅的話,只是極爲平靜地道。
軒轅一陣錯愕,也氣惱得無話可說,苦笑道:“我算是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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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計,葉帝定是已經猜到聖女諸人離開了共工集,是以,他們纔會快速地離開這裡。”軒轅分析道。
“那我們是不是需要立刻趕上去與聖女會合?”
褒弱提議道。
“這當然是需要的,只是我們的行蹤也同樣需要保密,否則的話,也等於泄露了聖女等人的蹤跡,而且我們的速度必須快,因此我想把瓊兒和弱兒留在‘青雲劍宗’,減少我的後顧之憂。”軒轅有些吞吞吐吐地道。
葉皇和燕瓊諸人大感意外,二女更是爲之色變,全都不語。
軒轅有些無奈地望了蒸瓊和褒弱一眼,略帶歉意地道:“這一路上實在是太過辛苦,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兇險,我不想你們跟着我去冒這個險,我之所以不讓你們跟聖女一起走,也是這個原因。你們是我軒轅的女人,因此,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或事物傷害你們,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如果你將我們當作你的女人,就應該讓我們與你共同分擔所有的危險和痛苦,我們不怕危險!”褒弱斷然打斷軒轅的話道。
軒轅一怔,道:“你所說的當然有理,但有些時候卻不能意氣用事,如果能夠不必涉險,自然是不去涉險的好,而且應看時局而定,這一路上,我們只能急於趕路,實無法分出太多的精力來照顧你們。因此,我想讓你們先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等我送聖女到了有熊族後便來接你們,或是到時候讓‘青雲劍宗’的人送你們前去會合,那豈不是更好?”
燕瓊顯然是一百二十個不樂意,但卻不敢違拗軒轅的決定,褒弱顯然對軒蛙的決定有些生氣,不由道:“我又不需要你照顧,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不就是打不過你嗎?但你也別小看了我們女人的力量!”
葉皇終於出聲道:“阿軒並不是小看女人的力量,而是說的是實話,如果你們想讓阿軒縛手縛腳的話,那我們就一同去吧!”
褒弱和燕瓊真的不再言語,連葉皇也不幫她們,那她們只好不語了。
軒轅有些不忍地將兩人摟得緊了些,柔聲道:“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但這並不只是關係到我個人的使命,如果只與我自已有關,我何不帶着你們一起遠行?只是我還必須對聖女他們負責,更不能在途中出現半點差錯,所以我才決定將你們留下,多則一年,少則半載,我一定會來接你們!我已經與青雲前輩講好了,他願意收你們做弟子!”
“啊……”褒弱和燕瓊聽到軒轅這句話,着實吃了一驚。要知道,在“青雲劍宗”之中,能夠得到青雲親傳武功的人便只有幾大長老,其他的人根本就沒有這個榮幸,而青雲的武功之高實是褒弱和燕瓊所向往的,如果能跟青雲學劍,那將來定可以助上軒轅一臂之力。雖是短暫的分別,可意義卻似乎極爲重大。
葉皇深明青雲的劍道之精,實已經達到絕頂之境,天下間能勝過他的人大概並不多,卻沒想到青雲對軒轅竟會如此眷顧,連這個要求都已答應。不過,這是一件好事,那是不容置疑的,這樣一來,一年後,軒轅就會又多出兩位得力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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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和葉皇極爲隱密地離開了共工集,知道的只有“青雲劍宗”的幾個高層人物。
兩人所乘之物乃一張小木筏,所備之物,除了大弓之外,其他的全都是一些利於野外生存的物品,如特產於共工集的天麻繩,這是以一種奇草煮爛後晾乾再搓成的繩子,繩子之堅韌和結實絕不下於牛筋,而軒轅的小木筏便是以這種繩子紮結而成的,繩子絕不會在水中腐爛,亦能夠抗拒水底岩石的擦刮,這種筏子的質量絕對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