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最寬敞的一棟木刻楞的房子裡,擺着兩條長長的簡陋的木桌和長條木凳。綹子裡的人以及大哥何志強帶來的人,還有新入夥的年輕人都團團圍坐在桌子兩側。綹子裡爲了今天的這頓慶功宴,特意殺翻了一口豬,大塊的肉和頭蹄下水都已經烀得稀爛,用大盆大碗的分盛着,羅列着。大甕的白酒用一隻只粗瓷海碗篩滿,也擺在每個人的面前。
“各位老少爺們,兄弟姊妹,今天大當家的不方便陪酒,就讓我和老沈代替她敬大家一碗酒,來慶祝今天的勝利。”王德彪說完,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閒話咱們少說,吃好,喝好爲原則。來,大家共飲碗中酒,甩開腮幫子造吧。”沈長庚也站起身說道。他的話引來衆人的一片笑聲。
志民和孫二寶,豹子挨肩坐着,聽到沈長庚的話後,也都開心的笑出了聲音。志民一直想進到煙兒的產房去看看母子二人,但被小蘭姨阻攔了下來。她說這個時候,男人進不得產房,要等血*散盡了才行。否則,入產房的男人會有血光之災。志民聽後半信半疑,但這畢竟是老規矩,也破不得。自己也不急於一時去看煙兒他們母子,知道他們母子平安就可以了。
“志民,聽說煙兒給你生了一個胖兒子?”孫二寶問道。
志民點點頭,壓抑不住的喜悅之情掛在臉上。
“這一定要喝幾碗酒慶賀的。哈哈,我這個乾爹算是做成了。”孫二寶說道。
“看看把你們樂的。來,志民,爲了我們兄弟能重新聚到一起,也爲了你有了兒子,我們乾了這碗酒吧。”豹子在一旁說道。
“好,喝。”志民爽快地應了一聲,端起酒碗也是一飲而盡。
孫二寶一碗酒下肚以後,顯然有些不勝酒力,他拉着志民耳語道:“趁着我現在還清醒,我想問問你,咱們兄弟以後應該怎麼辦?”
“我想問問我大哥之後,再做決定。”志民說道。
“你是想入國民黨的軍隊?”孫二寶問道。
志民點點頭。孫二寶瞥了一眼坐在相隔不遠的何志強後,轉過頭對志民說道:“我可聽說他們黨派內勾心鬥角,拉幫結派的窩裡鬥。雖然也抗日,但這樣的黨派不知道能不能成大氣候,就難說了。”
“只要是打日本人,管他什麼爭鬥,派系的。”志民說道。
“說起來簡單。你就沒有考慮立個山頭,等看清了局勢再做決定?”孫二寶說道。
“你的意思是在這裡當土匪?”志民有些驚訝地問道。
“一樣都是打日本鬼子,就是做了土匪又怎麼樣?你是顧忌到名聲不好聽吧?”孫二寶問道。
志民一愣,孫二寶的話正觸到他的痛處。自己對土匪的牴觸情緒,大多是來源於此。土匪,鬍子,在人們的印象當中已經根深蒂固的和胡作非爲,燒殺搶掠聯繫到了一起。也的確是有一些人,像“混江龍”這樣的綹子,無惡不作,爲害一方,成了當地老百姓深惡痛絕的,都欲啖其肉而後快的土匪組織。因此,也讓一些以行俠仗義,殺富濟貧爲宗旨的綹子,揹負了莫須有的罪名。
“二寶,你就說說你是怎麼想的吧,我聽聽你的意見。”志民說道。
“我的意見就是,佔山爲王,以觀後變。”孫二寶很乾脆的說道。
“我同意二寶的意見。”豹子也聽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兒,在一旁說道。
“容我考慮一下。二寶,你是怎麼找到灰狼他們綹子的?還有行刑場的那門炮是怎麼回事兒?”志民對孫二寶策劃組織的行動很感興趣,這才倒出功夫問道。
“你知道,青幫的眼線分佈極廣,三教九流,販夫走卒都有青幫的人。縣城裡也有灰狼的眼線,青幫的人找到灰狼的人,讓他把消息傳給了灰狼,就是這麼簡單。至於那門炮,你應該熟悉啊?是你老丈人祖傳下來的寶貝。”孫二寶輕描淡寫地說道。
“佟六爺家的那門柳樹炮?”志民詫異地問道。
“除了他家裡有,還有誰家有這種炮?嘿嘿。”孫二寶有些得意地笑着說道。
“那可是他的*,不知道你怎麼借出來的?”志民好奇地問道。
“借什麼借,老人家把這門炮送給咱們了。你是裝糊塗吧?你不知道佟妮兒纔是老爺子的*?你是他的準姑爺,也就形同他的*一樣了。”孫二寶說道。
“真有你的,你還別說,要是沒有這門炮轟他們一下,不知道要死多少兄弟呢。”豹子說道。
“除了死了幾個無辜的老百姓,灰狼手下死了一個兄弟,你小媳婦兒他們的人有幾個人受了傷,折損了幾匹馬以外,再無重大傷亡。”孫二寶說道。
志民心中有些不忍,爲了自己一個人,還是搭上了幾條無辜的鄉民,以及灰狼的一個兄弟的性命,不禁讓他有些難過。
“誰開槍打死志民身後的四個法警的?槍法真的是好。”豹子稱讚道。
“是何志強,志民的大哥。我原本安排花舌子老沈幹這活兒的,誰知道他先開了槍,可見兄弟情深啊。”孫二寶說道。
志民聽完之後,心裡大吃一驚。大哥原來是去拼命的,他事先根本不可能知道,有人要劫法場。如此看來,大哥也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營救自己的。這讓志民感動不已。原先大哥試探過他,自己心存的一點芥蒂,也都煙消雲散了。
“志民,我最佩服的還是你的那五條獵犬,說它們像猛虎下山也不爲過。你是怎麼訓練出來的?”孫二寶問道。
“我那裡有這個本事,是我二叔一手訓練出來的。”志民應聲答道。他的目光巡視了一圈,也沒有見到二叔的蹤影,不免有些納悶。他還想着,吃過飯以後和二叔談一談他和小蘭姨的事兒。但現在看來,以二叔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行事風格,八成又不辭而別了。心中不免有些遺憾。
志民端着酒碗,站起身扯着嗓門大聲說道:“各位兄弟,我敬大家一碗酒,以此來感謝各位的救命之恩。”
“好,兄弟們就乾了這碗酒。”王德彪也扯着嗓門說道。
衆人都紛紛附和,酒香一時溢滿了整個房間。豪氣也在每個人的心胸裡充盈着,撞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