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一箇中年女人正在攤位賣我包子,洪歷躡手躡腳繞到其身後抱住,女人一驚,轉而笑道:“多大的人了,沒大沒小成何體統啊。”
“知道了媽,以後會注意的。”洪歷撒嬌着說還不忘擦掉母親額頭上的汗珠。
隔壁賣紅薯的大爺打趣道:“喲!乾隆爺來了。”
洪歷苦笑,“羅爺爺,我再說一次,我姓洪名歷,乾隆爺姓的是愛新覺羅名弘曆,不是一回事。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乾隆爺乾隆爺的。”洪歷耐心解釋道。
羅爺爺捋捋花白的長鬍子,笑了笑,“這不重要!”
羅爺爺將近八十歲的高齡,身子骨卻還硬朗,見到洪歷就叫他乾隆爺,要不就是叫皇上,弄的附近的街坊鄰居也跟着他叫,開始洪歷還覺得不習慣,但時間久了也就適應。反正,一個稱呼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般這個時間,洪歷是應該在傢俱廠裡工作的,怕出了什麼事,母親關心的問道:“怎麼不在場裡上班,今天不是休息的日子啊。”
“去見個客人,陳老闆說了只要拿下這個訂單就給我獎金呢!”洪歷伸手握住母親的手,“等攢夠了錢,我們就離開這裡,嗯。”
洪歷的母親知道他孝順,可是也不忍讓他辛苦,她知道洪歷喜歡音樂,可是學費太貴了,他們連琴都買不起的人。最重要的事他們心裡有一道共同的傷——洪歷的父親,這是他們一直想要離開上海的原因,可重新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又談何容易,可是誰也扭轉不了這樣的宿命,所以兩個人努力賺錢。這時也只能安慰道:“不着急,慢慢來啊!”
洪歷的琴是在百樂門學會的,只要在傢俱廠休息,他便到百樂門拉琴,既做着自己喜歡的事又可以賺錢。有時候在百樂門拉一晚上的琴抵得上在傢俱廠半個月的工資,可惜母親不允許他去,所以,一個月只能偷偷去那麼一晚上。
母親之所以不允許洪歷去百樂門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爲她自己,她不說,可洪歷還是知道,可就是在知道真相之後,洪歷才決定帶她離開這裡,把她當親生母親,孝順她,照顧她。
洪歷的母親名叫尹心兒,她出生貧寒,曾是百樂門的歌女,和洪歷的父親從小青梅竹馬,就因爲如此,洪家人才不肯讓父親娶她。在他們的觀念裡,百樂門都是不乾不淨的人,逼着父親娶了一個鄉下來的丫頭。
一邊是深愛的人,一邊是最親的人。
百樂門的老蔡說,你母親說你父親跟她說過最動人的情話是“我們私奔吧!”就因爲這就話母親才幫家裡人勸父親和那女孩結婚,她說愛他就該讓他幸福。
但悲劇沒有結束,洪歷滿歲那天,家裡發生大火,親生母親拼死將他抱了出來,可是全家人都命喪火海,不久後生生母親也因爲吸入大量濃煙而死了,洪歷成了孤兒。
母親尹心兒把他抱來樣,因爲洪家因爲她是百樂門的歌女而不喜歡她,所以她辭了百樂門的工作,也不許洪歷去百樂門。
母親尹心兒有一副好嗓音,她離開百樂門後,連續三四年老闆都還來找她回去唱歌,但都被她拒絕,也就是那個時候,洪歷認識了百樂門的人。尹心兒帶着洪歷在這賣包子,一賣就是二十多年。
回憶往事彷彿歷歷在目,門第偏見就像是一把劍,斬斷了父親和母親尹心兒間的那跟紅線,從此也紮根在尹心兒的心裡,根深蒂固,不可剔除。
尹心兒心疼兒子,下了逐客令,“趁時間還早,你先回家休息去,媽這沒你什麼事啊。”
“那我還是回廠裡吧!媽你別太累了。”
洪歷欲走,羅爺爺又冒出來一句,“恭送皇上”,弄的洪歷苦笑不得,剛纔的陰霾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