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聞言面若寒霜,看着底下跪着的弘曆,他不知道這個兒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實,偏在他那裡糊塗了。那高氏之所以對她不假辭色,是因爲她的目標在弘曜身上,幸好弘曜是個清明的,沒有被這樣狐媚子手段所迷惑。當然了,弘曜是皇阿瑪和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繼承人,怎麼會在這點小事上犯糊塗。
至於弘曆,罷了,總歸是自己兒子,自己如今只有這四個兒子,弘時自不必說了,和弘曜自由交好,弘晝性子雖荒唐些,可這樣纔不叫人忌諱,至於這個弘曆,耽於美色,向來也無大成就,罷了,不過是個高氏,就給了弘曆又如何,大不了,那個高斌從此以後不用了就是。
不過,到可以借這個機會試試弘曜的心胸。“弘曜啊,這件事你如何看?”雍正的話說的很大聲,最起碼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弘曜低垂着眼睛,“皇阿瑪,不過是個女人,五弟身爲皇子,身邊女人多一點本也無可厚非。五弟既然誠心傾慕那高氏,皇阿瑪不如成全了他吧。”
雍正滿意的點了點頭,“既然你四哥爲你求情,那朕就成全了你,將高氏賜給你做庶福晉吧。等明年選秀時爲你指個嫡福晉,你也出宮建府去吧。”完全不提到時候會給他個什麼份位。
弘曆大喜,哪裡還有腦子想其他的啊,當即跪在地上叩謝皇阿瑪聖恩。雖然只是個庶福晉,配不上慧心的高雅自珍,可是哪有如何,以後自己可以爲她請封嘛!
皇上口諭傳到了阿哥所,高慧心蒼白着臉,一臉如喪考妣的表情,僵硬着謝了恩,不顧弘曆其他格格異樣的眼神,進了臥室,關起房門,躺在牀上,眼淚順流而下。
她肩負着家族的期望入宮,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重現當今皇太后的榮光。皇太后烏雅氏,當年只是一個包衣之女,卻在生下當今聖上後母憑子貴,一躍成爲先帝的德貴人,後來是德嬪,再然後躋身爲手掌鳳印的四妃之一,更在當今聖上登基後被封爲皇太后,烏雅氏一族也被擡旗。
烏雅氏的傳奇自己打小就聽過,家族也有此意向,因此自己出身後家族欣喜若狂,傾全族之力培養自己,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甚至連勾欄院裡伺候男人的那一套都請了人來教。高慧心從小就心高氣傲,認爲憑着自己的美貌才氣,所謀之事一定能手到擒來。
父親兢兢業業,成爲了萬歲爺的心腹。自己也有了入宮小選的資格。全家人的目標一直都放在四阿哥弘曜身上,元后嫡子,身份何等尊貴,又住在前朝廢太子居住過的毓慶宮,這已經默認了他太子的身份。因此家族花了很大的力氣,出動了無數的人脈和錢財,將自己的名字寫在了毓慶宮的宮女名單上。
自己原以爲自己的青雲之路就此開始,可誰曾想,自己居然被分到了阿哥所!高慧心片刻沮喪之後,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既然不能近水樓臺先得月,那麼就想點別的辦法。於是,高慧心開始動用家族在宮裡的人脈,留意四阿哥的行蹤,自己也不動聲色的開始了和四阿哥的種種偶遇。
可還沒等四阿哥那邊有什麼動靜,自己居然被五阿哥弘曆看上了,先是將自己調到書房裡伺候,然後種種殷勤種種示好。若是沒有四阿哥,五阿哥弘曆也是最佳的人選。五阿哥的生母鈕祜祿氏乃是滿洲大姓,五阿哥也是唯一的滿妃所生。可是現在有了四阿哥弘曜,五阿哥又算得了什麼呢!
所以高慧心對五阿哥的追求不假辭色,一副冰清玉潔,不可侵犯的聖潔模樣。
可如今,皇上將自己賜給五阿哥做了庶福晉,自己和家族的所謀變成了一場不可企及的笑話。
可高慧心不愧是傾家族之力培養出來的,片刻間就恢復了平常的理智,自己如今算是廢了,可自己還有個妹妹呢,妍心比自己小三歲,家族培養她也是不遺餘力的。如今自己是皇上親自下旨的五阿哥庶福晉,只要自己攏住了五阿哥,即使將來福晉進門了,也會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五阿哥和四阿哥畢竟是兄弟,如果自己在五阿哥這裡站住了腳,四年後的大選,也可以幫妹妹一把。到時候,鹿死誰手也未可知啊。爲了家族,犧牲再多也是值得的。高慧心如此想着。
高慧心坐在鏡子前,擦乾了眼淚,對着鏡子,細細妝扮。女兒悅己者容,想要收服一個男人,首先需要的就是美麗的外貌。然後再慢慢向他展示你的柔情似水,你的多才多藝。五阿哥這個人高慧心自認征服起來比四阿哥要容易的多,他喜歡的是那種如菟絲花一般的女子,全身心的依靠他,信任他。
高慧心化好妝,對着鏡子裡清麗動人的自己,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高慧心的心思沒人知曉,不過就算有人知道了,也沒人在乎。景仁宮裡,大家齊聚一堂,熱鬧非凡。
雍正和皇后坐在上首,寶珍和珍蕙坐在他們的左手邊,然後是寧馨、妍惠、舒雲、雅晴等。弘曜帶着福晉坐在右手邊第一位,然後是弘時夫妻倆,弘曆弘晝等。
雍正看着滿桌子的人,心情高興的很,“皇后安排的很好,這纔有一家人的樣子。大家吃飯吧,沒看寶兒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嗎?”
寶珍不滿的嘟着嘴,“皇阿瑪您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嘲笑我!”
皇后也笑着說道:“是啊,皇上這話說的不對,寶兒已經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這樣說了。”
雍正連聲說道:“好好好,是皇阿瑪不對,皇阿瑪以後不說了啊。來,你不是喜歡吃豆腐嗎?嚐嚐看這道菜可好?”說着親手爲寶珍舀了一勺豆腐。
寶珍笑着吃了下去,連連點頭,“恩,好吃好吃。皇阿瑪舀的豆腐格外好吃。”
弘時福晉和弘曜福晉鮮少有機會和雍正一起用餐,因此看到寶珍的動作有些驚訝,弘時笑着拍了拍福晉的手,安撫着她。皇阿瑪就喜歡看到寶珍這樣不見外的樣子,他們也習慣了。
弘曜則爲富察氏夾了塊燴鴨肉,她素日最喜歡吃的,富察氏看着對面各位公主們打趣的目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夾起了那塊燴鴨肉放到了嘴裡,結果胃裡卻有些不適,往日最愛吃的燴鴨肉此時卻有些讓人噁心作嘔。
富察氏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驚喜的瞪大了眼睛,弘曜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低聲在她耳邊問道:“怎麼了?”
富察氏有些害羞,有是還沒確定的事,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等張揚的人,於是搖搖頭,“沒什麼。”
弘曜微微皺眉,“可是你剛纔明明……”
“弘曜,怎麼了?”皇后娘娘眼尖,早就看到了兒子這邊的動靜,趕緊問道。
弘曜站起來說道:“富察氏可能有些不適,所以兒子才問一問的。”
雍正也問道:“怎麼了?富察氏到底怎麼了?”
富察氏害羞的站了起來,臉羞得通紅,“回皇阿瑪皇額孃的話,兒媳並無什麼不適,只是剛纔有些噁心。”
皇后娘娘是過來人,看着富察氏的情狀如何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當下激動的站了起來,“快坐下,快坐下。弘曜啊,快扶着你福晉坐下。翡翠,快,傳太醫來。快啊。”
雍正見狀,彷彿也明白了什麼,“皇后的意思是說?”皇后激動的點點頭,看着富察氏害羞的坐下了,雍正也笑了。
弘曜還是有些不明白,弘時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看你的傻樣,你福晉可能有喜了!”弘時福晉也鬆了口氣,他們夫妻二人沒那麼大野心,只想着做個閒散宗室,可他們成親在前,雖然刻意避孕,可還是在弘曜之前有了孩子,直到生下個女兒纔算鬆了口氣,否則真的生了個皇長孫,又要風波不斷了。現在好了,自己也可以放一半的心了。至於另一半的不放心就是富察氏這次生的是個女兒。
張秉泉沒一會就來了,雍正和皇后直接揮揮手,“免了那些禮儀,趕緊給寶親王福晉診脈纔是。”
張秉泉一愣,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也不推辭,立刻隔着簾子爲富察氏把脈。片刻後張秉泉臉上帶着笑意,“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恭喜王爺,福晉有孕了,已一月有餘。”
皇后一直提着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了,口中直念着阿彌託福。弘曜和富察氏成親也許久了,一直未曾有孕,皇后是急在心裡,可是又不好說些什麼。一來,皇上對富察氏一家很滿意,二來,富察氏又是個聰慧孝順的,自己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嫡子未有,自然也不許庶子出生,所以弘曜儘管還有一個側福晉和幾個格格伺候,但也始終沒有好消息傳出來。
這下可好了。總算可以放心了。
雍正也高興的很,難得有興致開了家宴,就傳出這樣的好消息來,自己又將添嫡孫了。“好好好,說起來,都是寶兒引來的呢,若不是寶兒今日進宮,朕也不會想着開個家宴,如何能有這樣的好消息。寶兒啊,朕得謝謝你啊。!”
寶珍不好意思的摸摸袖子,“皇阿瑪說的這是什麼話,嫂子有孕,該謝的人怎麼也輪不到我啊!”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