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站在碼頭上,看着官船慢慢走遠,然後一個人揹着手寂然的往回走去,小廝們看得出八爺心情不好,很自覺的跟在他身後不遠處。
八爺回到了家,聽見隔壁四哥家裡三月歡快的笑聲在院子裡響着,八爺有片刻的失神,寧馨帶着孩子走了,這個家也就安靜下來了,彷彿孩子們歡快的笑聲還在身邊圍繞一樣。八爺微微嘆了口氣,打開院門走了進去。
小廝們泡了壺茶,八爺躺在躺椅上,閉着眼睛。自打雍正十一年郭絡羅氏去了之後,八爺就有些覺得有些恍惚。相敬如賓了幾十年,雖然彼此之間早已經沒有了愛情,可相依爲伴這麼多年,彼此之間早已經把對方視作最親密的親人了。
可一轉眼,好好的人就不在了。彷彿昨天她還在對着自己笑的燦若雲霞,可轉眼間對着的就是冷冰冰的牌位了。沒有了寶珠的廉親王府,冷的就跟塊冰似的,八爺想了又想,最後做了個決定,假死,讓弘旺襲了廉郡王之位,自己瀟灑的拍拍屁股走人了。左右弘旺和寧馨都有個兩三個孩子,守孝幾年也不打緊,正好讓弘旺藉機躲起來,免得被弘皙連累了。
八爺去了杭州,在十三家隔壁買了座宅子住了下來。杭州的美景果然不錯,不愧是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之美名。十三的身子也好了不少,他跟着十三弟夫妻倆去蘇州玩了兩個月,又在杭州玩了兩個月,最後還是回到了西湖邊上的這座宅子裡。
這樣的日子過得安靜又舒適。可好景不長,四哥不知道那根筋不對了,或者是見自己和十三弟日子過得太舒適了,羨慕嫉妒恨,好好的居然禪位了。好吧,禪位就禪位吧,您在圓明園待着也就罷了,居然帶着四嫂跑到江南來了。
江南那麼大,風景好的地方那麼多,蘇州,揚州不都挺好的嗎?他居然也來了杭州。好死不死的,他還住在了自家隔壁。
打那以後,自己就沒清靜日子過了。每天一大早,他就使勁砸着門,讓自己陪他去散步去。八爺想起這個就頭疼,尼瑪你怎麼不去騷擾你的親親十三弟去啊。他居然說十三弟身子不好,早上得多讓他睡一會。
八爺眨眨眼睛,老十三身子不好?尼瑪我比他還大五歲了,他現在每餐了能吃兩大碗飯呢,若不是弟妹看着,他晚上還要吃夜宵呢!他這也叫身子不好?那什麼才叫身子好啊!想到這,八爺忍不住惡意的猜測,老十三當初就是不想給老四賣命了,所以才假裝病重,躲到杭州來的。
這還不算,散完步回來,拉着自己陪他下棋,一下就下到午飯時間。當然了,早飯午飯都是在四哥家解決了,到底是當過皇上的人,就算退下來了,這生活質量也比自己這個親王好多了,四哥家的飯菜就是好吃。後來八爺才知道,四哥家的廚子是四哥臨出京前去老九家搶來的。
說實話,四哥的棋藝並不咋地,兄弟中棋藝最好的當屬二哥,那可是皇阿瑪一手教出來的。其次是十二弟。四哥的棋藝,怎麼說呢,和自己不相上下吧。可和四哥下棋也不是件輕鬆的事,贏了吧,還好,一旦局勢不對,他的臉色立馬就陰沉起來。真是的,還是當皇上的人呢,小氣又摳門,又不跟你玩錢的,至於這個樣子嘛!我看弘晝的貪錢就是遺傳四哥的。
下棋倒也罷了,最讓八爺受不了的是經常拉着自己陪他釣魚。四哥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魚反衝,他從小到大鮮少能釣到魚,偶爾釣上來幾條,那魚不是餓傻了,就是想不開想自殺了。
經常四爺和八爺在湖邊上一坐就是一下午,然後兩手空空的回來了。八爺嘆了口氣,他釣魚的技術還是蠻不錯的,只可惜,他得顧着四哥的心情啊,四哥年紀大了,當皇帝那些年又操勞過度,做弟弟的還是讓着他點好。
只可惜這四哥不但不領情,還在寧馨面前說都是自己拖累了他,害他釣不上魚。真是,下次不讓着你了!
八爺想到這,自顧自的笑了。
雖然有些煩,但自己的日子也不那麼無聊了。等是十四弟後腳帶着福晉跑來的時候,八爺想着自己總算了鬆口氣了,十四弟向來是喜歡跟在四哥身後的。彼時,十三弟見四兄弟都在,提議說我們打麻將吧,他對風靡後宮一時的麻將早就感興趣了,只可惜家裡沒人會。他們兄弟幾個倒是都會,在一邊看會的。
八爺點頭說好,打麻將嘛,不用跟着四哥到處跑,坐在那既安靜又舒服,可是四哥方正慣了,認爲打麻將是女人們玩的玩意,不肯,十四弟也覺得一坐就是幾個時辰沒意思,也不願意。二比二平了,八爺想着再爭取一下,結果老十三那個沒骨氣的,見他四哥不同意,便立馬改變了主意,“要不,我們坐船,去湖心釣魚去吧。”
四哥立馬露出笑意,贊同的點點頭。十四一聽釣魚,立馬想起在九哥府上吃過的什麼生魚片,味道好極了,立刻猛點頭。
八爺無奈了,我只想安靜的做個老美男子,這樣也不行嗎?
八爺想到這,嘆了口氣,四哥自打抱養了那個便宜孫女回來後,日子過得愈發熱鬧了。寧馨也曾想過將小兒子送來陪伴自己的,可小豬到了杭州沒幾天水土不服,病了一場。沒辦法只好趕緊送了回去。弘旺也想着將自己的一個生母早亡的庶子送來給自己解悶。可八爺想着自己若是撫養了庶子,萬一他日後心大了,對永瑀不利怎麼辦,於是也拒絕了弘旺的好意。
只是這樣,自己一個人越發孤單了。
八爺閉着眼睛感慨着,忽然感覺一個肉糰子爬到了自己身上,八爺睜開眼睛,是艾明惜啊,“三月,你怎麼在這?”兩隻手扶着肉糰子坐好。
三月坐在八爺身上笑嘻嘻的,兩隻小肉手拍着巴掌,自顧自的樂呵着。
“走吧,過去吃飯去。你一個人待着,死了也沒人知道!”四爺揹着手,一副正經模樣。
八爺笑着抱着三月站了起來,“如此,弟弟就多謝四哥美意了。”四哥總是這樣,明明是擔心寧馨他們走了自己一個吃飯寂寞,偏偏嘴上不依不饒。也不知道四嫂這麼多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兄弟倆一前一後的往旁邊院子走去,四爺邊走還邊一本正經的打趣道:“街那頭的苗寡婦這些日子可路過咱們家們口幾趟了啊,你到底有意無意啊,你若是有意,我讓你四嫂給你說合去!”
八爺無奈的看着自家四哥,真不知道這話怎麼會從四哥嘴裡說出來,“四哥,我已經快到古稀了好嗎?您說這話合適嗎?”
四爺斜着眼睛看了八爺一眼,“對啊,你是康熙二十年生的,今年是快六十了啊,那苗寡婦今年才三十吧,懸殊是大了點。不過你保養的這樣好,看着頂多四十多五十的樣子,沒關係的。”
“四哥,您該不會是弘晝化妝的吧?這話可不像是從您嘴裡說出來的啊,您什麼時候對媒婆感興趣了?”八爺無奈的盯着他的好四哥,自己若不是孩子生的遲,重孫子都出來了好嗎?什麼苗寡婦樹寡婦的,自己知道她是誰啊。
“誰讓你一天到晚穿着一襲白衣,一副白衣老書生的樣子,那苗寡婦看上你一點也不奇怪!”四爺笑着說道,他昨晚聽起夫人說起這事的時候,差點沒笑岔了氣。都怪老八長得太好了,一把年紀了,還能吸引女人的目光。說到這,他也想起來了,自己和老八釣魚的時候,身邊經過的少婦多的很。
“那我明天就穿青色衣裳去。這下好了吧!”八爺沒好氣的說道,這四哥太過分了,拿這件事跟自己玩笑。
“好了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你四嫂的意思是你一個人在家難免寂寞,讓你沒事到我們這邊來搭夥。不過這日子也沒多長時間了。我可是聽弘曜說了,雪冉下個月就要出嫁了,老九和他媳婦估計早就等的不耐煩了吧!老十如今守着他的寶貝孫子一步捨不得離,要不然又要多個人,也更熱鬧了。”
八爺聽後笑着說道:“真的假的,老九捨得離開他家嬌嬌親親?他有六個兒子兩個女兒,結果就只有這兩個孫女,闔府都寶貝的跟什麼似的,他捨得離開?”
四爺聽老八這樣說,也笑了。是啊,那兩個孩子簡直就是在蜜罐子里長大的,瑪法瑪嬤額娘叔叔伯伯姑姑哥哥弟弟們全都寵着,若不是孩子自己懂事,照這樣的寵法,遲早出事不可。都是弟妹教養的好,若是依着老九,還不養飛了啊!
“老九雖捨不得,可他也早就想和弟妹過安靜日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那些孫子們,個個喜歡纏着弟妹,他對孫女有耐心,可對着孫子們早就不耐煩了。”四爺撇撇嘴說道,他就看不慣老九這毛病,將女人看的太重了!活該被弟妹管一輩子。
老十三之前也還好,可到了杭州以後也是如此。老十四也是,連自己福晉脾氣也越來越暴躁。不都說江南女子嬌儂軟語,溫柔似水嗎?可怎麼一個個的來到這裡,性子反而變的暴躁起來了,難道是水土不服?
四爺疑惑的想着。
八爺想着老九和弟妹要來了,頓時也覺得激動起來,或許這日子以後只會更加熱鬧了?想了半輩子的事如今要實現了嗎?呵呵呵,自己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