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時間慢慢過去,轉眼間到了雍正十年了,寶珍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珍蕙去年由雍正親自賜婚,下嫁給了超勇親王和和碩純愨公主之子成袞扎布,彼時她正好十九歲了。大婚第二日,超勇親王策凌就爲成袞扎布上了請封世子的摺子。如今珍蕙和成袞扎布一起去了蒙古。

原本雍正爲珍蕙選擇了張廷玉次子張若藹爲額駙的,張若藹是張廷玉次子,張廷玉長子早夭,張若藹其實就是長子。從小家學甚嚴,雍正甚至在他身邊安排了人。張廷玉那裡雍正也打過招呼了,因此張若藹一直沒有成親。張若藹是康熙五十年生的,比珍蕙小了一歲。

因爲雍正捨不得女兒早早出嫁,而張家老太太和張夫人見張廷玉遲遲不提張若藹的婚事,商量過後,將張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給了孫子當通房丫頭。這件事張廷玉壓根不知道,而雍正放在張若藹身邊的人彼時因爲生病挪出去了一個月,等張若藹將那丫頭收了房之後,大家才知道這件事。

張廷玉面對着老母親和妻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因爲事關公主清譽,他沒有對任何人說起此事。皇上有多看重珍蕙公主,那大家是看在眼裡的,原本自己還竊喜尚了公主之後,可保張家幾代無虞,現在好了。張廷玉趕緊向皇上請罪,雍正看着跪在下首的愛臣,嘆了口氣,“罷了,是你我沒這個緣分。你自爲令郎擇妻去吧。”

珍蕙得知後,想了又想,主動找到雍正,說自己想要嫁去蒙古。雍正拗不過寶貝女兒,只好答應了,然後挑了又挑,選了又選,最後選中了成袞扎布。其實雍正也知道女兒的打算,無非是想讓弘曜的地位愈發穩固而已。雍正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身爲皇子公主,自有應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珍蕙是自己的嫡出公主,其婚姻本就具有特殊意義。本來選定張家,也是爲了顯示滿漢一家,如今嫁到蒙古,也對蒙古諸部表明了自己的誠意。

以前他是捨不得女兒受苦,纔想在京城爲女兒選個額駙,如今珍蕙自己喜歡,那也罷了。好在珍蕙平時喜歡騎馬,身子骨也不錯。成袞扎布又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小兩口在京城裡住了一段時間,見他們相處的不錯,自己才放他們離開的。

林黛玉也是看着珍蕙長大的,除了一份厚厚的添妝外,還特意進宮,和皇后娘娘將陪嫁到蒙古的嬤嬤們挑了又挑,選了又選。後世小說中經常出現嬤嬤轄制公主,不讓公主和額駙見面的事,林黛玉可捨不得自己的女兒將來也會如此。

珍蕙出嫁後,雍正身邊的女兒們只剩下寶珍一個了,於是越發捨不得寶珍了,順帶着將雪冉也接進了圓明園一起住着,弄得九阿哥提心吊膽,生怕皇上四哥將他最小的女兒也奪了去。

可惜再捨不得,寶珍也是要出嫁的。寶珍是康熙五十二年出生的,今年也十八了,再不出嫁就真的成了老姑娘了。至於寶珍的額駙,雍正早就挑好了,是鄂爾泰的長子鄂容安,康熙五十三年出生的,比寶珍小了一歲。鄂爾泰吸取了張廷玉的教訓,乾脆對夫人邁氏說清楚了,不許往鄂容安身邊放任何人,對鄂容安也嚴加管教,督促他讀書上進。

恰好今年鄂容安中了進士,雍正大喜之下,下旨賜婚了。

九阿哥和林黛玉這才放心了,他們就兩個女兒,自然捨不得寶珍嫁到蒙古去。可皇上一直口風緊得很,關於額駙的人選一直隻字不提,弄得九阿哥和林黛玉也一直懸着心。如今可算好了,而且鄂容安又是蘭吟的二哥,鄂爾泰夫人又是常來常往的,也很喜歡寶珍。鄂爾泰家沒有納妾的規矩,寶珍能有這樣好的婆家,怎麼能不讓林黛玉高興。

鄂爾泰一家也很滿意。尤其是鄂容安,因爲妹妹的原因,自己也曾經常出入恪親王府,機緣巧合之下,也曾見過那寶珍公主幾面,寶珍容顏絕色,氣質嬌軟,誰見了都喜歡的很。鄂容安也不例外,只是身份懸殊,他一直不敢癡心妄想,如今居然夢想成真了。

他現在才明白爲何阿瑪對自己格外嚴厲,額娘也至今不曾爲自己娶親。

“鄂容安,皇上聖恩,爲你和和寶公主賜婚,你可要好好對待公主,寶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和固倫和珍公主一般無二,和珍公主的婚事你也有所耳聞,那張若藹只不過有了通房丫頭,就被剔除了額駙人選。那還是皇上打小就看中的女婿人選呢。你可要心裡有數啊。”鄂爾泰嚴肅的說道。

鄂爾泰夫人笑着說道:“老爺多慮了,咱們家長大的孩子,哪裡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福晉說的好,這叫言傳身教。張大人自己有了妾室,如何能以身作則。咱家和王府都是沒有妾室的人家,你看蘭吟和她夫婿,如今感情多好,出了孝就有了,如今二子一女,日子過得多自在。”然後又笑着對鄂容安說道:“咱們皇上纔是真的疼愛和寶公主呢,我聽皇后娘娘說了,就是因爲你阿瑪沒有妾室,蘭吟的夫婿也沒有妾室,所以皇上說咱們家必不會虧待公主,所以才選中了你呢!”

鄂容安如今只會傻笑,他心中被巨大的喜悅充斥着,哪還想的起別的啊。得知自己中了進士那會,也沒這麼高興啊!

等到固倫和寶公主鋪妝的那一日,那十里紅妝纔是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浩浩蕩蕩一百二十擡的嫁妝,每一擡都重的很,各色箱籠都是揀最大的,裝的滿滿的,蓋都蓋不上。

鄂爾泰夫人看着擺了滿滿兩個大院子的嫁妝笑的合不攏嘴,雖然夫家無權動用公主的嫁妝,可公主的嫁妝越多,受益的可是自己的孫子啊!鄂爾泰家的親戚們粗粗看了下,象徵着田畝的磚頭又大又厚,大概有八塊,這就是八萬畝良田啊,而且全是在江南富饒之地。還有鋪面莊子什麼的也有幾十處,壓箱底的錢不是金子也不是銀子,而是滿滿一箱子銀票。

粗粗算來,這陪嫁大概上百萬兩也有了吧。這陪嫁比和珍公主當日也多啊!

衆人竊竊私語,有人笑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內務府本就按固倫公主的例準備了嫁妝,皇上皇后又着意添了許多。還有大家可別忘了和寶公主的阿瑪是誰了嗎?那可是咱大清有名的有錢王爺啊,這點子陪嫁算什麼啊!我可聽說了,還不止這些呢?爲了不越過太子妃,恪親王府還有好些陪嫁沒送過來呢,說是等公主大婚之後再送來。”說話的是傅新的夫人,她家的姑奶奶可是和寶公主的大嫂,她當然要說話了。

大家聽了之後既羨慕又嫉妒,鄂爾泰夫人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掩飾不住,能尚公主向來是美事,尤其是受寵的公主更是如此,更別說嫁妝還如此多。

也有人心裡不舒服,悄悄對傅新夫人瓜爾佳氏說道:“王府陪嫁如此之多,你家姑奶奶可是世子夫人,她得到的不就少了嗎?”

瓜爾佳氏眉目飛揚,嗤笑道:“您不在京城長大吧,難怪不知道,恪親王府上下最寵的就是格格,別說和寶公主了,將來二格格出嫁嫁妝比公主的嫁妝也不遑多讓。我們家姑奶奶前幾個月剛生了一個女兒,王爺福晉寶貝的跟什麼似的,王爺也給了好些東西,十來張單子,說是給孫女以後的嫁妝。王府的規矩向來是男孩要窮養,女孩要富養。您不信啊,且慢慢看着,等到二格格出嫁的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鄂爾泰夫人笑着補充道:“這我可以作證,我家蘭吟去年生了個女兒,王爺和福晉也是一樣的,什麼奇珍異寶,莊子鋪子給了好些,說是給孫女的嫁妝,還特意叮囑蘭吟,不許挪做他用,只能給孫女做嫁妝。等將來孫女出閣了,他還有。我們家也算是心疼的女兒的,可真論心疼女兒啊,誰也比不過恪親王和福晉啊!”

雖然事實擺在眼前,可仍有不少人質疑這樣的說法。自古以來,重男輕女乃是天經地義的事。可等到隆安五年,年方十八的和碩和冉公主下嫁科爾沁博爾濟吉特世子桑碩時,那浩浩蕩蕩的一百二十臺嫁妝同時閃花了許多人的眼。

聯想到恪親王的幾位阿哥,大阿哥自然不必說,是世子,二阿哥征戰沙場,取得戰功,晉爲郡王。三阿哥以身涉險,帶回火槍的構造圖,掌管神機處,晉爲郡王。四阿哥娶了喀爾喀郡王敦多布多爾濟的女兒,幫助恪靖公主平復了喀爾喀部的叛亂,那場叛亂之後,敦多布多爾濟的庶子們皆死在了戰場上,彼時的雍正皇帝下旨,讓四阿哥弘昆繼承了敦多布多爾濟的爵位,五阿哥也娶了博爾濟吉特部的貴女爲妻,留在了蒙古。最小的六阿哥隱瞞身份去蘇州參加了科舉,中了進士,殿試時隆安皇帝才認出那是自己的堂弟,最後點了探花,進了翰林院。

大家那時候才真正相信了,在可親王府,男子們的前程靠的是自己。女兒們纔是真正嬌養着長大的。

雪冉出嫁時,林黛玉已經四十六歲了,老九也五十多了,他一直叨叨着四哥躲得快,如今帶着四嫂在江南逍遙自在,等雪冉出嫁了就去江南找四哥八哥去。如今親眼看着雪冉出嫁了,他們終於可以放下一切去江南了。

“咱們什麼時候死啊?”林黛玉笑着問道。老九不滿的將馬車簾子放了下來,阻隔了馬車外一個青年驚豔的目光。林黛玉雖然四十多了,可保養有方,看着和三十多歲時差不多。老九雖然也跟着一起保養,可效果就是趕不上林黛玉,如今兩個人站在一起,年齡差別就更明顯了。

“再過幾個月吧。哎,不行,我想起件事來,我們要是死了,雪冉她們可不得守孝嗎?那多耽誤事啊,我還想着雪冉趕緊生個孩子出來才穩妥呢!要不,咱們稱病吧,把爵位直接交給弘昶,咱們躲到江南養病去吧。”老九難得聰明瞭一回。

“我以爲你還要很久纔想明白這一點呢,不錯。還不是太笨!”林黛玉笑着說道。“也是時候啦,弘昹弘旭他們都比弘昶小,弘昶至今還是個世子,也差不多了。”

“恩,不管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操心了一輩子,也該歇歇了。不過,我真捨不得嬌嬌、親親她們。”嬌嬌是弘昶的女兒,親親是弘昹的女兒。

“恩,我也是,還有隆兒那孩子,寶珍如今又有了,我也放心不下啊。”

“不是說好了嗎?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不管了嗎?”

“不是你先提起來的嗎?怎麼反倒怪我呢?”

“好好好,是我不對,是我不對。要不,我們再遲些日子走?”

“還是算了吧,咱們總有死的那天,如今他們的日子過得都挺不錯的,我們也該放手了。”

“恩,都聽你的,反正我都聽了這麼多年了!”

夕陽西下,馬車晃晃悠悠的往城裡走去,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了地平線上。如同他們的故事一樣,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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