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匆匆趕回林府,林安等已經擺好了香案,林黛玉也穿戴一新,只等着林如海了。林如海換好衣服,闔家跪在了香案前。
來宣紙的是李德全,看見林黛玉時還特意笑了笑。這讓林黛玉安心不少,最起碼,這表示這次的聖旨是件好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德全宣讀着聖旨。
林如海和林黛玉低着頭聽着,很好,林如海升了,禮部尚書,協辦大學士,從一品的京官。這結果林如海很滿意。林如海叩謝聖恩,剛準備接旨,李德全笑着說道:“林大人,別急啊,雜家這裡還有一道聖旨呢!”
林如海忽的想到自己那日面見聖上時所求之事,頓時心裡忐忑不安起來,不知道自己所想是否正確,事情十分有所變故。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正三品代詔女官王氏,品貌端莊,溫靜素雅,堪爲良配,今指婚於禮部尚書林海爲妻,擇日成婚。”
代詔女官,還正三品,這是什麼官職?林如海有些摸不着頭腦,林黛玉也糊塗了,她記得清朝宮女並沒有這些品級啊,代詔女官,這名字一聽就是皇上的心腹,王嬤嬤雖然也是皇上身邊的得力的大宮女,可也沒聽說她有代詔的權利啊,這皇上弄得到底是哪一齣啊!
李德全笑嘻嘻的看着林家父女倆,皇上猜的太準了,這麼一弄,這對父女肯定搞不清楚狀況了,難得看到兩個聰明人犯傻,這感覺真的挺不錯的。怪不得皇上喜歡看那些大臣們猜來猜去的呢!
林黛玉仗着和李德全有幾分交情,笑嘻嘻的將李德全拉到一邊,“李安達,這前一份聖旨我們都懂,可這第二份聖旨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什麼代詔女官啊?”
李德全只是笑,並不說話,只拿眼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乾脆拉着李德全的胳膊撒起嬌來,反正她的年紀尚小,所以做起來毫無壓力。“李安達,你就告訴我吧!”
李德全也沒猜到林黛玉會有這樣的反應,嚇了一跳,“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哎。我就告訴你吧,這個代詔女官呢,就是你認識的那個王嬤嬤。萬歲爺之所以弄這一出呢,其實是爲了王女官好。萬歲爺對王女官呢,一直心存愧疚,這次賜婚也是因爲她和你處的好,再加上林家家風嚴正。至於代詔女官,爲了讓王女官風風光光的出嫁,萬歲爺才弄得這一出。也是讓你們林府明白,即使不靠林如海,她也是正三品的代詔女官,怕的就是那些富貴眼的人看不起她是宮女出身。這麼說你可明白了?”
林黛玉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沒想到康師傅還有這樣溫情的一面啊,對自己身邊的老人都如此關懷備至,晚年時看到父子手足相疑對他來說該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啊!
至於那些富貴眼的人,林黛玉知道說的是賈府的人。王嬤嬤嫁入了林家,就是林家的當家主母,她怎麼會讓她被賈府的人看不起呢!
“安達放心,王女官嫁到林府,就是林府的當家主母,禮部尚書的夫人,那些人細論起來,哪一個能比得了她!我們林府也不是吃素的!”
李德全笑着說道:“這樣就再好不過了。萬歲爺說了,下個月初六是個好日子,林府如果沒意見的話,正期就定在那一天了。萬歲爺特意讓內務府爲王女官備了份嫁妝,還賞了王女官一個莊子,那日,王女官就從莊子裡出嫁。”
“下個月初六?沒問題,安達放心!”林黛玉算算時間,離下個月初六還有整整一個月時間,足夠了!
“既如此,那雜家就回宮復旨了。”李德全笑着說道。
“等一下,李安達。”林黛玉從匆匆趕來的綠珠手裡接過一個羊皮袋,遞給了李德全,“安達,這是我自己釀的果酒,味道寡淡,酒勁也小,就算當值時喝了也沒事的。天漸漸涼了下來,安達夜裡當值時喝上一口,暖暖身子。喝完了,安達使人再來取啊!”
李德全有些意外,這林姑娘,真真是水晶心肝的人啊,自己去別家宣旨的時候,也收過不少禮,可唯有這林姑娘送的,真送到人心坎裡去了。冬夜當值,即使有火爐那也是在屋子裡,出了外面可不就是挨凍的嗎!有心要喝酒暖暖身子吧,可酒勁大了,既有味道不說,萬一喝醉了,在萬歲爺面前露了醜,那可是掉腦袋的事啊!如果這就真跟林姑娘說的一樣,對他來說,可比多少珍寶都好。
李德全回宮復旨時,康熙正在批摺子,聽李德全繪聲繪色的說了林家父女的反應後,康熙笑了。待聽到林黛玉的保證後,康熙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挑着眉說道:“拿出來吧,那林丫頭送了什麼好東西給你?”
李德全也不意外,從袖子裡拿出那個小巧的羊皮袋,“林姑娘說這酒味道寡淡,酒勁小,老奴晚上當值的時候喝正好!”
康熙接過來,拔掉塞子,聞了聞,“恩,的確沒什麼味道。”接着將塞子塞好,扔給了李德全,“既是她給你的,你就收着吧。喝完了再找她要。這丫頭,真是謹慎的很,朕不說,她有好東西也從不知道往宮裡送一份。現下林如海回京了,她更加縮在家裡不出來了。哼!好在下個月婉雲就嫁進去了。我看她到時候有好東西可往外拿不拿?”
李德全忍着笑,低頭不說話了。
林如海升爲禮部尚書並得皇上親旨賜婚的事很快就傳開了,不出意外的,引起很大的轟動,來林府賀喜的故舊好友們紛沓而至,好在林黛玉有所準備,林府纔不至於失禮於人。
等送走了最後一位上門賀喜的客人,已經夜色深沉了,林謹玉下午也從國子監回來了,幫着林如海在前廳待客。而林黛玉則帶着嬤嬤丫鬟們時刻關注着前廳的情況,茶品糕點,缺什麼就往上送,也累得不行。
此時,林家三口並林安、林功等人齊聚在林如海的書房裡,商量者下個月的喜事。“爹爹,你這些日子還是先搬出來住吧,雖然進京前主院就已經修過一次,可這次不一樣了。李嬤嬤,你和王女官交情不錯,應該多少知道一些她的喜好,這次修葺主院,你幫着拿些主意吧,務必要盡善盡美。還有一點,王女官曾在我身邊做過教養嬤嬤,可是,以後她就是林家的主母了,務必要下人們閉緊嘴巴,不許多言。要知道,她可是有品級在身的。”林黛玉先開口說道。
“玉兒說的很對。林功,林貴,大婚一應用物,只管撿好的買,價錢不用管。林成、林福處理好揚州那邊的事也會立刻趕過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儘夠了!”林如海也吩咐道。
“對了,李總管說王女官的嫁妝是由內務府出的,可能這幾天就要來量尺寸打傢俱什麼的,你們趕緊將主院收拾出來。”林黛玉想了想又囑咐道,不經意回頭看見林謹玉的臉色有些不對,瞭然了。
趁着林如海繼續交待的時候,林黛玉悄悄牽了林謹玉的手出來了,“怎麼了?爹爹續絃了你不高興嗎?”
林謹玉也不知怎麼回事,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他是高興的,繼母是皇上身邊的人,這表示皇上是信任父親的,對姐姐也是有好處的,可高興過後,他就開始擔心了,如果爹爹娶了繼母,她們再生下孩子後,爹爹會不會不喜歡他,而只喜歡繼母生的孩子了?國子監裡不少同學都是這樣的情況,他們都說有了後母就有了後爹,雖然他對生母的感情不深,可對爹爹的感情還是很深的。
林黛玉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腦袋,“你啊,一天到晚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不說其他的,你以爲王女官爲何年近四十仍未出嫁,因爲她當年爲了救萬歲爺傷了身子,不能有孕,所以她才一直不嫁人的,連萬歲爺想收她進後宮她都不肯。如今年紀漸漸大了,萬歲爺爲了她老來有所養,所以才讓她嫁人的。再者說了,你以爲爹爹是那樣的人嗎?有了孩子之後就會把你我忘了。就算爹爹和繼母有了孩子,你比他大了七歲多,你還怕他會奪了你的寵愛?我們的繼母是聰明人,她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的,她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也會加倍的對我們好的,她和她的孩子,最後都指望着你呢!”
林謹玉也是個聰明的人,剛纔只不過一時沒轉過彎來,現在被姐姐這麼一說,他很不好意思的摸着腦袋,“姐姐,我錯了,你可別告訴爹爹啊,也不許告訴其他人。”
林黛玉笑了,“你這個臭小子,好好看書,爹爹當年可是探花呢,你怎麼也不能比爹爹差吧?”
“那是當然了。我一定會好好讀書的,將來考狀元,給姐姐撐腰!”林謹玉挺了挺肚子,驕傲的說道。
書房內,林如海聽着姐弟兩的笑聲,欣慰的摸了摸鬍子,孩子們都長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