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皇城,大明宮。
養心殿內。
忠順親王李祐並老承澤親王李賢、老承禮郡王李贊等宗室諸王跪在地上,爲寧王李皙並諸王世子求情。
軍機處五位大學士俱至,同樣勸隆安天子息怒。
昨日李暄在寧王府中毒吐血,引起朝野震驚。
後寶郡王提刀欲殺寧王,雖被勸阻,卻仍揮拳將寧王打倒三次,而寧王未敢還手。
眼下寧王並諸王世子被圈,這些人幾乎囊括了宗室所有重量級王府,若果真都出了事,對於天家而言,不啻一場巨大的災難!
所以當李暄被救的消息傳出去後,大宗令忠順親王李祐,就被諸王逼的不得不入宮領罪。
五位大學士也進宮,請隆安帝以寬恕爲德。
宗親之治,可以說是天下長治久安之根基。
若是天家大肆屠戮宗室,那將會帶來極惡劣的影響。
在這個皇權不下鄉的世道里,宗法僅次於國法。
而宗室們說是領罪,實則自然是爲了求情。
既然李暄沒死,情況沒到最壞的地步,那他們就可以請隆安帝看在宗親的份上,從輕發落。
隆安帝震怒之下,將一衆宗室厲聲罵了個狗血淋頭後,對忠順親王李祐沉聲道:“你爲宗人府大宗令,便是一族之長。宗人府有管教宗室弟子之責,你看看他們,整日裡三日一請,五日一宴。章臺走馬,胡作非爲!若非如此,焉有今日之禍?朕知道,必是有那麼起子奸賊,在背後等着朕屠戮宗室,也是癡心妄想。朕平日裡對宗室子弟雖嚴厲些,卻也是盼着他們能夠成才。你將李皙、李旺等帶回宗人府好生管教三月,好好學學祖宗家法。
那廚子朕會讓人好好查一查,總能查出些蛛絲馬跡。你們下去領人罷!”
此言一出,李祐等宗室諸王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就……就這樣?
李祐有些不確定,鼓氣問道:“皇上,那……那該如何懲罰……”
隆安帝冷笑道:“朕若下狠手,豈不隨了幕後賊子的意了?反正人就在那,等繡衣衛查出了到底是誰在背後弄鬼,朕再嚴懲也不遲。”
李祐這才確定,天子真的沒準備大開殺戒,連降爵或廢黜世子位都沒有……
因此帶領一幫宗室,激動叩首。
那十二位宗室子弟裡,也有李祐家的孫子……
等宗室諸王退下後,隆安帝輕輕呼出口氣來。
這一次,荒唐事竟變成了好事。
一來給他提了個醒,仔細有賊人會對皇子下手。
二來,也可敲打敲打怨氣太重的宗室。
忽地,隆安帝眼角跳了下,一個前所未有過的念頭浮上心頭。
不過隨即又湮滅了……
人主,總還是要有敬畏的,不能胡作非爲。
李暄……
奇葩也。
搖了搖頭,將這不着邊的念頭甩出腦海,隆安帝就見五位大學士都在看着他。
韓彬沉聲道:“皇上,皇子安危是否無憂?”
隆安帝“唔”了聲,道:“宮裡老供奉施針用藥後,無大礙了。”
此言一出,幾位軍機大臣彼此對視了眼後,都看出對方眼中狐疑之色。
若賊子都到了下毒的地步,還會給人搶救回來的機會?
再聯想到某人的德性,隆安帝方纔的寬宏大量……似乎一切有了解釋。
畢竟那位皇子幹出一些騷操作,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這些軍機大學士原是世上第一流的精明人物,一瞬間心裡就有了判斷。
一個個垂下眼簾,擔心讓隆安帝看出了他們識破名堂來,讓隆安帝這個當老子的下不來臺。
隆安帝沒發現這點,猶自補充道:“老供奉說,毒藥來自顏料庫中的幾味秘藥,看來背後之人藏的很深……”
張谷聞言差點沒笑出聲來,好在隆安帝似乎也覺得這件事頗有商榷之處,便岔開話題道:“御史大夫的人選,諸位愛卿可議定了?”
韓彬沉聲道:“回皇上,御史大夫人選有三,一爲翰林院掌院學士明安,一爲工部尚書鄭思敏,一爲順天府尹韓琮。論資歷,明安其實早已能夠入閣……”
隆安帝未等說罷,就連連搖頭道:“明安是個好人,是個清官,但只清官不夠,只好人更當不得御史大夫。”
韓彬點了點頭,看了眼林如海後,道:“臣亦是此意,那麼,再有就是鄭思敏和韓琮。”
隆安帝聞言遲疑稍許,道:“鄭思敏……一年內他先從湖南巡撫掉任江南巡撫,又回中樞任工部尚書。再遷御史大夫,是不是太快了?”
諸軍機大臣笑了笑,道:“那就是韓琮了。”
韓琮是真正的孤臣,簡在帝心多年,此人與韓彬雖同姓,但幾無交集,更不必說其他人了。
有此人在,或許御史大夫纔是真正的御史大夫。
……
鳳藻宮,偏殿。
李暄鼻青臉腫的躺在西暖閣內,眼角的淚痕未乾。
昨天,他被李景打慘了……
李景何其驕傲一人,因爲聽到他這個弟弟被毒死了,大慟之下,從寶郡王府一路大哭至宮中。
甚至不敢去見李暄的“遺體”,得知李皙在隆宗門,提劍要去殺人。
一路上從御林軍到城門將軍,被他連打帶砍闖過一重又一重,最後被奪了劍,也差點用拳頭砸死李皙。
結果被龍禁尉帶回鳳藻宮,原本心都要碎了,從不見淚的他,哭的甚麼似的,就看到一個小犢子擠着臉賠笑……
見李景哭成那樣,隆安帝和尹後都沒去攔反應過來暴怒的李景捶打李暄。
最後還是戴權、牧笛上前,好歹抱住了李景,不然李暄覺得他沒被毒死,卻有可能被他那個傻哥哥生生打死。
“還疼不疼?”
正扯着嘴角倒吸冷氣,李暄忽聽耳邊傳來冷笑聲。
他轉頭看去,就見尹後正沒好氣的瞪他。
李暄乾笑了聲,道:“母后,沒事,大哥打的不重,一點也不疼!”
“呸!”
尹後啐了口,又問道:“可怨恨不怨恨你大哥,下這樣重手?”
李暄忙搖頭道:“從未見過大哥哭成這樣過……看來兒臣從前誤會大哥了。大哥雖生一張硬臉,又驕傲的從不肯低頭伏輸,可他心地是軟的……”
尹後取笑道:“你懂甚麼?你大哥心軟不軟,也要分人看。怕是隻有對你這個親弟弟纔會如此,不過,下一次你再弄鬼,就別想再糊弄住他了。”
李暄悻悻笑道:“哪裡還敢有下一次,往後怕再也沒人敢請兒臣的東道了。”
尹後忍不住在他眉心處點了點,笑罵道:“哪有你這樣胡鬧的?還有賈薔,沒事弄這些做甚?都是他教唆壞了你!等他回來,本宮再尋他算賬,有他好果子吃!”
李暄眉開眼笑道:“就是!母后,兒臣跟您說,這頑意兒就是賈薔準備假死脫身用的!”
尹後聞言變了面色,皺眉道:“怎麼又想着往外跑?大燕難道還容不下他了?”
李暄聞言抽了抽嘴角,嘆息一聲道:“原先兒臣也覺得這小子神經叨叨的,有父皇在,有母后疼着他,他居然還總覺着朝不保夕,怕不是撞客了……可經歷這次風波後,兒臣才發現,這廝居然不聲不響間,把宗室、勳臣和文武百官給得罪乾淨了。這次三哥栽了,要不然……所以,他還是走罷。果真海外有好頑的地方,說不得兒臣也能去逛一圈回來。”
尹後修眉蹙了蹙,斥道:“混帳話!哪有那麼多險難?既然這次熬了過去,往後不就太平了?他立下那麼多功,又不求官要權,這樣的臣子,哪個皇上不喜歡?你父皇是個重情義的,總能保他一世富貴。”
這話……李暄有些不大相信。
先前他父皇顯然是屬意李曉的,難道他父皇不知道李曉對賈薔有多仇恨?
果真李曉上位,賈家能逃走一隻雞怕都難。
不過這些話不必要再同尹後犟,李暄嘻嘻笑道:“算算功夫,這會兒賈薔說不得已經知道京城風波了。不曉得會不會嚇的他屁滾尿流的往海外跑路……”
說着,李暄吭哧吭哧笑了起來,熊貓眼都睜大了些,嘎嘎樂道:“母后,您說要是賈薔在江南得了信兒,京裡從上到下都對他喊打喊殺,他會不會直接開船出海?左右他府上的內眷都帶上了……”
尹後聞言也唬了一跳,隨即啐道:“再胡扯,仔細你的皮!本宮就不信,他就敢這樣跑了。林如海還在京,再者,還有子瑜!”
李暄見尹後聽聞賈薔跑路吃了一驚,忙賠笑道:“兒臣就那麼一說……不過母后,兒臣勸您還是下道懿旨南下,讓賈薔快回來罷。”
尹後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暄,道:“狐狸尾巴露出來了罷?本宮看這纔是你盼着的。怎麼,沒賈薔在旁邊出壞主意,你自己想出來的不夠周全,破綻太多不過癮是不是?”
李暄被揭破心事後,也不羞臊,反而沒忍住,仰着腦瓜哈哈哈大笑起來。
直到看到李景的身影出現,笑聲才戛然而止。
他忘了,爲了給他保密,李景也沒出宮……
壞菜,樂極生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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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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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因爲去年一整年都沒陪老婆看一場電影,沒單獨吃一次飯,昨天老婆很是難過了回。倒不是爲她自己,而是覺得我太辛苦了,太偉大了……
所以今天第二更可能要到晚上了,終究還是得陪她看一場電影,吃一頓火鍋。
雖然很抱歉,但我還是想要月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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