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成親之前,賈珠對於家中的事務規劃地很好。母親掌家,所以自己兄妹哪怕是二房的,也在榮國府中佔據着絕對的地位。妻子進門,安份協助母親,自己也不會虧待她。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驚覺李紈與自己預計的情況差得有點大,賈珠有點茫然。挑選妻子的時候,賈珠從男性的角度思考,家世立場符合預期,也就可以了。李守中此人雖然沒有什麼才華,但是好在書香門第,教養出來的女兒應該不至於太難相處。再加上國子監祭酒本就沒有什麼實權,沒有政治立場,算是一個加分點。

細細一想,賈珠又有點心塞。這女兒家在出嫁之後的爲人,全看父母在閨中時的教導,哪怕小門小戶出來,也不應該如此,天真。是的,賈珠心中思量過後,不得不認爲,天真是他能想到的最委婉的詞了。難道她還想着嫁入世家和嫁入農家一樣,進門就能掌家掌權嗎?

只是,這個妻子,是他自己挑選的,不可能全然交給母親王夫人教導,而王夫人本就對李紈不滿。那後果,賈珠有點不敢想,家無寧日。他需要重新規劃一下婚後生活了。

然而,此時的李紈還沒有認知到自己的想法有什麼問題。當然啦,長子媳婦,不就是當家人嗎?自己既然進了榮國府,那這榮國府的一切自然就應該由自己來管理。李紈內心對自己充滿了自信,以及睥睨天下的自滿。

至於說怎麼整頓,李紈也是很有想法的。早在閨中之時,她就聽不順耳外面說的,榮國府大姐兒元春心性多好的傳言了。居然上趕着貼着男人去定親,真是不要臉。女子無才便是德,做點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宣揚與直親王世子的愛情,就是無德,就是無恥。也不知道家裡面婆婆是怎麼教養的,自己可得好好□□□□。還有那直親王府也是瞎了眼了,居然看上這麼個無德之人。

不過,小姑子的事情,都不着急。她得先把夫君身邊的小賤人們都清理乾淨了,什麼碧珠紅珠的,都賣到窯子裡。喜歡勾搭男人,就讓她們勾搭個夠。根本沒有聽到賈珠在那裡耐心跟她講榮國府的規矩,李紈全部心思都在盤算着,怎麼讓榮國府的一切都改得符合自己的想法。多年來只讀了女德女戒的李紈,對於不符合書中所講女子言行的事情,全都看不慣。而李紈自身多年來,從未受到過打擊,家裡又縱容,對於身邊事務的掌控欲是極強的。什麼榮國府的規矩,不和禮法的規矩,就應該改掉,這纔是知錯能改。

賈珠發覺李紈根本沒有聽他說話,只顧着自己在發呆想事情,不由得嘆氣,也許自己真的不應該全然只考慮朝堂,更應該考慮門當戶對。成親才一天,就雞飛狗跳了。世家觀念可以慢慢培養,爲人處世,心性舉止靠得全是從小的教養。自己這個妻子,是被她的繼母捧殺養廢了。

即使心裡有了點預感,但是性格中帶着些執拗,賈珠還是不想輕易放棄,總得努力一把。而在賈珠給自己鼓勁的時候,李紈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先磨着夫君將那些小賤人們都送到她們該去的地方,實在不行,就趁他不在的時候賣了。

“夫君,府中的規矩也不是一日兩日便能全然知曉的。況且,母親今日說了,讓十日請安一次,可能母親並沒有時間教導於我。慢慢學麼,不如,我先管着咱們的小院子?”李紈也不是全然的天真,她有着自己的狡猾小心思。看賈珠以及王夫人今日的樣子,並不像母親所言,自己就是榮國府的當家主母了,想接管府中事務可能不是那麼順手。自己當務之急是管好身邊這個院子,新官上任三把火,先從小地方燒起來。

賈珠一想,也行,太白居是自己分出來的小院子,雖說事情不多,但是連着府裡的方方面面,交給李紈管理,也許能讓她明白世家與小門小戶的差別有多大。而且,自己的院子,鬧出事來,能夠壓得住。

此時的賈珠還沒有想到,自己挑的媳婦兒,心性狠辣得不像新嫁娘,又蠢又狠。而李紈這個豬隊友能送人頭,也得感謝賈珠劃分出來的戰場。一戰成名之後,李紈奠定了自己在賈珠心中的地位,當不了賢內助,只能和趙姨娘這種王夫人看不上眼的角色鬥一鬥。

李紈接手太白居之後,根本沒有見管事的人,便大刀闊斧地將年歲已經到了的小丫鬟們全部配了出去。相當自信的李紈覺得,自己根本沒必要見那些府裡的老人。不就是家生子小丫鬟麼,母親都跟自己說過了,家生子,就是可以隨意打殺的螻蟻,看不順眼弄死就行。

爲了和夫君的感情,李紈知道,不能直接拿已經伺候了主子的碧珠開刀,但是她不是有相熟的小姐妹麼。剛剛及笄的小姑娘銀珠,正是天真的時候,直接就被她配給了趕車的老光棍兒李三順。

李三順是李紈的陪嫁之一,是李母從外面撿回來的奴才,因着又饞又懶長得也醜,年紀不小之後便乞討爲生。李母當初也是因着這乞丐被府裡馬車撞了,礙於面子,便帶回了府。這次繼女出嫁,便塞進了陪嫁人裡面。銀珠得到這個消息,想不開,當場便撞牆去了。

本來還在輕視大少夫人的碧珠她們,都不寒而慄。身爲宅門裡長大的丫鬟,她們一眼就看出來,李紈是衝着她們來的。連僅僅是交好的銀珠都這麼慘,自己這樣已經伺候了少爺的丫鬟能有什麼好下場。這件事情絕對不能瞞住,得鬧大了,讓府裡上下都知道。

作爲家生子,她們想讓消息傳遍府裡,很容易。兩個時辰之後,整個榮國府都被李紈的毒辣驚呆了。

得知消息,元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嫁進來兩天呢,就鬧出這麼大動靜。這還是自己記憶劇情當中那個沉默寡言,善良溫柔的大嫂?王夫人眉頭一挑,手段有些急躁,還沒站穩腳跟就下手,除了有點蠢,到是個果斷的。

被小廝急匆匆地從前院書房請回來,賈珠有些呆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嬤嬤。王嬤嬤是從王夫人身邊調過來的,替他管了多年的院子,因着從未出過岔子,賈珠也沒想過,管個小院子還能管出人命出來了。

“這丫鬟的氣性可真大啊,也是夫君你脾氣好,慣得她們都成嬌小姐了。就是得好好治治她們。”李紈完全不把這一條人命當回事,依然在抱怨。

“夠了!”賈珠陰沉着一張臉,失去了耐心,不容反駁地命令身邊的小廝將李紈請進正屋。他現在甚至不想去碰這個女人,她不是天真,是蠢。“這太白居里的事情,你先不要管了。等明日回門之後再說。你自行回李府,我會直接去國子監與你父親相見。”

李紈看不懂臉色,腦子也很簡單。她完全不明白賈珠爲什麼生氣,不就是個下賤的丫鬟麼,大門戶裡死得還少了?應該不是因爲這個,難道是有別的人說了自己的壞話?李紈努力猜測着。至於說不一起回門的事情,夫君都說直接去見父親了,禮數自然更爲周全。

賈瑭和賈琪兩兄弟跟猴子一樣竄到了太白居。他們平日裡一個要去九淵書院習文,一個要去武館習武,爲了躲大哥追問學習進度的壓迫,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只是,今日的事情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他們在京城廣交世家嫡子,這麼多年聽了多少內宅的八卦,從沒聽說有這麼囂張的事情,新進門的小媳婦,第二天就打殺了夫君的貼身丫鬟。這都不叫小家子氣眼皮淺了,這是孃家沒教好,專門嫁過來結仇的吧。

在過來之前,兄弟兩個還在猜,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麼內情。珠大哥哥人精着呢,怎麼會選一個結仇的人家,這事情做的簡直可以評價爲顱內有疾了。

嘰嘰咕咕了半天,最終還是沒猜到,他們聽到的就是真相,李紈就是因爲嫉妒,所以不管不顧地鬧事情了。至於說爲什麼會娶到這麼個媳婦,就是因爲他們的大哥看走眼了,或者說是命運之輪的推動。

賈珠帶着兩個弟弟到了太白居的小書房坐下。因爲第一次看人看走眼,賈珠有些抑鬱,便將李紈做的事情給兩個弟弟說了,更重要的是,要兩個弟弟給母親王夫人帶話轉告一下原委,他覺得實在是太丟臉了。

至於說王夫人那邊聽到兩個兒子的現場表演會是什麼反應,賈珠已經完全不想去思考了。後宅看人,裡面的學問果然是博大精深。明天見過岳父之後,才能知道,這個媳婦到底還有沒有繼續□□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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