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琨一走, 紫鵑雪雁等人立即涌進帳篷,七嘴八舌地詢問黛玉有沒有被樑琨爲難。黛玉擺擺手,示意大家先安靜, 等回到自個兒的帳篷後, 黛玉才悄悄對紫鵑說了, 其餘的人則暫時隱瞞了下來, 畢竟這事兒還沒有百分百把握, 還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免得節外生枝豈不成了笑話。
紫鵑聽了,興奮得原地直打轉。
“我就說王爺心裡有姑娘的吧?姑娘還不信, 這下可放心了?”
黛玉嘆息道:“他雖說得篤定,但我這心裡總是不踏實。”
“姑娘儘管放寬心吧, 我相信王爺!”紫鵑一臉堅定道。
黛玉道:“我倒不是不信他, 只是這皇家的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他這樣冒冒失失地自個兒做了決定,真的可以嗎?他就不怕上面怪罪?要上面真較起真來, 這亂子可就大了,仔細想想就揪心!”
“這個就不是咱們能操心的事了。”紫鵑道,“一切有王爺呢,咱們就安心等消息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黛玉眉頭緊鎖, “但日後再不能由着他這麼胡鬧了, 再怎麼着, 也得跟我商議完畢再做決定, 要不然這輩子都得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是, 這就要看姑娘的本事了。”紫鵑嘻嘻笑得甚是開心。因爲她聽出來了,黛玉這話裡話外的意思, 是已經打算跟樑琨過一輩子了。如此,甚好!
次日清晨,黛玉像沒事人一般把張財找來,讓他去衙門裡打聽包山一事,又安排喬丁到周圍打聽技藝高超的釀酒師傅,兩人皆領命而去。
到了下半晌,張財就來回話,說衙門裡的人說了,從沒有整座山往外包的先例,何況綺翠山莊也是臨山而建,包給她怕是不合適。但如果她們肯包南邊這一半,倒是可以商量,前提是凡有達官貴人前往不得阻攔。
黛玉點頭,知道這一條任是誰也不能逾越,遂讓張財繼續去談,儘量把價格往下壓一壓,畢竟這山頭裡的文章她也纔有了點苗頭,至於成不成還真不好說。
張財領命很快又跑了一趟,至晚間回來,笑嘻嘻道:“姑娘好運氣,我正同那管事談判,誰知被路過的一位貴人聽見了,說那山荒着也是荒着,既有人不嫌棄想利用一下也是好事,當即決定讓咱們每年只交二兩銀子給官府即可,但不能妨礙周圍山民們的正常耕種,否則官府有隨時收回的權利。”
“那是自然!”黛玉聽了,也頗爲欣喜,“既如此,你明兒就與官府把契約辦了,咱們也好張羅起來。”
“好來,姑娘擎好吧!”張財喜滋滋地領命去了。
如此又過了兩日,包山的契約正式下來了,與此同時,喬丁也領了一位中年婦人過來,說這位婦人乃是十里八鄉有名的釀酒娘子孫五娘,只因父親病重急需錢財所以願從原酒坊辭工過來,爲的是每月多賺一兩銀子爲父親醫病。
黛玉雖說唏籲不已,到底也存了理智,私下裡問喬丁:“她釀的酒,你可嘗過?”
喬丁道:“這幾日,凡我接觸過的釀酒師傅所釀的酒我皆嘗過,唯這位娘子釀出的酒勁最爲醇厚綿長;不但如此,她的果酒也釀得奇好,清甜爽口,很受女眷們喜愛。”說完,讓隨從的小廝們把帶來的酒捧到了黛玉跟前。
“姑娘不若親自嚐嚐,然後再做定奪。”
黛玉點頭,果然端起酒杯一樣一樣地品過來,最後點頭道:“果然不錯。這樣吧,你安排人在山腳下蓋一座院子專門給她釀酒用,再安排幾個粗使丫頭跟着,配幾個小廝做些粗重活計,讓她先試着用山上的水釀幾壇出來,若是味道好呢,就安排人送一些到各大酒坊代賣,等慢慢有些名氣了,咱們就在山下單開一間酒坊賣酒;若是再順利呢,可在酒坊旁邊蓋一座酒樓,接待一些達官貴人,久而久之,就算地裡沒有收成時,這酒坊也能養活一干人了!”
喬丁聽了,激動道:“姑娘這長久之計打得好,日後這日子也會越來越紅火,我這就安排下去!”說罷,神情激動地去了。
等到旁邊沒了別人,紫鵑忍不住擔憂道:“姑娘,你說,日後你若真與王爺成了親,咱們這些生計是不是就白忙活了?王府裡可容不下這吧?”
黛玉搖搖頭道:“不會的,就算是王府也會有自己的田地產業,畢竟光靠皇家的俸祿是遠遠不夠開銷的。再說了,這些都是咱們自個兒的,就算將來進了王府,咱們也離不了這些進項週轉,只不過那時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紫鵑聽了,這才放下心來。
中秋過後,早晚明顯地有了涼意。這幾日閒來無事,黛玉也聽到來往的村民們議論,說霍氏醫館的霍大夫與孫氏醫館的小姐馬上就成婚了,據說請了淳親王代爲拜堂也不知真假,如此云云,聽得黛玉也有些心猿意馬,不知樑琨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去拜這個堂。
又過了幾日,霍孫兩家的喜事正式拉開帷幕,霍家傾其所有大辦特辦了這場婚事,聘禮一一擡一擡讓人看花了眼。而孫家也不甘示弱,因爲有了淳親王的加入,新郎的不在場顯得也不那麼重要了,嫁妝給得也是頗爲豐盛,大有與霍家一爭高下的程度,直看得衆百姓齊聲叫好,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
如此到了親迎之時,鼎沸之聲達到了高潮,尤其是代爲迎親和拜堂的代新郎一出現,衆人更是一片拍手叫好。
衆人激動譁然,是因爲這代新郎劍眉虎目身姿挺拔,竟是很俊的相貌,尤其聽說還是淳親王本人,更是爭先恐後一睹爲快;而霍家內宅一片譁然,則是因爲張氏一看到這新郎裝扮的人居然不是樑琨,而是樑琨身邊的貼身侍衛,登時就氣血攻心,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而罪魁禍首的樑琨則後知後覺地姍姍來遲,直到張氏清醒過來,他才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地進了霍家的大門。
張氏恨得咬牙切齒,但礙於孫家送親的諸人在場,又不好撕破臉皮鬧起來。畢竟事情一捅破,別說孫家,就是霍家也丟不起這個人!
好在,在場的孫家人以及絕大多數的百姓看客們都沒見過樑琨本尊,皆想當然地誤以爲一身新郎裝扮的桐林就是淳親王本人,所以衆人喝彩也就不足爲怪了!
樑琨倒也恭敬,沒事人一般進來按淳親王府的規制獻了賀禮,鄭重地喝了賀酒方告辭走了。而桐林則在硬着頭皮拜完堂之後,也溜之大吉,剩下一個張氏獨自氣炸了肺。
當天深夜,張羅完家中事宜,張氏不顧身體勞累,怒氣衝衝地衝到綺翠山莊直奔樑琨的書房,二話不說就摔碎了一個價值不菲的插屏。待要再摸起第二件時,被桐林一把抓住了手腕。
“張夫人,請您自尊!”桐林一臉冰霜地警告。
氣瘋了的張氏對樑琨都沒多少顧忌,哪裡還吃桐林的警告,尤其桐林還扮演了冒名頂替的角色,越發氣不打一處來,用另一隻手狠狠甩了桐林一巴掌。
待她擡起手想再打時,卻被一直冷冷坐在案後的樑琨喝止了。
“師孃,到此爲止吧!”他冷冷地起身喝道,“我讓你進門、摔東西、撒野,完全是看在師傅和師哥的面子。但這裡是淳親王府,你再過分也得有個度。所以,到此爲止吧,如若不然,別怪我不孝!”
“好啊,琨小子,你前些日子還口口聲聲說什麼你師哥走了你就替你師哥盡孝,讓我拿你當親生兒子看,沒想到這才幾個月啊,你就這樣惡聲惡氣地對我。不但如此,你還騙我!當初是你親口答應的替你師哥拜堂成親,沒想到你居然讓一個奴才來代替,你這不是把我這張老臉往泥裡踩嗎?你說,有你這麼狠毒的乾兒子嗎?!!”張氏越說越氣,渾身篩糠一樣抖成一個。
樑琨不緊不慢地冷笑一聲,反問道:“師孃記錯了吧?我當初答應你要親自替師哥拜堂成親了嗎?我怎麼不記得?”
“你……你好歹也是一位親王,說過的話居然不承認,你……你……簡直豈有此理!”張氏沒想到樑琨耍賴也能耍得如此理直氣壯,氣得直翻白眼。
樑琨卻不急不躁道:“此事,的確不是我耍賴反悔,而是師孃誤會了。想當初,我只親口答應要成全你,去給你們霍家撐面子,可並沒有答應親自替師哥拜堂呀!今兒,我的人不是已經替師哥了嗎?而且,我也親自到場賀喜了,這樣的面子你還不知足?”
“你……你……你這黑了心肝的……”張氏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樑琨一開始就沒打算幫這個忙,他只是玩了一個文字遊戲而已!可恨自個兒還以爲他不得不從,着實得意了很久呢!
眼看着氣急敗壞的張氏又要打罵摔東西,樑琨不耐煩地衝桐林揮揮手。桐林得了命令,毫不客氣地與人一起架起張氏推出了山莊大門。
臨走時,桐林警告她道:“張夫人,我勸您消停些吧。若您再這樣不顧臉面鬧下去,依我們王爺的脾氣,怕是再也懶得顧及以往的情分了。到那時,您後悔怕也來不及了!”說完,命人關了大門,再也不去理會。
重新回到書房裡的桐林忍不住感慨道:“爺,咱們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厚道?畢竟霍大夫可是您親師哥!”
樑琨也頗爲惋惜地搖頭:“這能怪誰呢?要怪就怪師哥有個貪心不足又咄咄逼人的母親。我能做到眼下這樣,已是最大的容忍了!但願從此之後,她能消停些,別再給師哥惹麻煩了纔是正經!”
桐林點頭,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