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宋雨蓮如被火燒了屁股一般從椅子上彈起來,心急火燎道,“您瞧我, 光顧聽你們說話了, 竟把我帶來的禮物給忘記了。”說完, 回頭吩咐小桃道, “快, 讓人把禮物擡過來。”
“這……”小桃猶豫了一下,有些爲難地偷眼瞧了瞧如妃,低聲提醒道, “姑娘,咱們帶的可是活雞, 不太方便往這廳上擡吧?”
宋雨蓮一聽, 奧惱地一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 喃喃道:“是了,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要不……只把果子擡過來?”
小桃點頭, 快步去了。不管怎樣,果子都是新鮮的吧?雖說比不上林姑娘的那些貴重料子,好歹也是一片心意!
如妃在一旁聽了好笑,嗔道:“你這孩子,着急忙慌的,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眼皮子淺, 正巴巴地等着你上禮物呢!”
宋雨蓮一聽紅了臉, 尷尬道:“娘娘恕罪吧, 我可不敢有這想法, 我就是不想空着手來,好讓娘娘以爲我不懂禮!”
如妃笑笑, 也不好再逗她,只得道:“好了,快坐下吧,瞧把你嚇得。”
正說着,小桃帶着人挑了一個扁擔過來。扁擔兩頭各擔着一筐新摘的果子。如妃打眼一瞧,笑了。原來,這兩筐果子一筐是蜜桃,一筐是秋梨,正是新鮮成熟之際,圓滾滾,粉嘟嘟,翠生生的,煞是喜人。
如妃也是個饞嘴的,急忙吩咐人洗幾個來,隨後笑道:“好孩子,你有心了,我正饞這口呢,這下可夠解饞的了。”隨後,也將她喚過來坐到了自個兒身旁,命人洗了些果子拿上來吃。
宋雨蓮喜出望外,原本忐忑不安的一顆心這才徹底放鬆下來。原來,只要禮物得當,照樣會得如妃的歡心,並非只有黛玉有這份殊榮,是她多心了!
這邊一老二少正熱熱鬧鬧地說話吃果子,前廳裡,樑琨打外邊回來了。
因纔有了封地,還未建王府,各地官員只得陸續跑到清楓鎮來拜見。樑琨煩不勝煩,一邊命令下去沒有他的召見,任何官員不得擅自前來求見。此外也另派人將綺翠山莊往東擴建兩裡,增加房屋修建花園,就不另建王府了。還有各地的章程,也要陸續修改,緊急事項也得需要打馬外出。總之,公事雜七雜八,也不省心得很。
好在今兒還算輕省,午飯前就趕回來了。本想着午飯陪母妃用飯,纔回來就見前院坐了好幾個陌生僕役,一問才知道是黛玉和宋雨蓮來了。
樑琨心思微動,回去換了身衣裳就過來如妃這邊了。
如妃倒沒尋思他今兒回來得如此早,一聽有人來報說王爺回來了,登時喜上眉梢,急忙喊他進來,笑道:“今兒回來得倒巧,你小師妹和林家妹妹都在呢,還不趕緊過來問好?”
黛玉和宋雨蓮聽了,着實汗顏,心想我們算哪根蔥啊,哪裡敢讓他跟我們問好?於是趕緊起身率先給樑琨行禮。
樑琨回了禮後,斜眼問宋雨蓮:“你不在家習字,來我家做什麼?”
宋雨蓮也好幾日沒見着樑琨了,乍一見了本來很是歡喜,一聽這話立即來了氣,鼓着腮幫道:“人家都練了好多天了,好容易得了機會來給娘娘請安,你這是什麼意思?”
樑琨朝她翻翻白眼,揶揄道:“沒什麼意思,就是覺得你來給娘娘請安是假,趁機偷懶是真!”
“二師哥!!”宋雨蓮氣得直跺腳,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如妃。
如妃正在一旁聽不下去,忙訓斥樑琨道:“有你這麼當師哥的嗎?小師妹好容易來替你儘儘孝心,你可好,不但不領情,還誤會她,豈不該打?”
“是,兒子錯了,”樑琨笑道,“兒子就是有些恨鐵不成鋼。”
“行了,你自個兒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還好意思管別人!”如妃教訓完,方安慰宋雨蓮道,“好孩子,別委屈了,我替你出氣了。以後他若再敢欺負你,只管告訴我,我來替你教訓他。”
“多謝娘娘!”宋雨蓮立即眉開眼笑地靠到如妃身邊來,果然把前些日子樑琨見面就挖苦她的事說了起來。
趁這個空檔兒,樑琨偷眼打量了一下黛玉。見她正低垂着眉眼專注地聽宋雨蓮牢騷,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樣子,尤其是脣邊的小梨渦始終噙着一絲笑,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樑琨心中舒了一口氣,暗想這丫頭最近過得不錯呀,瞧瞧那小臉兒都比之前圓潤了,臉色也紅潤了不少,想必是能吃能睡逍遙得很了,虧他和師哥還惦記着她吃不上喝不上,原來竟是白操了心!
大概是感應到了他的視線,黛玉忽然擡起眼朝這邊望過來。待發現躲閃不及的樑琨時,不覺心中好笑,只好收起微笑瞪他一眼,復又垂下視線。
樑琨被逮個正着頗有幾分尷尬,同時又有些驚愕,暗想,這丫頭瞪他一眼是什麼意思?他已經很久沒有欺負她了好不好?難道,是街面上的那些流言傳到她耳朵裡去了?!
這樣一想,登時不安起來。若真是那樣,可如何是好?她不會以爲是他故意散步的流言吧?咳咳,憑他之前在她心中的印象,恐怕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可是,他的確冤枉得很呢!他再怎麼混帳,也不能拿她一個姑娘家的名節開玩笑啊!可是,她會相信他嗎?樑琨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這時,宋雨蓮的訴苦也正好告一段落,撅着小嘴等着如妃替她出氣。如妃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道:“好孩子,你可真是受委屈了,竟讓你師哥欺負了這麼多次。罷了,我也懶得罵他了,不如送你一樣我們家的寶貝聊表歉意吧!”說完,拉起宋雨蓮,對樑琨道,“我帶你師妹到後院去一趟,你先替我招呼一下林姑娘,莫怠慢了人家。”說完,不等樑琨應答,徑直拉着宋雨蓮去了。
黛玉與樑琨皆些錯愕,一時不解如妃這是怎麼了,竟把這男女大妨的規矩給忘了!但如妃去得快,兩人也沒來得及問,一轉眼就只剩兩人大眼瞪小眼了。
黛玉頗有些尷尬,但很快又發覺這是個說話的好機會,忙起身鄭重道:“王爺……”
“別叫我王爺,我聽着彆扭!”樑琨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然後擺手讓下人們退到門口後方道,“我與你雖比不得你與師哥的交情深厚,但好歹也算是舊相識。所以,身邊無人之時,你還是叫我樑九吧!”
“這怎麼可以……”黛玉擺手。
但樑琨卻不想在此事上糾纏,繼續擺手道:“讓你叫你就叫,咱們就跟之前一樣痛快,別磨磨嘰嘰的,不然就生分了!”
黛玉氣得衝他翻個白眼,只得依他喚了聲“九爺”,然後才正色道:“我舅舅家的事,承蒙你多照拂,才保全了性命,我這心裡實在感激不盡……”
“你不用謝我!”樑琨也正色道,“此事我並未參與,全是他們運氣好揀了條命。”
“話雖如此,但我終究還是要謝你。若不是你在我走投無路時拉我一把,我如今還不知在哪裡疲於奔命呢!”說到這裡,黛玉微微紅了眼圈。但她很快又意識到不妥,忙收起酸楚,繼續道,“還有去我布莊訂購衣料一事,我也要謝你……”
“哎,打住!”不提這事還罷,一提這事樑琨就有些來氣,“此事我正想找你呢,我們府裡的採辦轉遍了清楓鎮,好容易在你布莊裡挑到稱心如意的料子,你怎麼還給拒絕了呢!你到底什麼意思?不想做我們家生意?”
“九爺,您當我是傻子嗎?”黛玉嘆息道,“你淳親王府要想採買料子,還用得着在這小小的清楓鎮選?再說,您府裡採買料子,娘娘會不知情?”
“我……我是故意瞞她的!”樑琨迅速找了個理由,“一來秋節已至,來不及去其他地方採買;二來,你那布莊的料子的確質地不錯,娘娘如今跟我來到這邊,一應穿戴早已自由,除非重大事項,否則都是怎麼舒服怎麼來。所以,我從你那裡採買完全合情合理啊!”
“那這單我也不接!”黛玉昂了昂頭,“我可不想讓別人在背後嚼我舌頭根子……”
“嚼什麼舌根?”樑琨皺起眉來,“他們若敢再亂嚼舌根壞你的名聲,我就……我就……”
“你就怎樣?”黛玉失笑,饒有興味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樑琨也失笑,忍不住撓撓頭道:“我扒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來讓你親自來處置!”
“罷了,我才懶得搭理這些無聊之人。”黛玉無所謂地笑笑,“我已然是這步田地了,還在乎別人議論嗎?方纔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
“既然如此,那就賣給我吧!”樑琨一聽,喜出望外,急忙道,“還有年下的料子,你也提前讓人預備好給我們送來,我們府裡還省心省力了呢!”
“九爺爲何非要在我家買?”黛玉納悶,“離清楓鎮五十里不到就是宣城,那裡可比這清楓鎮繁華多了,也定有更好的料子,王爺怎麼不派人去買?”
樑琨汗顏,知道這丫頭今兒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是不會鬆口的,只得實話實說道:“我就想花錢買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