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煙沒想到就這麼幾句話,周夢滎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境遇,她微微一怔——顯然,周夢滎不是一般的聰明。
“我……我也是四處走走!”她隨意的敷衍道。
周夢滎雙手一擊:“那豈不是正好!我們同行可好?”看到秦如煙挑眉,他又說道,“在下因愛慕一女子,本要娶其爲妻,奈何她突生惡疾,未及醫治便……便撒手人寰……”他講起了自己的往事。
秦如煙明白,周夢滎是爲了讓自己相信他。她思忖片刻答道:“既然如此,公子更應該獨行以念佳人,怎能容人擾亂?”小心謹慎是她的本色,她自然要拒絕了。
周夢滎眉頭一皺:“正是怕自己思念過盛,在下才出來散心……家中親人怕在下執念過重,特地給在下訂了一門親事——可他們不知道,便是天仙,在下也不再會心動,因爲在下的心……已經成了槁灰……”他只是絮叨,也不勸秦如煙。
秦如煙哂然一笑:“既然如此,周公子,我們便同行吧!”她改變了主意,“你心如灰,我心如木,倒是剛好搭檔!”
與人同行也有好處,最起碼賈璉查找的兩人變成了四人,行蹤不明瞭。而且……這個周夢滎總是認路的,她和侍書也不會四處抓瞎了。
周夢滎大喜:“好,我看秦公子就是爽快人!”他想想又道,“我們既然同行,怎麼能公子長公子短的一直叫呢?論齒……我必長些,我就稱公子爲賢弟吧!”他笑着說。
秦如煙一抱拳:“周兄所言甚是,自今日起,我便稱公子爲周兄了!”她覺得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廢話,“不知兄欲何往?”得先知道一下自己的目的地才行啊。
周夢滎笑道:“我聽說蘇杭美景天下有名,距此似乎也不遠,不如我們去看看吧!”他設計了他們的旅遊線路。
秦如煙無可無不可的點頭:“也好,但憑周兄做主!”她含笑道,“只是我家侍書初會騎馬,走得慢些,連累周兄了!”客氣客氣,總是好的。
周夢滎笑道:“賢弟說的哪裡的話,你我散心觀景,本就要慢行,何來連累之說!”他一指隨風,“隨風長於騎射,由他教你家僮兒,來日必有進益!”他倒是舉賢不避親。
四人並肩而行,晚上到了一處集鎮,鎮上熙熙攘攘,秦如煙正看的認真,周夢滎突然道:“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便在此歇息吧,不知賢弟可願與我抵足而眠?”他笑看秦如煙。
秦如煙怔忡一時,方纔眨眨眼道:“還是罷了,我與僮兒同住是慣的,恐換了人難以入眠!”這個周夢滎不是同志吧,怎麼要和男人同住?她心裡嘀咕。
“慣的?”周夢滎笑容戲謔,“我看你家僮兒眉目如畫,果然可人!”他掃了一眼侍書,又意味深長的盯向秦如煙。
秦如煙一笑:“是啊,我家僮兒生得俊俏,我纔給她配上白馬,周兄的僮兒濃眉大眼,一看就是豪情滿懷之人!”她裝傻作呆,不理會周夢滎的意思。
周夢滎呆了一下,才笑道:“習武之人難免生的粗鄙一些,”他在一家客棧前下馬,回頭將繮繩丟給隨風,“這裡看起來也還潔淨!”說着,他牽住了秦如煙的馬。
進屋後,侍書悄聲問秦如煙:“小姐,爲什麼要和他們一起啊?”她很是不悅,“與他們同行好不自在,我今天笑的臉都疼了!”她揉揉腮幫子。
秦如煙嗤的一笑:“誰讓你一直給人家笑了?”她眨眨眼,“你不會是看上隨風了吧?”她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
侍書暈倒:“不是姑娘說要學旺兒嘛,我就是學他笑的啊!”她沒好氣的白了秦如煙一眼,“姑娘近來越發不尊重了!”她翻了個白眼。
秦如煙嘿嘿笑道:“尊重?你沒聽那周公子說,你長的水靈,難怪我喜歡!”她一搭侍書的肩,“以後,可要叫我爺啊!”另一隻手在侍書臉頰上輕輕劃了一下。
侍書羞紅了臉:“姑娘……不能和周公子同行了,你看才半天,姑娘就學壞了!”她忿忿的瞪過來。
“哪裡的姑娘學壞了?”有人突然說道。
秦如煙和侍書一驚,回頭看見周夢滎立在門外。兩人對視一眼,臉都白了。
不能確定周夢滎聽到了多少,秦如煙微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
“周兄好耳力,我不過隨意和小廝說兩句,就被你聽了去!”她說,“怎麼一聽到姑娘兩字,周兄就雙眼放光了?”她不答反問。
周夢滎搖搖頭道:“我癡情於縈月,怎麼會將她人繫於心間?”他微微笑道,“不過我看賢弟清純,竟也也論及此項,很是好奇!”他雙目炯炯地看過來。
秦如煙哈哈大笑:“在下不過是隨意說說,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她看到侍書和臉由白變紅了,“小弟自幼家教甚嚴,從未做過做秦晉之好的春夢,那些脂啊粉啊的,也不大曾見過!”她心說,我是女子,當然不好女子了!看到周夢滎神色正常,她才稍放下心來。
周夢滎笑道:“如今,家裡給你找脂啊粉啊的了,你怎麼還不肯要呢?”他早就說明了自己爲何逃婚,秦如煙卻不曾提過一個字,他藉此詢問。
秦如煙一愣笑道:“小弟閒時也讀過幾本書,書上說情由心生,意出相知,若要嫁……娶一個此生不曾見過的人,那如何能生出情意?”她想了想,“小弟想,戀愛當是自由的,婚姻更應是自主的!”她一不小心,就將現代提倡的婚姻自由拿出來。
周夢滎驚訝道:“賢弟之見果然高深,愚兄佩服之至!”他讚歎不已,“與賢弟相比,愚兄真是坐在井裡啊!”他笑起來。
秦如煙瞅着周夢滎:“周兄可不象蛙!”她嘻嘻一笑,“等到將來時代進步,總有一天干涉婚姻自由是會受到律法懲治的!只是,這一天會來得很晚!”她心說,那可不是一般滴晚,起碼要晚上幾千年。
這次,不只是周夢滎的下巴掉了下來,連侍書和隨風,眼睛也直了,嘴也圓了,看到她們的樣子,秦如煙道:“真真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那!”她不動聲色的掃過衆人。
周夢滎哈哈大笑:“賢弟,你真是一個……的人啊!”他一揖到底,“你說的這些,我真是想也不敢想啊!”他有些奇怪,秦如煙到底是怎麼想了來的。
秦如煙這才發現自己提倡的意識過於超前了,她忙打岔:“周兄見笑了,小弟倒是好奇,不知何等奇女子能將兄的心思盡數佔去?”談起隱私,最容易轉移注意力了。
周夢滎聽到這句話,臉色大變,良久他長嘆了一聲:“說來也離奇,與縈月相識是在最不可能的時候。那日我正演習騎射,奔走于山林間,看到一隻梅花鹿躍進一簇花樹後,我跟上去,剛搭箭要射,突然發現鹿不見了,我上前尋找,卻見花樹後暈着一女子……”他一臉囈色,緩緩講着。
秦如煙大叫一聲:“啊?妖怪?莫不是妖怪?”這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西遊記》裡這樣的橋段太多了,“她——是不是那隻鹿變的?”她睜着溜圓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周夢滎。
周夢滎狂汗:“賢弟,爲兄不是在講鬼怪故事!”他沒想到秦如煙的思維這樣有力度,“縈月不是妖,她是人!”他沒想到,他竟然得從縈月本質講起。
秦如煙嘿嘿一笑:“山野林間,荒無人煙,怎麼能有美貌女子?”她想起孫悟空的臺詞,“定然非妖即怪,只是師傅……呃,周兄肉眼凡胎不能辯識吧!”她照搬過來。
周夢滎根本沒聽到後一句,他一聽秦如煙說縈月美貌,大爲激動:“賢弟怎麼知道縈月美貌?”他衝上來,抓住秦如煙的手,不停的亂搖——那樣子,好象伯牙見了鍾子期一樣。
秦如煙感覺到自己的小手被包進了一個溫暖的港灣,她一怔,方纔笑道:“周兄也非俗子,豈能將庸脂俗粉看入眼中?”她心說,男人個個是見色起意的,她又不是白癡,難道以爲周夢滎看到如花會一見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