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府城外,中軍大營——
沒有多久,河北提督康鴻以及張岱,以及登萊巡撫穆勝,此外還有京營的幾位將校,分成兩列站定,向那蟒服少年拱手行了一禮。
賈珩沉吟片刻,目光逡巡過一衆將校,朗聲道:“這幾日入夏以後,一直在下雨,諸部無法攻城,士氣如何?”
康鴻道:“節帥,兵士懈怠,將校沮喪,士氣頗爲低落,再這樣下去耗下去,糧秣耗盡,也拿不下兗州府城。”
先前,覺得這位衛國公排兵頗有章法,攻城掠地,無所不精,但今日頓兵堅城之下,似乎也……並非無所不能?
張岱倒是沒有這般多想法,道:“衛國公,手下士氣倒是正常,但久拖下去,將校思戰心切,容易挫傷士氣。”
賈珩點了點頭,問道:”本帥意欲水淹兗州府城,諸位覺得如何?”
河北提督康鴻眼前一亮,恍惚道:“節帥想要扒開泗河,水淹兗州?”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自領兵至兗州府以來,戰事拖延日久,如今也到了決勝的時候,否則,兗州府城久攻不下,我十萬大軍日靡米粟不可勝計,尤其今日夏雨以後,道路泥濘,運糧更爲不便,扒開金口壩,淹沒兗州府城,速定山東局勢。”
看着不起眼,但從他出京城,也快一個月了。
康鴻心頭暗服,說道:“節帥所言甚是。”
賈珩道:“張將軍,你領人前往金口壩,向着兗州府方向扒開口子,讓河水灌入兗州府城。”
“末將得令。”康鴻抱拳應道。
“穆小王爺,建造木筏,準備攻城的事宜,就交給穆小王爺了,儘快將木筏以及相關舟船準備好。”賈珩轉而將沉靜目光投向穆勝,叮囑道。
穆勝面色堅定,拱手道:“衛國公放心。”
賈珩又轉頭看向肖林,吩咐道:“肖將軍,先將營盤移至沈官屯高地,準備攻城。”
肖林面色一肅,同樣拱手稱是。
待衆將各得了吩咐,大步離得軍帳,開始忙碌去了。
陳瀟轉眸看向那少年,忽而說道:“水攻之後,如果捉到陳淵、豪格,你準備如何處置?”
賈珩道:“二人能殺就殺,不能殺,將其定罪之後,檻送京師,最近我擔心京中會有變故。”
說着,目光灼灼地看向少女,似帶探究之意。
陳瀟抿了抿粉脣,柔聲道:“京中也未必會有變故。”
賈珩默然片刻,問道:“瀟瀟,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着我?”
陳瀟遲疑了片刻,想了想,湊到賈珩耳畔,低語了幾句。
賈珩心神微動,目光微凝,抓住陳瀟的胳膊,驚聲道:“你怎麼不早說?”
白蓮教中人仍要刺殺太上皇,打算借太上皇出殯之時,打算在恭陵發動政變。
“我也是剛剛聽師父她偶爾提及,但不確定師父她目的爲何。”陳瀟柳眉之下,明麗、嫵媚的清眸似是躲閃了下,柔聲道。
賈珩卻眸光閃了閃,沉聲道:“目的左右不過是逼迫天子遜位,扶持某位藩王登基!陳淵尚在兗州府,而且因爲刺殺上皇一事,名聲也不佳,那麼多半就是齊王陳澄。”
“齊王?”陳瀟驚疑不定。
賈珩道:“不管是不是齊王,抑或是別人,現在需要迅速平定兗州府的叛軍,我儘量領輕騎急奔神京一趟,齊王如果得手,勢必對寧榮兩府下手,還有宮中的咸寧、嬋月,她們兩個都會有危險。”
一旦讓齊王陳澄得了勢,肯定會加害他在寧榮兩府的親眷。
陳瀟柔聲道:“你先前不是留了謝再義和賈芳他們在神京,以應對情況?”
賈珩搖了搖頭,說道:“他們未必應對了這種複雜局面。”
如果白蓮教趁着隆治帝出殯之時,發動政變,還是有不小成算的。
因爲出殯之時,不管是神京城幾門的守衛,還是宮門的防守都是最爲空虛、混亂的時候,因爲大批宮人、宗室、大臣都會相送隆治帝前往恭陵。
而這就是白蓮教的機會,不僅是刺殺還是別的什麼,都能迅速接管京城。
陳瀟道:“那得儘快了,先解決了兗州府之事,才能回去。”
其實,她倒是希望師父那邊兒能夠成事,他在打贏以後,手下坐擁十萬大軍,如果京城有變,完全可以勤王爲名,完全可以出兵拿下京城。
陳瀟念及此處,目光幽晦幾許,道:“你其實不必急着打下兗州府。”
賈珩看了一眼陳瀟,清聲道:“齊王如果真的讓天子逼入絕境,在京城哪怕得勢一時,肯定會對賈家報復。”
不僅是賈家,如魏王、楚王乃至甜妞兒和咸寧、嬋月以及端容貴妃,都陷入了險地,性命都在齊王陳澄的一念之間。
那就是真正的受制於人。
換句話說,這次政變,天子有事對他也沒有太多好處,反而將事情弄得相當複雜,因爲天子根本就沒有確立東宮人選。
當然天子本身就有病在身,經過一次政變,還能挺多久也難說。
……
……
此刻,兗州府城中,陳淵與豪格二人,渾然不知賈珩已經準備趁着夏日連綿暴雨,河水暴漲而水淹兗州。
又是兩天時間過去,暴雨一直不停,陰雨連綿,而城中的軍將也愈發安心下來,在暴雨之中,弓拉不開,炮銃和轟天雷也難以使用,兗州府城中的兵將,自不用擔心漢廷官軍前來。
倒也放下心來,安心在城中飲樂,享受大戰中難得的平靜。
官衙之中,清晨時分,相比前幾天,雨已經小了許多,但天空仍有些灰濛濛的,似乎仍在醞釀一場新的暴雨。
陳淵用罷早飯,來到官衙後堂之中,看向豪格以及李延慶,三人商議着下一步的進兵動向。
“太上皇駕崩,沒有多久,京中應該會發動。”陳淵說道。
李延慶問道:“如果那衛國公不退兵,執意攻城,怎麼辦?”
“那得攻下才成,等京中陳澄兄弟即位以後,對賈家進行清算,再下其兵權,但有一刀筆吏就可擒之。”陳淵笑了笑,自信滿滿說道。
李延慶皺了皺眉,但心頭卻沒有那般樂觀。
坐擁十萬大軍,豈會束手就擒?
其實,李延慶這還是保守估計,還能調撥江南大營的兵丁。
李延慶想了想,還是勸道:“李某覺得衛國公其人,肯定不會坐以待斃,說不得會帶兵勤王。”
陳淵面色微頓,冷笑一聲,道:“他與我們對峙,根本離不得山東,只要敢撤軍,就是一場潰敗。”
豪格在一旁品着香茗,靜靜聽着兩人敘話。
就在幾人相議之時,官署之外隱隱傳來一個兵將慌慌張張的聲音,道:“王爺,公子,不好了,外面東南城門,洪水,洪水,衝向府城。”
因爲慌亂,聲音都有些結結巴巴。
此言一出,陳淵心頭一驚,道:“什麼洪水?”
豪格眉頭緊皺,臉上同樣現出不解,問道:“城外能有什麼水?”
這會兒,一個身形魁梧的青年小校進入廳堂中,急聲說道:“朝廷將泗河的金口壩掘開了。”
豪格霍然而起,沉聲道:“水淹攻城?”
畢竟是熟讀兵書,如何不知這其中的門道。
而後,看向一旁臉色難看的陳淵,低聲道:“這幾天暴雨不停,泗河水位暴漲,這衛國公是想出了水淹之法,我們現在去城門。”
兗州府城建址選擇原本就比往常低窪許多,這一下子河水淹來,極有可能淹沒城牆,衝入城中。
“公子,城外的水灌進來了。”這時,一個原山東某府衛的指揮僉事,進得官衙衙堂,面色惶懼地看向陳淵,沉吟道。
豪格急聲道:“快,先去城門,將城中的船隻都找出來。”
一旦河水沖垮城牆,或者淹沒城中,那數萬衛所兵馬都將化爲魚蝦腹中之物。
這兗州果然是一座死城!
李延慶沉吟道:“官軍定然提前將大營移駐高處,還準備了船隻,登萊水師就在城外,後果不堪設想。”
陳淵沉聲道:“走。”
此刻,陳淵面色慌亂,似乎也有些慌了手腳,三人領着親兵自府衙一路向城頭而去。
一路前行街道之上,已經可見着一些河水流進了城中,而衆人登上城牆,眺望着外間,只見東南方向洪水滔滔,衝將過來。
十多天下的暴雨,在這一刻咆哮而來,帶着一股摧枯拉朽的龐大力量,激撞在城牆上。
“城牆塌了!”
就在這時,伴隨着城頭上兵丁、青壯的呼喊,洪水裹挾着一股難以言說的破壞之力,向着城牆摧毀而去。
不少兵丁不諳水性,哭爹喊娘,在洪水之中還沒有掙扎幾下,就打着旋兒消失在洪水中。
而洪水沖垮民宅,吞噬一切,兗州府城隨着時間過去,漸漸變成一片陸上澤國。
水火無情,天地偉力,豈是凡人可以抵擋?
陳淵以及豪格、李延慶等人所在的城門樓,倒是以青條石壘砌而就,看着要堅固許多,在洪水的衝擊下倒是沒有什麼大事。
陳淵只覺手足冰涼,問道:“肅親王……”
什麼王圖霸業,在這一場洪水衝擊之下,似乎根本就難以相提。 豪格嘆了一口氣,看向已成澤國的城外,心頭就有些無奈,道:“事到如今,迎敵吧。”
而這時,周圍親衛兵丁不由發出一聲聲驚呼,原來在洪水淹沒兗州城時,一艘艘舟船逐漸接近兗州府城。
舟船和木筏上皆是載滿了漢軍士卒,此刻或是張弓搭箭,或是手持長刀,向着兗州府城圍攻而來。
“嗖嗖!!!”
箭矢向着城頭上的叛軍射去,伴隨“噗呲,噗呲”的聲響,頓時就有兵丁中箭而亡。
豪格面色凝重,沉聲說道:“漢軍殺過來了。”
穆勝此刻立身在舟頭,率領舟船水師衝進了兗州府城。
而周圍大批舟船的兵丁也在船隻上,向一些熟知水性,向着城牆游泳過去的士卒射殺而去。
而大批漢軍也乘舟挺進兗州府城,對在水中掙扎撲騰的士卒開始射殺。
此刻的叛軍幾乎全無準備,只有幾千人在城牆上無力地看着逐漸攻打而來的大批漢軍,有些手足無措。
賈珩這會兒則與陳瀟立身在船隻之上,擡眸看向兗州府城城門樓上矗立的豪格,問道:“豪格身旁的是陳淵?”
豪格,他自是認得,一旁的李延慶倒也相熟,能與兩人並肩而站的,應該也就是陳淵了。
陳瀟點了點頭道:“是他。”
賈珩笑了笑,說道:“瀟瀟,等會兒抓到他,交給你處置?”
陳瀟皺了皺眉,那張白皙如玉的臉蛋兒,雪膚清冷如霜,道:“可以送到京師,讓那人問罪。”
感知到陳瀟心情不大好,賈珩也沒有多說其他。
此刻,漢軍士卒已經與叛軍以及白蓮教匪廝殺起來,漢軍這次兵馬較多,在兵力上就佔據了優勢,很快就清剿出一片空地。
豪格這會兒也看到了那木筏上的蟒服少年,一眼就認出賈珩。
所謂仇人見面,格外眼紅。
豪格額頭之上,根根青筋暴起,目光兇戾,幾是擇人慾噬。
賈珩小兒!他與賈珩小兒不共戴天!
而陳淵此刻則更多是將目光投到賈珩身側陳瀟臉上,眉頭凝了凝,心神有些驚異。
這時,河北提督康鴻以及忠靖侯史鼎已經率領步卒殺到近前,登上剛剛高過河水沒多少的城牆,領兵縱橫衝殺。
豪格手下的八旗驍銳以及李延慶也與官軍交上了手。
這時,河北提督康鴻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長刀,在掌中舞動的虎虎生風,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而忠靖侯史鼎同樣率領手下親衛,登上城牆,衝殺着手下兵丁。
就在這時,幾個兵將過來,稟告道:“王爺,公子,城中船隻已經蒐集好了,大約有五六艘,隨時足用。”
偌大的兗州府城如果蒐集船隻,還是能夠蒐集出來一些的,但有些船隻過小,都不能充當戰船。
如果只是逃命,倒沒有什麼問題。
豪格面色一急,勸說道:“陳兄,兗州眼下已成死地,委實不宜久留。”
提及此事,豪格心頭也不禁生出些許怨懟之意,當初他就提議不要死守兗州府城,然而陳淵非要在此死守。
陳淵壓下心頭的負面情緒,當機立斷道:“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眼下情況險急,的確是不宜久留了。
就在陳淵以及豪格、李延慶等人上得船隻以後,周圍的兵丁奮力划起船隻,開始試着往北方的省域突圍起來。
北方地勢要高一些,只要登上高地,就能逃入泰安山脈,藉助密林脫身。
賈珩此刻站在船隻上,遠遠看向倉皇而逃的陳淵等人,冷笑一聲,喝道:“這陳淵和豪格,是想跑了。”
迅速吩咐道:“讓張岱派船隻繞路,圍堵追擊!”
而此刻河北提督康鴻以及忠靖侯史鼎,也殺散了攔路的兵丁,向着豪格、陳淵等人衝殺過去。
此刻,李延慶領着手下一衆弟兄快步支援而來。
賈珩面上卻現出一抹冷意,接過陳瀟遞來的長刀,逐漸接近船隻,向着豪格所在的船隻高喊道:“肅親王何故惶惶如喪家之犬?”
對這般嘲諷之言,豪格卻根本不理,徑直催促着手下兵卒划船急行。
但賈珩手下軍士更多,不少還是登萊水師的水卒,划動木筏速度更快,不大一會兒,就追上了船舷。
賈珩冷哼一聲,猛地一躍,跳至豪格所在的船隻甲板上,長刀揮舞,三個正在划船的兵丁就發出一聲慘叫,跌入水中,鮮血浸染開來。
而身旁的陳瀟愣怔了一下,也隨着幾個錦衣府衛向着豪格所在船隻跳去。
豪格此刻聽到舟船尾部動靜,心頭大驚,抽出腰間馬刀,怒目而視道:“賈珩小兒!”
賈珩冷喝一聲道:“豪格,兗州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上次在臺海之戰,就讓豪格逃了出去,這次絕不讓豪格再度逃走。
說着,掌中一把百鍊長刀揮舞如風,向着豪格砍殺而去,凌空而斬,刀鋒凜冽,猶如霜寒之意迎面劈來。
豪格微微眯了眯眼,掌中長刀迎擊而上,“鐺…”的清脆聲響傳遍四下,讓周圍的兵卒聞之,都覺得腦袋“嗡”了一下。
而豪格身形趔趄了下,只覺心神劇震,目光驚駭莫名。
這賈珩小兒的武力,似乎又有長進了?!
單臂持刀如何是天生神力,乃至漸達武力巔峰的賈珩對手,賈珩僅僅一刀劈砍而下,就是力若千鈞,而豪格迎擊上去,不由覺得胸悶氣短,眼冒金星。
豪格定了定心神,心頭暗恨不已,虎目之中殺機凜冽如霜。
他以往不是這般力弱未逮纔是,無非是斷臂之後,力量不足,再難與眼前少年相抗所致。
然而,就在這時,賈珩再又一刀劈砍過來。
豪格身旁的親兵見此,心頭一驚,連忙上前護住,但賈珩冷笑一聲,刀光急轉,就見血光閃耀,幾顆大好人頭飛天而起。
而後,陳瀟也領着錦衣親兵和京營將校與豪格手下的八旗驍銳戰至一處,刀光閃爍,慘叫連連,不停有女真旗丁倒在血泊之中。
豪格面色倏變,心頭已是驚懼莫名,但掌中長刀迎擊而去,而後又是兵刃相碰,火星四濺。
“鐺!”
豪格身形劇震,似是受得巨力反震,面頰兩側現出一抹不正常的酡紅,分明剛纔一下已經受了重傷。
事實上,隨着賈珩久經戰事,力氣愈發增大,刀法招式也比往日精湛無雙,單論武力已是獨步天下,無人能敵。
刀法源源不斷,幾如狂風暴雨,在一下子封鎖了豪格的四面八方。
豪格怒吼一聲,似乎還想奮起勇力,但在那一力降十會的刀法下,不多時,就已是疲於招架,險象環生。
終於就在這時,豪格目光瞪大,看向迎面而來的刀光,心頭忽而生出一念。
今日他豪格難道要葬身此地!
豪格心頭一時間百感交集,少年自青年時期帶兵的一幕幕在眼前閃回。
“嘭…”
伴隨着一股難以言說的巨痛傳來,豪格痛叫一聲,只覺腦袋“嗡”的一下,旋即暈厥過去,人事不知。
賈珩沉聲說道:“綁了!”
將豪格綁了押送至神京,明正典刑,無疑更能提振大漢軍民士氣!
而此刻,放眼望去,舟船水師也對衛所叛軍和白蓮教匪展開追殺,沒有多大一會兒,就見衛所叛軍棄械投降。
另外一邊兒,李延慶也與河北提督康鴻交上了手,康鴻雖是老將,但刀法精湛,綿密如水,如同囚籠,纏附着李延慶。
這邊兒見康鴻拿不下李延慶,穆勝在遠處也指揮着軍士,划着舟船迅速抵近,準備助拳。
穆勝此刻摘下背後的弓箭,朝着李延慶所在的方向張弓搭箭,弓如滿月,陡然而放。
“嗖!”
一根黑色箭矢穿過蒙蒙細雨,朝着李延慶的面門凌厲射去。
而李延慶不愧是多次死裡逃生的大將,此刻感知到箭鳴之聲,心頭警兆頓生,也不多言,就向一旁閃躲而去。
這時,康鴻瞅準李延慶顧此失彼的機會,怒喝一聲,掌中長刀如匹練光芒纏繞,向李延慶腹部掃去。
好一個李延慶!
就在這時,躲開箭矢之後,仍以掌中寶刀向一旁蕩去,兇悍中帶着一股敏捷。
“鐺!!!”
兵刃相擊,再次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康鴻眸中閃過一抹異色,冷哼一聲,道:“倒有幾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