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宸是打到‘花’海子,之後收攏了部隊在那處駐紮了三個月有餘才往回轉,等大軍回到西北又用了三四個月,到西寧已經是十一月份了,他剛到就收到了北靜王的來信,知道了之後的動向。
沒了戰事,聖上要求池宸開始收攏人心,只等着把年堯手底下的人都挖到自己這處纔好,之後便是算總賬了。只是聖上也寬容,當初給的十年時間如今也才過了兩年,只吩咐他量力而爲,反正如今大軍不能調動,便是年堯有萬般的算計都不可能明着來。
之後知道了賈環的消息,一時便愣了,原來他也參軍了。池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喊了沐暮進來。
沐暮進‘門’便跪下請安:“主子。”
池宸恩了一聲:“我剛剛得到了阿弟的消息,如今他也在西寧,你吩咐人去跑一趟,打聽看看如今在哪。”
“是。”沐暮隨着年紀大了,如今池宸身邊大多的事物都是他接手的,明面上,背地裡的所有的事都由他出面。許久沒有聽世子提起環少爺,還以爲主子已經忘記了,之前一直沒有消息,也不知道這環少爺如今是個什麼境況。
彭淶如今住在了御賜的宅院裡,唆使着江淹在附近買了一小別院,兩人搬到了一起住着,原本中間的牆壁做成了拱‘門’,來回方便。至於方便什麼就自己想了,只是一切被和諧的事情都不在此處說了。
軍中一輩子不娶親的不少,跟着兄弟處出真感情的也不少,不過彭淶跟江淹爲着事少便掩人耳目的瞞了一批,到底是躲不過身邊伺候的,彭淶身邊的幾個心腹都以爲自家將軍水到渠成,只有賈環看着他雖興致高昂,不過到底沒有做到最後一步,至於這麼知道的,呵呵。
賈環回了西寧就去見了寶‘玉’,兩人買的宅院裡頭只有一個老僕,自然是當初跟着史湘雲一道回來的嬤嬤,見着賈環嚇了一跳。
“哥兒許久不見,可算回來了。”那嬤嬤笑着迎了賈環進‘門’,“院子裡多了幾個伺候的,都是這兩年才進的新人,寶‘玉’少爺如今出息了,聽着前陣子才升任了知事。”
賈環看着裡頭站着的幾個下人都低着頭,用着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便知道這院子估‘摸’着是不能
住了,他在客廳坐了一會便等到了寶‘玉’前來。
跟着當初纔到西寧時候見着的有所不同,如今的賈寶‘玉’形容消瘦,原本豐腴白皙的臉龐帶上了西北人的滄桑,他見着賈環先是不敢置信,之後忙湊上前:“三弟可算回來了!”他說着看了一下四周,‘門’邊站着的幾個下人紛紛退去。
寶‘玉’坐在了賈環身邊握着賈環的手:“我是日夜擔心,不知道三弟在軍中如何,前陣子從都中傳來消息,你我的刑罰已經特赦,我正想着怎麼聯繫了你,如今可好,你正巧回來。”
賈環打量了寶‘玉’一會,聽得他的問話,便看着寶‘玉’道:“二哥你是準備回去,還是留在這裡?”
寶‘玉’呵呵一笑:“跟着甄家叔叔一道回京了,父親說已經在京中尋好了位置,只是不知道三弟你是不是要回去。”
賈環跟着賈政一直都沒有聯繫,不過他到底跟趙姨娘報平安,又因着賞賜想來父親是知道的。“你既然要回去便將我手頭的銀錢也一併帶走,如今府中困難,這院子裡伺候的人你帶走不?”
寶‘玉’點點頭:“自然是要帶去的,對了雲妹妹前陣子剛剛生了一個千金,可漂亮的,這次進京她也要一道回去,不知道府裡的其他幾個妹妹如何了。”說着他有些‘迷’茫了,“也不知道怎麼的,我如今記憶極差,似乎記不得當初在大觀園的日子了,當初跟着林妹妹……”說到林妹妹他又低着頭,不聲不響了。
“林姐姐怎麼了?”賈環覺得自己不過離開了一陣,怎麼一應人事似乎都有了很大的改動。
寶‘玉’苦笑道:“林妹妹前陣子嫁人了,如今早我們一步跟着她哥哥回京了。”
林黛‘玉’嫁給別人,寶‘玉’居然沒發瘋,真稀罕。賈環這樣想着,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端倪,寶‘玉’一看便知道賈環的心思,拿着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你走後不久,我跟着雲妹妹聯繫上了,也知道了當初府中的一應事務,是我對不起林妹妹。”他這句對不起包含了許多的含義,只是剛剛還看着有擔當的漢子如今卻紅了眼眶,看着這樣的寶‘玉’,賈環才覺得這人是自己的二哥,那個說出‘女’兒都是水做的賈寶‘玉’。
寶‘玉’一邊說着,一邊眼淚就下來了,他用袖子遮着臉,一邊說着,好似這樣的消息對他來說非常的痛苦:“當日我不在,我母親爲着讓我娶了雲妹妹,便害了林妹妹,我哪裡還
有資格娶林妹妹呢,雖說如今母親並不在府中,可是她到底是我母親。不能讓林妹妹吃苦,況且我也打聽了她如今的夫婿,是個好人。”
寶‘玉’雖然嘴上說着,心裡到底是難受的,之前又沒什麼人可以發泄,如今見着賈環便是抱頭一陣痛哭。賈環無奈只得拍拍寶‘玉’算是安慰,要是當初王夫人不阻礙他們,如今林黛‘玉’嫁的也是甄寶‘玉’,所以如今看來怎麼都跟賈寶‘玉’無關。
兩人聊了許久,之後又一道吃了飯,賈環還要回軍中述職便跟寶‘玉’說了一聲,提早離開了。
不說賈環,曾百家如今也算小有所成了,如今回了西寧便去了舅舅家的布店,一年多沒見如今店裡多了一個夥計,那夥計見着曾百家的身上的穿戴忙笑着上前迎了:“軍爺,您要點什麼。”
“你家店長呢,我是他外甥。”曾百家看着夥計,又看了看四周,裝飾並沒有什麼動,可能是舅舅年紀大了,自個請了個幫手看店。
“店家在裡頭休息呢,您稍等,我去喊了來。”夥計眼睛一亮,忙笑着回話。
“不忙,我自個進去吧,你還要看店。”曾百家擺擺手,自己掀起簾子往裡頭走,這也不過是他第一次到店裡頭來,穿過了一條一人寬的窄廊,再往裡頭便是舅舅一家四口人住着的地方,只見一個‘婦’人正蹲在井邊洗衣服,見着曾百家進來,疑‘惑’的問:“軍爺找人?”
“舅媽,我是百家。”曾百家小時候見過她,只是當時對方穿的衣着‘精’美,抱着個小孩之後一聲不吭的坐在一邊,自己母親則拽着自己的手哭哭啼啼的求着對方,彷彿對方是最後一根稻草,只是結果怎麼樣,誰也說不清楚,之後自己就一個人獨自住在父親留下的房子裡,每日到了飯點就挨家挨戶的蹭着吃的。
各式各樣的人,各式各樣的對待,也正是這樣的經歷讓他知道了什麼叫人情人暖,好似自己父親死去之後自己所處的世界就換了一個的感覺,原本的情誼都隨着父親的死亡而消失。
“百……家?”那‘婦’人驚訝的站了起來,伸手在身上擦了擦走了過來。
曾百家將提前買的的四樣禮品遞到了對方手上之後問道:“一直出‘門’在外,不知道舅舅是否在家?”他四處看了看之後把視線定在了舅媽臉上。
似乎很久沒見了,印象中的‘婦’人如今跟村裡的那
些大嬸大媽沒有什麼不同了,不過對方似乎並沒有尷尬,只是笑眯眯的回着曾百家:“你表哥今日跟着媳‘婦’去他丈母孃家了,只留了我跟你舅舅兩人,他出去去買幾份冷食應付中午飯,應當快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頭有聲音,曾百家回頭便見着舅舅進來,他舅舅見着曾百家把手裡的東西往一旁的木凳上一放,之後走到了曾百家面前:“可算回來了,你母親都來過好幾次的信了,哎,聽說前陣子打仗了,你沒上前線吧?”
曾百家此刻如何能說實話,只說沒去,不過是在後頭做後勤,那舅媽把曾百家送來的東西往舅舅手上一擱:“這是百家送來的,這孩子來就來唄還帶什麼東西。”
舅舅一臉不贊同的看着曾百家:“你如今得的都是賣命錢,怎麼這麼不懂事呢,你如今老大不小不攢着銀子,以後娶不到媳‘婦’有你哭的時候。”說着便打發曾百家去還了。
舅媽旁伸手攔住道:“人百家好不容易來了一趟,你就趕着走,一道吃了飯再說。”說着就拉着百家往裡頭走,曾百家在舅舅家坐了半天,等着大中午了才告辭出了布店‘門’口。
出了店‘門’的一瞬間,曾百家一瞬間又感受到了父親還在時候的那種感覺,那時候他坐在父親的膝蓋上,和藹可親的舅媽而不是冷漠的只是低頭看着自己表哥的‘女’人,熱情好客的舅舅而不是皺着眉無奈看着自己妹妹卻完全不伸手幫忙的男人。這就是世間,衆人熙熙皆爲利往。對你好還是不好,就看你對他來說有沒有利用價值。不管兩人之間是否有血緣關係,如今又有多少人是因着血親而傾盡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