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然有貴客上門,一大早連着早課都不做了,所有人都上下忙碌的掃着地,擦着屋子,門窗,脫落的地方上着新漆。賈環跟春耕他們的屋子也被迫收拾得乾乾淨淨,又說貴人要來住,當初趙姨娘住的屋子也收拾了出來,也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了新傢俱。
等着賈環見着對方,他正拿着掃把掃着落葉,一旁春耕正抓着他晃,結果來的三個人中那個白面無鬚的咳了兩聲,引得兩人回頭看。
那中年男子上前,細聲細氣地問道:“小師傅,方丈可在屋裡。”
賈環點點頭:“和尚在屋裡唸經呢,你可是跟他說好了的。”除了這個白面無鬚的中年男子,另外兩人,似乎是父子,大的穿着深藍色的掛蟒腰束錦衣,小的穿着圓滾滾白溜溜一個球似的裘衣。
“哥哥,你有沒有跟大和尚約好呀。”那小的扎着兩個童髻,中間掐着金流蘇,順着耳朵旁一晃一晃的,他說話奶聲奶氣偏偏又喜歡裝大人。
“應該已經安排好了,蘇達,來之前你有吩咐人前來打了招呼嗎?”大的那個伸手摸了摸小的頭,轉而看中年男子。
“瞧您說的,爺,小的辦事您放心呀,不行便讓這位小師傅去問問。”那蘇達也是個聰明的人,笑着對着那個爺說完了話,之後便轉頭看向賈環。
賈環想了想便對着春耕說:“春耕,你去問問方丈是不是有空不。”
春耕點點頭,正想去,忽然賈環又道:“算了,我跟你一起去。”說着兩人走。一邊走着賈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說這來的是哪家的親王啊,能有太監伺候的,估計位置不小吧?”
“您哪,眼睛真尖,那小的確實是個親王,那大的,可就是當今聖上。”春耕先是感嘆一句自家少爺的眼光不錯,要不是自己見過蘇公公,恐怕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
“當今聖上難道還有這麼小的弟弟?”跟兒子都差不多了。
“聽聞太妃之中如今尚有人懷了身孕。”春耕也八卦,跟着賈環說了自己也覺得稀罕的事情,賈環忽然偷偷地比了個大拇指,春耕嘿嘿一笑,說着話就到了房門前了,賈環一本正經地收了臉上的笑容,敲了敲門:“方丈,貴客來了,請進來否?”
“請。”裡頭的老和尚停下了正在敲的木魚,走了出來自己開了門,遠遠地見着了那位穿着深藍色的男子,雙手合十對着他便是一拜,他拜了,賈環他們自然也要拜,春耕如今不如賈環像個小和尚,於是只能雙手抱拳,一邊唾棄着自家少爺裝的還真像那麼一回事。
三個人進去後不久,賈環也掃完了地,春耕拿着簸箕去倒樹葉,賈環正摸着樹幹發呆,忽然發現自己衣襬被人扯了扯,低頭一看正是那小孩。
“你在看什麼呢。”那小孩努力墊着腳,想要看賈環那個高度的樹幹,賈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覺得那麼圓滾滾的一團,很想抱着,便順着自己的心意蹲下來抱了起來,那小孩捂着嘴巴將驚訝吞回了肚子,伸手摸了摸賈環的臉,又伸手摸了摸賈環剛剛摸的樹幹。
“跟下面的沒什麼不一樣。”他確定的道,又扭着身子回頭從上往下地看着賈環,他第一次被人抱到那麼高,以往他嫌棄太監身上味道奇怪,就沒讓對方抱過,可是除了太監又沒有其他的人會抱自己。
“本來就是一樣的,其實你看到的,跟你沒看到的,相差不多,若是有什麼不同,便是你的心態不同,一種是已經得到了的,一種是沒有得到的。”
小孩想了想,點點頭,賈環將小孩放了下來,小心地等他站穩,又看着對方跑遠。
晚上賈環依舊蹲在浴池裡泡澡,春耕照常蹲在浴池旁邊給賈環聊着天,忽然他右耳的耳尖一動,正說着的話就停了下來。
“怎麼了?”賈環皺眉,湊到了春耕耳邊小聲地說。
“聽着聲音有些不對,似乎是院子的門栓掉地上了,我去看看,少爺你照顧好自己。”他說着拿起屋子裡唯一的蠟燭便出了門,賈環聽着春耕出去,他的浴室離房間不遠,隨意地擦乾了身子穿上了衣服,只是因爲來的時候鞋子泡了水,外頭又有積雪,不好出去,便把今天換下的髒衣服裹在了腳上,慢慢地推開了門。
外頭一片寂靜,幸好月亮比較亮,照在地上反射得院子能看清大部分,春耕剛剛拿出去的蠟燭就丟在一旁,沿着牆壁似乎有些人影在晃動,偶爾有明晃晃的冷光反射出來,應該是兇器,賈環順着牆壁準備摸到自己房間,不過似乎是記錯了,推開門,裡頭只有白天見着的那個小孩睡在牀上。
他聽到動靜,回頭,發現窗戶那邊有塊黑影,便飛快地將牀上的小孩連着被子捲到了牀底下,自己也躲了進去。他一手抱着小孩,將兩人塞到最裡面,又用被子堵在外頭。
“找到人了沒。”
“沒有,不過似乎有腳印順着往東走了。”
“走,跟上去!”
賈環只聽到外頭有兩個人如此交談,便想起東邊應當是山崖,那麼可能是春耕調虎離山了。
可能是因爲冷,小孩一直往賈環的懷裡縮,賈環正想着伸手把被子推開,忽然覺得不對,又縮回手捂住了小孩的嘴巴。靜靜地大概聽着心臟跳動有五百來下,外頭纔有人道。
“真的沒人,那位應當在方丈房內,還沒回來。”外頭較低音的漢子的聲音。
“嗯,你吩咐人去路上埋伏,我在這裡等着。”這個是聲音稍微沙啞點的。
居然不走,賈環恨恨地咬住了自己的嘴脣,摸了摸身上的東西,除了老和尚給的佛珠,因爲洗澡其他什麼都沒有帶,說到佛珠,他忽然想起自己如今是剃了光頭的。心中便生一記,他小心地將還睡着的小孩塞進了被褥裡,自己悉悉索索地摸了出來。
“誰!”賈環剛剛探出頭,就看到一把亮晃晃的鋼刀擱在自己脖子上,他帶着哭腔唸了一句阿彌陀佛,又道:“施主,這,這是佛門,佛門聖地,不可,不可妄動,殺機。”他一邊說着一邊抽着鼻子,那帶着面罩的大漢哼了一聲:“這屋子是你住着。”
“嗯,只有小和尚我住着。”賈環雙手合着掌,縮着腦袋,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子,臉上的眼淚鼻涕也順勢下來了。
大漢收起大刀道:“今日不是找你麻煩,我也不多做殺戮,你只要告訴爺爺我,那賈府的賈環住在何處。”
所以是專門來找我麻煩,而不是造反麼,太不給力了,賈環在心裡給這幫人燒了一炷香,道:“前些日子是有個小公子住了進來,可是因着這兩日有貴客上門,便安排去了山下住兩天。”
“貴客上門,糟了!”大漢忙順着往外走了兩步探頭一看,回頭正想對着說着什麼,只覺得腦門嗡得一聲,眼前過了一抹的亮,喉口一甜,而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賈環拿着屋子裡唯一的凳子正準備砸得大漢滿面桃花開,結果就發現對方妥妥地已經被一隻紅色短尾箭插入入了喉嚨部位,身體也整個連帶的飛了出去,只留下一把鋼刀落在屋內,賈環順着方位看了過去,只見屋頂一個穿着侍衛裝的正慢騰騰收攏着自己手腕上的袖箭,見着賈環望過來,便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好像看到了什麼神奇的玩意。’賈環一邊想着一邊上前將那鋼刀拿到一邊,反正有侍衛,安全應該是沒問題了,這才趴到牀底下將依然睡着的小孩抱了出來。果然是貴人,連着侍衛都是看不見蹤影的,賈環擡頭找了找,沒找到,於是就抱着小孩縮在牀上。
外頭一陣的熱鬧,不一會便有人疾步往這屋子裡走來,推門便見着抱着被褥的賈環,以及被褥裡面的小孩。進來的便是當今聖上了,賈環忽然覺得知道對方身份跟不知道對方身份真的差好多,之前只覺得長得不錯,如今忽然覺得氣勢逼人了,在對方眼光下,真是一動都不敢動了。
皇帝小心地走到賈環面前,看着睡得都打小呼嚕的孩子,這才鬆了口氣。
“還是咱們千歲福氣好,您看吧,這麼熱鬧都還睡得這麼香呢。”一旁的蘇達忙上前,小心地要將小孩從賈環懷裡抱出來,皇帝伸手一攔。
“別動他,外頭見了血光了,若是不小心醒了,反倒不好。”他鬆了口氣,一邊示意賈環將小孩放回牀上。自己挨着牀沿看了一會,伸手摸了摸小孩白嫩的臉。
賈環正在思考自己到底是立馬跪下來磕頭求饒恕比較好,還是裝做不知道比較好,正想着呢,皇帝一眼倪了過來,賈環立馬覺得自己後背溼了一片,小心地爬到了牀下,跪在了地上。
“念你年幼,此次便不怪罪與你,只是今日之事不得與外人提及,你可明白。”皇帝淡淡地掃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
賈環應了一聲是,之後小心地擡頭:“都怪小民無知,牽連了聖上,如今幸得聖上無礙。”
皇帝嗯了一聲,喊了起,他原本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只是如今看在侄兒的面子上饒過了一次,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幸虧賈環機靈,照顧了十九弟,一旁的蘇達從外頭進來,小聲地跟着皇帝說了一些,皇帝點點頭,聽聞賈環居然舍了自己也要藏着十九弟,瞬間印象便好了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寫了十七萬,第一個刷負……【默】
話說不喜歡的話……也不要告訴我啊,嚶嚶嚶嚶……好打擊【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