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並沒有林黛玉想得那麼簡單, 宮裡看上去極爲平靜,只是這平靜下的暗潮似是隨時會迸發出來。
這日,林黛玉收了書桌上的文房四寶便見乾高宗身邊的貼身太監朝她走來。
“林家小姐, 皇上宣你移步御書房。”小太監恭敬地行禮道。
這位以後有可能是成爲後宮的主子, 皇上都爲了她要駁了陳老太妃的旨意, 他可不敢有一絲怠慢。
薛寶釵剛從淨房出來, 便被一個宮女截住了去路, 只見小宮女拿着林黛玉常戴得的玉簪着急地說道:“薛姑娘,我是九皇爺安排在宮裡的人,林姑娘被元妃娘娘的人帶走了, 林姑娘丟下這枚簪子,我拾了之後就來找你了。”
薛寶釵見她神色作僞, 想這宮裡的人也沒那麼大膽冒充百里於安的人, 她面色凝重道:“知道往什麼方向去了嗎?”
宮女點了點頭說:“九皇爺佈置地有人。”
薛寶釵這才說道:“你在前面帶路。”
她心裡有些着急林黛玉的安危, 如果之前只是薛蟠和林黛玉賜婚的事,賈元春找林黛玉她也不沒什麼可擔心的, 無非就是炫耀幾句逞逞威風罷了,只是皇上竟對林黛玉有了別樣的心思,那賈元春肯定心有怨恨,不知道會不會像瘋子似的亂咬人。
薛寶釵連帶着對乾高宗也有了幾分怨氣,只顧着自己的心思和私慾, 完全不考慮別人的處境, 明明對賈元春已經厭煩了, 他倒是想罵就罵, 卻留着咯應別人。
眼看越走越偏僻, 薛寶釵心裡生出幾分警惕,前面忽然出現一行幾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穿着水紅色宮裝的美人。
待走近行禮微微擡頭一瞧,薛寶釵不由鬆了一口氣。
這位宮裝麗人正是入了宮改了姓名的秦可卿。
秦可卿笑了笑,狀似無意地說道:“剛看到神威將軍府家的公子在那個方向,也不知是爲何一個外男卻在後宮裡逗留,自從元妃姐姐不協管宮權後,這宮裡真是越來越亂了。”
說罷,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也不理會薛寶釵徑直走開了。
薛寶釵看着帶路的宮女面色微冷,居然和神威將軍府有勾結了嗎?
小宮女有些驚慌失措,感覺到薛寶釵清冷的目光彷彿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
薛寶釵捏住她的下巴,從懷裡掏出一顆藥丸逼她吃下,然後放開她冷笑道:“你已經吃下我的□□,不想死就按我說的去做。不要妄想着找你的主子要解藥,因爲解藥只有我有,而且我沒帶在身上。你若是不信,可以試試。”
小宮女嚇得全身發顫,點頭如搗蒜:“是,是,我一定聽你的吩咐。”
薛寶釵與小宮女到了指定的地點,小宮女顫抖着說道:“到了,元妃娘娘要我在這裡迷暈你,然後拖到那間房裡。”
“你自己走進去!”薛寶釵指着小宮女說的那間房命令道。
小宮女苦着臉走了進去,薛寶釵找了個地方藏好,觀察着那邊的動靜,正豎着耳朵想聽那邊的動靜,卻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竹海生波,一片赤色的起伏在這片青翠浩淼中顯得格外突兀,若是走近便會發現這是由赤磚所築的宮殿羣。
一行錦衣侍衛穿行在其中,來到了最外圍一座不起眼的宮殿前,領頭的侍衛在門口停下,揚聲道:“薛寶釵,皇爺有命,主殿見駕!”
片刻後,一位綠衣女子從裡面走出,容顏如玉,如水清眸泛着冷冷的波光,清麗的臉上盡是冷嘲之意,乾涸龜裂的脣瓣昭示着她最近受到的冷遇。
正是在皇宮中被暗算的薛寶釵。
她好看至極的眉眼間帶着淡淡的怨氣,整個人又有點焦躁,漫不經心地問:“百里於安當真要見我嗎?”
那領頭之人臉上盡是嘲諷,沒有回答她的話轉身便走,薛寶釵只好快步跟上,想要離開這裡還是要去見見那個冷血的人。
他們穿越了十幾座宮殿後來到了中間最巍峨高大的宮殿門前。
“進去等着!”領頭人毫不客氣地將她推入門內。
薛寶釵腳下不穩,撲通摔倒在柔軟地紫色地毯上,她環顧四周發現偌大的宮殿內竟然空無一人時,這才站起身。
她看着由層層疊疊的紫色組成的奢移佈置,眼中閃過不屑和諷刺,百里於安果然是窮驕奢的魔王,之前的清冷寡慾怕是迷惑人的把戲。
早聽聞他積累了大量的財力,如今看來,怕是富可敵國,全天下的財富都在他的手裡。
這個時候要見她?人卻不在。
她心裡忍不住想,最好她與他此生再無機會見面。
百里於安從外面走進宮殿便看到的便是她低眉順眼盯着地毯的樣子,心裡不知爲何就升起一股憐意。
“在想什麼?”
百里於安的語氣略顯冰冷,但是他身後的貼身侍者卻知道這樣的語氣不知比平時溫和親切了多少倍。
薛寶釵身子一顫,擡首望去,如水清眸裡全是冰冷的恨意,沒有一絲慌亂,看得百里於安心裡莫名一痛。
旁邊的侍者察覺到百里於安的神情變化,銳利的目光瞪向膽大包天的薛寶釵。
薛寶釵卻又急忙低下頭,垂下眼瞼,掩去眼底的驚豔,她見過百里於安許多次,但還不可避免因他的長相有些迷亂。
百里於安見她垂頭不言,沒有再追問,朝主座上走去。
他頭戴寒玉冠,一身深紫錦緞,上面繡着五彩祥雲,高大的身軀端坐在主座之上,對下面站着的小女子冷冷吩咐道:“斟酒!”
那名侍者一個跨步上前擋在薛寶釵的身前,恭敬地說道:“主子,你剛剛受了內傷不能飲酒。”
“一個女人而已。冥夜,你管得太多了!”百里於安的語氣陡然降到了冰點以下。
一個女人而已?果然在他的眼裡,自己什麼都不是。
薛寶釵對擋在自己面前的冥夜有了一絲好感,最起碼免去了百里於安對她的羞辱,他居然像對待侍女一樣,讓她給他斟酒,簡直是不可理喻。
她對百里於安的暴戾和冷情又加深了認知。
他救她,將她帶到這裡,果然是爲了自己的私慾,她怎麼忘了,她身上可是有他的靈魂印記,她是他的獵物,終有一天,她會被他生吞入腹。
薛寶釵越想心越冷,心底埋藏着的傾蓋如故的情感瞬間消逝地無影無蹤。
“滾出去!”
百里於安冰冷的聲音讓薛寶釵全身生寒,情不自禁轉身便離開。
“噗——”
薛寶釵的身影剛消失不見,百里於安便噴出一口鮮血,他目光如刀斜睨了一眼站立不動的冥夜,想到自己明明吼得不是薛寶釵,卻讓她避他如蛇蠍,心裡失落輕嘆,然後閉上眼睛暗暗調息。
冥夜被百里於安那一眼看得如墜冰窖,但是職責忠誠所在,即使是恐懼到牙齒直打架,他也要讓百里於安對薛寶釵生起警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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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硬着頭皮說道:“主子,如今禁制的作用越來越大,背後之人更是猖狂至極,爲了救薛寶釵,你已經中毒功力大減,今日又遭來歷不明的人圍追堵截受了內傷。恕我直言,薛寶釵畢竟前世是西天靈河想要渡化的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嘭!”
冥夜話音剛落,一道強大澎湃的力量襲向他的胸口,他的身子瞬間飛出殿外重重落在地上,他捂着胸口,嘴角鮮血橫流。
“若是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死!”
如冰雪神雷般的聲音從殿內傳出,冥夜伏在地上,冷俊的臉上此刻一片苦澀,卻沒有任何的不滿和怨懟。
薛寶釵站在不遠處的角落,望向殿內,眼裡的恨意和憤怒,彷彿要穿透時空直刺向殿內的百里於安。
她袖中的拳頭握緊,指甲掐得手心疼痛直達心底,好似只有這種強烈的痛才能讓她更加理智,不至於衝動暴露自己。
“百里於安,終有一天你加諸在別人身上的苦痛,都會在你身上一一重現!”薛寶釵在心底暗暗發誓,內心變得更加冰冷堅定。
殿內的百里於安似有所感,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發現她臉色不對,嘴脣乾涸裂傷毫無血色。
“怎麼成了這副醜樣子?鬧絕食嗎?”百里於安皺眉問道。
薛寶釵冷笑道:“確實是你的作風。不給人飯吃,甚至連清水都沒有。末了還道是人家在絕食。百里於安,你臉皮真是厚得讓人不敢恭維。”
百里於安俊美無雙的臉上頓時黑雲籠罩,“誰敢如此待你,我殺了他。”
“你將我擄來,究竟是想讓我做什麼?直言便是,莫再耍什麼陰謀詭計,你智近乎妖的九皇爺,我有自知之明。”薛寶釵冷麪含霜,絲毫不信百里於安對虐待她的事一無所知。
百里於安心裡突然有些煩躁,冷聲道:“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薛寶釵一愣,不明白他問這話是何意,避而不答追問道:“你逼着我妥協,到底想要做什麼,你能說個明白清楚嗎?”
“逼着你妥協?”百里於安心裡一痛,重複着她的話,然後直視着她的眼睛語氣冰冷地反問:“你說是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