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以前還有個習俗,老人活着的時候,兒子或孫子死了,也不能入墳,和女孩一樣,也要先坵起來的。後來就遇到不少家裡有老人的,有的身體尚好,面臨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境地,爲了讓自己的孩子能入土爲安,就自溺搶先是走在前面的。
沒人會說這樣的老人糊塗,可心裡難受不難受,也就只有他們自家人清楚了。
說的有些遠了,後一項習慣已經是漸漸的改了的,畢竟是不合理,可是女子未婚嫁就死了,卻依舊是不能入祖墳的,那樣不吉利,也有會影響府上風水一說,畢竟女子生來就是人家的人,葬在自己家祖墳,便是毀了自己家的風水了。
管家猜疑着,不知道這老將軍可會爲了親情而不顧什麼風俗?
正想着,就聽老將軍艱難的說了一句:“按規矩來吧。”
按規矩來,就是要草率而葬了,若是遇到合適的,也可配做冥婚,這也算是讓金秀有了歸宿的意思。
這時老夫人從內室出來,掉着眼淚說道:“老爺,按什麼規矩呢?那是將軍府的五小姐,怎麼能和普通人一般?”
“那又能如何?”老將軍蹙眉,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他也不想如此的。
“不如隨便找戶人家,靈位出嫁,憑着將軍府如今的威望,不愁找不到合適的人家的,老爺,雖然金秀不是我親生,可我一直是將她當做心頭肉的,老爺,莫要委屈了她。”
老夫人聲淚俱下,說的好不感人,老將軍也有些心動了,嫁死人,開元不是沒有過,有的大戶人家閨女死了,也曾用過此法,找戶人家,風光的嫁,風光的葬,對男方來說雖然不吉利,可是能換來不少的嫁妝,這也是很划得來的。
“老爺,夫人說的也是,畢竟將軍府的五小姐,如何就按夫人說的?”管家小心翼翼的問道。
老將軍想了想,也就應了,能讓自己閨女風光的嫁風光的葬,這也算是他爲她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管家去忙了,老兩口便在房中悽悽哀哀垂起淚來。
天已經黑了,夏冬兒等的心急,又不見傅容瑄回來,就先梳洗了去休息了,還沒睡着,便聽院子一陣響動,她已經翻身就起來了,“香菊,外面怎麼了?”
“公主勿慌,奴婢去看看。”
香菊出去,不過久就又回來了,跟着一同進來的還有小蓮、小萍、小玉還有璃茉。
“公主,傅將軍增加了侍衛在東院,還派了幾個丫鬟來。”
“奴婢小蓮、小萍、小玉、璃茉參見公主。”四人行禮,然後靜候一旁,只等吩咐。
夏冬兒很是好奇,“爲什麼要派來這麼多人?他人呢?他怎麼還不回來?”
傅容瑄知道的,她不喜歡身邊圍着的人多,就是在錦寧宮,她身邊也只是香菊一人,傅容瑄的反常,突然讓她很不心安起來。
“將軍府……好像出事了。”香菊怯怯的說道,此事,她知道瞞不住,可是,又不想說,說了就怕夏冬兒難免會跟着難過。
“什
麼事?”
香菊嘆息,緩緩道來:“大寶找到了五小姐的屍首了。”
夏冬兒一驚,差點沒穩住身體而從榻上栽下來,她慌忙扶住榻沿,喃喃道:“那他現在心裡一定很難過吧?”
他,傅容瑄,親眼看到自己妹妹的屍首,他心裡一定會很難過。
“走,我們去看看。”
“公主,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明天再去吧?”香菊連忙勸道,向着此時大家一定都是忙死了,她們這時候去,豈不是添亂了?
而且,香菊也挺怕的,聽他們說,那樣子死的很慘,着實有些嚇人的!夏冬兒是看不到,可是香菊能啊,這麼大晚上的,去看一眼,晚上還要不要睡了?
“公主,香菊姐姐說的是,那樣子也有些嚇人,大公子現在正守在那裡,只怕也無瑕顧到公主了,不如就等明天再去看吧?”璃茉收到香菊的暗示,也連忙附和道。
夏冬兒挑眉,臉上有些不高興,她們當她是想去看死人嗎?死人固然沒什麼好看的,而且她是瞎子,就是想看也是看不到,再說金秀的生死,原本也是跟她沒什麼關係。
對於金秀,她不喜歡的緊,她死了,夏冬兒最多也就是覺得惋惜,畢竟金秀太年輕,如花的年紀,過早的凋零,是悲劇,但她是不會給予太多的傷心和難過的,因爲,金秀不值!
她想去看的是他,傅容瑄,她想他現在一定正難受的很,她想陪着他,如此而已。
“好了,香菊,爲我更衣!”她主意一定,任誰也說不動的。
香菊只好上前,爲她更衣,然後便打着燈籠出了東院。
正遇上大寶回來,香菊見大寶一身的泥濘,髒兮兮的,不免蹙起了眉,夏冬兒感到她的一頓,同時也聽到了身後小蓮和小萍的尖叫聲,“啊!它來了!”
大寶迎上夏冬兒,歡快的加了兩聲,很快的就撲到了她身邊,“汪汪!”
夏冬兒笑着撫摸大寶的腦袋,問了一句:“怎麼了?”
這話是問大寶,當然,大寶不會說話,所以也是再問身後的那幾個丫鬟,爲何有尖叫的,也有不太正常的?
“大寶回來了,只是身上弄了一身泥,都快變成黑狗了。”香菊回道。
夏冬兒挑眉,輕拍大寶的腦袋:“弄了一身髒兮兮的還有臉回來?去,讓人給你洗洗去,我出去看看,你洗好不要出去,就在這裡等着我,懂了嗎?”
大寶叫了一聲,似乎是想和夏冬兒一起出去,也似乎是想起之前挖出的那個屍體,擔心夏冬兒去了會害怕。
“放心,我很快回來,你不是很愛乾淨的嗎?去洗乾淨吧!”夏冬兒順了順大寶頸上的毛髮,它便立刻老實的趴在那裡不動了,“小蓮、小萍,麻煩你們燒些水,給它洗乾淨。”
“公主!它、它會咬人的!”小蓮驚呼,之前被它逼到角落的事,她可沒忘呢!
小萍也很是害怕,怎麼越是害怕,就越是指派了她倆呢?別的什麼事都行,就是別讓她們去伺候這狗大爺,
她們真是怕的緊呢!
小萍剛纔也是差點就尖叫出來的,只是礙於公主在,她不敢,生生的給忍了下來。
“大寶,今天是不是出去嚇唬人了?現在她們都是咱這院子裡的自己人,不許嚇唬她們了啊!”夏冬兒訓斥大寶,其實聲音裡卻是帶着寵溺的感覺,就像自己的孩子頑皮,當孃的又要擺起威嚴教訓,又捨不得教訓一樣。
大寶很聽話的趴在那裡不動,夏冬兒便知道它這是聽了進去,於是放心的將大寶交給了小蓮和小萍。
小玉在前面引路,香菊和璃茉一人一邊攙扶着夏冬兒,既然慢慢往後花園走去,路上,她倒是將情況分析了一下,甚至也聯想到了,傅容瑄突然在東院安排這麼多人是何用意了。
花園中央,傅容瑄筆直的站在那裡,身邊的傅鴻宇同他一樣,兩人默默注視地上那抹玉色,良久,就見傅容瑄俯身半蹲在那裡,扯過自己的衣袖將她臉上的泥土擦了乾淨,碎碎念道:“五妹,那一刻,你可曾後悔過自己做的事?爲什麼她的嘴臉你就是發現不了呢?爲什麼你就是不聽大哥的勸告呢?五妹,如今的結果,你可想過?”
金秀定然是沒有想過的,金秀曾幫着雯月害夏冬兒,而最終害了自己!就在司茹死後,他發現了金秀的異常,他警告金秀,勿要聽信了她人讒言,
顯然他的話是沒被金秀聽進去的,從而又帶着雯月提供的毒藥進宮去了,名義上她是奉命去陪靜依公主的,可是暗裡卻慫恿靜依去錦寧宮,從而希望能得到機會下手。
“五妹,你好傻,你不該想着要幫靜依公主,你可知道,戳和我和靜依公主,就是將軍府未來的災難?爹爹軟禁你,就是不想看到這樣的災難發生,所以你不要怪爹爹,你若怪,就怪大哥吧,是大哥不好,大哥沒有保護好你……”
傅鴻宇將他扶起,好心相勸,“五妹,這也不能怪大哥的,你若是聽了大哥的勸告,也就不會有如此下場了!”
傅容瑄勸解金秀,傅鴻宇的無意間聽到的,他正路過池塘,便聽假山旁傳來傅容瑄的聲音,傅容瑄質問金秀,面對傅容瑄的陣陣灼詞,金秀承認了,承認了她踢傷司茹,害司茹冤死,也承認了靜依和大皇子落水,都因她有關。
傅鴻宇很是驚訝,只是傅容瑄一直幫她瞞着不說,他也不好拆穿,夏冬兒受傷,傅容瑄都忍了,他又如何忍不了?
“你都知道了?”傅容瑄問道。
“恩,大哥向着五妹,言行都是爲了五妹好,是五妹不知悔改,這才被害,大哥,已經知道了兇手是誰,爲什麼還要忍着?”傅鴻宇說的有些激動。
傅容瑄擡眸,目光落向遠方,他沒有回答什麼,因爲這時他看到夏冬兒來了。
“大公子,四公子。”
“傅將軍。”
香菊幾人行禮,目光落向那抹玉色,自然是嚇了一跳,而她們的驚嚇,夏冬兒自然是能感覺出來的,被她們牽着的手也跟着涼了兩分,原本深秋的夜晚就清冷,此下就更覺得瘮的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