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繡被撞得個趔趄,出於多年來看古裝片養成的警覺,本能的用手護住了錢袋,倒退兩步被伏武攙了一把才險險站定。
蹙眉望向那橫衝直撞之人,紅繡不免驚訝的叫了一聲:“道長?!”
這不是前些日子她送了乾糧,換得癢藥的那位“騙吃騙喝”的道長嗎?
道士慌忙點頭,消瘦的下巴上山羊鬍一撅一撅,急匆匆推開紅繡道:“我先行一步了,小姑娘,以後再會!”
“別跑!”
“臭道士好不要臉!在我聚緣樓吃了酒菜還想抵賴!”
“站住!回來!”
……
道士剛要跑,小巷裡便傳來一陣吆喝之聲,四名大漢已然趕到。
道士說了聲“糟!”要跑已是來不及了,被一名黑大漢抓住了肩頭上的破布褡褳,扯得險些摔倒。
“臭道士!還我酒菜錢來!”
“貧道未曾吃你的酒菜,何來還錢之說?”
“好哇!你還想抵賴!一日裡有兩餐來叫了酒菜,臨了在盤子裡放個乾癟蜈蚣,硬賴上我們聚緣樓了是吧?你也不瞧瞧聚緣樓的東家是何許人!今兒你要是拿不出酒菜錢,一通好打定躲不過去了!”
“無量天尊……”
“無量你奶奶個熊!臭道士欺人太甚,大火甭跟他客氣,揍他,揍他!”
安靜的小巷中四名壯漢對着幹瘦道士拳打腳踢,奈何此處臨近集市,人煙倒不是很多,加之百姓們躲避尚且不及,更不會有人前來喝止。紅繡心中不忍,向前走了一步卻被伏武拉住了。
“繡兒,別去。”
“可是……”
“那位道長許是真的賴了聚緣樓的吃食呢。”
的確,道士的就很像“騙吃騙喝”的人,可光天化日之下,總不能眼睜睜瞧着人被打死吧?
紅繡到底沒沉住氣,大叫了聲:“住手!”
四個大漢被人呵住,回頭一瞧來人是個破衣爛衫的小姑娘,心中大爲不滿。爲首的黑大漢叉着腰,怒瞪着紅繡道:“哪來的丫頭片子,別礙着爺爺們辦正經事!”
紅繡挺直了腰桿,底氣十足的道:“幾位大哥,若是道長真的賴了你們的酒菜錢,你們可以與他協商,再不然天子腳下還沒個講禮之處?你們可以帶他見官去,犯得着這樣拳腳相向,對付一個老人家嗎!”
黑大漢被紅繡一番言辭說的一怔,剛要罵她狗拿耗子,不料趴在地上的道長先開口了。
“女兒,你可算來了!”
女,女兒??!!
紅繡呆呆的望着道長。
道士顫巍巍爬起來,指着紅袖道:“她是我女兒,你們問她拿酒菜錢便是!”
紅繡目瞪口呆。伏武怒極的奔上來,指着道士斥道:“好沒良心的臭道士!今日活該打死你,紅繡好心好意相救於你,你反倒咬她一口!各位大哥,我們是諸葛家的下人,僅是路過而已,和這個臭道士根本不認得!”
黑大漢嘲諷的看了眼紅繡,轉身踹了一腳道士,“你一個道士,哪來這麼大的女兒!當我們是三歲孩童來誆騙嗎?大夥別客氣,揍他!”
拳腳再次加諸在道士身上,紅繡閉了閉眼,有些心涼的轉身,可笑她自以爲聰明,卻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被二少爺戲耍點了豬尾巴是一遭,如今又是一遭,她可不就是捂熱了蛇反被蛇咬的傻農夫麼。
這次紅繡要走,伏武倒不走了,拉了她的袖子興味盎然的瞧着那方的“戰事”,道:“繡兒,不急,瞧瞧再走。”
“打人有什麼好瞧的。”
“誰讓那臭道士陷害你!”
和伏武說話的功夫,四個大漢許是打得累了,將道士掉落在地上的破褡褳翻了個便,也未找到幾文錢,罵罵咧咧的走了。
紅繡見道士趴在地上不動,有些擔憂的皺眉,他不會被打死了吧?
“走吧。”伏武看夠了熱鬧,拉着紅繡要走。
紅繡嘆了口氣,她仍是做不來見死不救的事,“伏武哥稍等片刻,我瞧瞧道長怎麼樣了。”說罷便走上前去。
伏武搖頭嘆息,“你呀!”無奈也只得跟上來。
紅繡蹲在地上,伸出小手,試探的戳了戳道長的胳膊:“道長,道長,你沒事吧?”
然而戳了兩下,都不見他有動靜。
“道長!醒醒啊!”紅繡有些急了,改爲輕輕推他。
道長哼了一聲,似乎醒了過來。伏武怕其中有詐,忙拉着紅繡退開一些。就見道士強撐着要起身,本來垂着的頭擡起來,半拉臉皮竟然剝落下來!
“啊啊!!”紅繡嚇的驚叫。
“什麼妖魔鬼怪!”伏武心裡也是一突,叱喝一聲,擡腿便踹!正中道士側腦。
可憐道士還沒起身,便被伏武一腳踹倒在地。
紅繡捂着臉,心有餘悸的順着指縫望過去,就見道士仰躺在地,臉上半張臉皮被風吹的忽閃忽閃,山羊鬍也貼在那張臉皮上。難道這是……
壯了膽子小步挪過去,蹲下身揭開那張麪皮,一看之下,紅繡呆住了。
在人皮面具下隱藏的是一張極爲年輕的臉,許是長久不見陽光,他膚色有些蒼白,但絲毫不影響他眉宇間的疏朗之色,劍眉入鬢,鼻樑高挺,薄脣殷紅。
此時他雙目緊閉,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可紅繡猜想若是他張開眼,也定然是不輸給諸葛言然和商家三少的一個美男子。原來古代當真有“易容”這一說!
“這,這……”伏武也是呆了,一腳踹去,沒踹死“妖魔鬼怪”,倒是將一個知命之年的老道踹成了不及弱冠的美少年。
紅繡當下收起人皮面具,仰望着伏武苦笑道:“伏武哥,人是你踹暈的,如今也只能先帶回外院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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