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妃一聲令下,三十餘人同時亮出兵刃,刀刃映着雪光,在午後的陽光下刺得人幾乎張不開眼,寒芒籠罩,殺氣聚集,紅繡的手腳冰涼,緊張的握緊了拳頭,這種時候再膽大的人也會怕,更何況面前的情況不容樂觀,敵衆我寡,人數相差太過懸殊。他們只帶了四名護衛,而敵方有三十多人
正緊張之時,左手突然被一隻溫暖卻同樣細緻的手握住。
商少行拉住紅繡往自己身前一提,紅繡來不及驚訝文弱書生怎會有如此大的力氣,只覺得眼前景物一變,她已經側坐在了商少行身前。與此同時,那四名護衛也將馬車上的丹煙、梅妝和商福全帶上了自己的馬。
“抓緊我”
商少行輕呵一聲,紅繡聽話的回身摟住他的腰,不等反應,商少行已一夾馬腹,撥馬向人羣外衝去,另外四名護衛帶着丹煙、梅妝和商福全護在商少行周圍,掄圓了長刀與圍攻過來的北冀人拼殺。
四個護衛對抗三十人,成功的機率幾乎微乎其微,那四人緊緊將商少行與紅繡保護在中間,而北冀人得了命令,“以強欺弱”的優勢讓他們鬥志大盛,如出欄猛虎一般勇猛異常。
紅繡不自覺的緊緊抓着商少行的腰帶,在喊打喊殺聲中,全身冰涼的好似剛從雪堆裡滾過一樣,到現在,她突然覺得很對不起商少行,更對不起隨行的梅妝、丹煙和福全兒。她一個人的麻煩,卻牽扯了這麼多不相干的人,可事已至此,她自責又能如何?
“啊”
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尖叫聲,紅繡一驚,懸着心回過頭,正瞧見帶着梅妝騎馬的那名護衛的左臂被一刀砍斷,鮮血**而出,梅妝的臉上糊滿了腥紅的血液,正捂着臉尖叫。
“梅妝”
眼看着三把大刀同時砍向梅妝和那因爲端了手臂而痛昏過去跌落馬下的護衛,紅繡慘白着臉撕心裂肺的大呼,眼睜睜看着朝夕相處的人就要這麼死去,她簡直肝膽欲裂。
可就在這時,商少行突然將她推開。
“抓穩馬鞍。”
在她耳邊扔下一句,商少行已經脫掉大氅飛身而起,大氅在他手中化作利刃,直卷向那三柄大刀,“嘡啷”一聲,三道銀光飛射向包圍的人羣,砍中了兩人。
沒有人想得到商少行竟然會武功
紅繡與梅妝和丹煙傻眼不說,連貼身伺候他的商福全都已經愣住。
包圍圈外的蘭妃驚訝的吸了口氣,她得到的情報中商少行常年病弱,似乎是不久於人世,如今再瞧他矯健身形宛若展翅大鵬,在人羣中竄蹦跳躍,單憑一雙肉掌,運足了內力,頃刻之間周圍四人已經被他拍中胸口倒地不起。這樣的人哪像是病弱之人?
紅繡斜坐在商少行的那批棗紅大馬上,手指抓着馬鞍已經掐的泛白。商少行黑色的清瘦身影在刀光之中輾轉騰挪,然而他的臉色卻越發蒼白,微蹙的眉頭和緊抿的嘴脣,都看得出他的忍耐。
紅繡從剛剛的驚訝中回過神來,腦海中不住的分析,之前來的路上,那麼危險的境況,商少行都沒有露出自己身懷武功的事,且逃命的路上,也同她一樣氣喘吁吁,也會體力不支。真正是武林高手身體狀況又怎會如此?轉念之間紅繡便猜想到,會武功,不代表一定可以支配武功。見商少行又擊倒了三人,臉上抽乾了血色,紅繡不禁焦急起來,想叫他,又怕分散他的注意力。
左右爲難之際,商少行已經抓起一把大刀,飛身回到紅繡身後坐定,一手摟緊她纖腰,另一手翻腕砍向襲來的一人,沉聲喝道:“我們殺出去”
“是”
商少行的加入,讓護衛信心大增,北冀的包圍人數也減半。
紅繡彷彿看見了逃脫的希望,但身後的人摟着自己的那隻冰涼的手,卻讓她越發擔心,側回頭,商少行的俊臉表情堅毅,可臉色雪白,完全沒有血色,劇烈起伏的胸膛告訴紅繡他此刻已經體力告罄,似乎運功殺敵費了他太多的力氣。他只是強撐着,執着的要帶她殺出重圍。
四名護衛折損一人,剩餘三名每人帶着一人,如利劍一般向包圍圈外拼殺,勢不可擋。
蘭妃本不想自己動手,但皇命不可違,之前讓諸葛紅繡一行人混出城來已經是她的失職,如今好容易查到了他們的行蹤,若再讓他們脫逃,她不知道皇上會如何處置她。
思及此處,蘭妃不再遲疑,抽出腰間長劍飛身參入戰團,她武藝高強,眨眼間便砍傷了一名護衛,揮劍直刺向商少行懷中的人。
紅繡嚇的一閉眼,心道我命休矣,耳邊卻傳來兵刃相交的一聲厲響。
蘭妃的劍被商少行手中長刀攔下,同時他運足的內力,也將蘭妃震得退後了一步。
“商少行,放下此女,我可以饒你不死”
“不可能”商少行咬牙,飛身奔着蘭妃面門就是一掌。
蘭妃不敢怠慢,退身避開。隨即橫劍一掃,將商少行的坐騎四腿同時削斷。
棗紅馬哀嘶一聲,身體轟然倒地,紅繡也驚叫着跟着落下,身上的銀狐披風染血,宛如點點盛開紅梅掉落在雪地上一樣悽麗。
商少行眼見蘭妃的長劍刺向紅繡,顧不上身旁同時砍向自己的利刃,直向着紅繡撲去,此刻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萬萬不能讓紅繡在他眼皮子底下傷到。
“少爺”
“小姐”
商福全和丹煙驚叫,眼看着主子就要葬身刀下,他們只恨自己爲什麼不會武功,再看向再次縮緊的包圍圈,刀光霍霍,血腥瀰漫,難道他們真要葬身在此地嗎
正當商少行徒手抓住蘭妃的長劍,將紅繡緊緊護在身後之際,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蒼涼的鳥鳴。
一隻海東青盤桓着,發出一陣陣叫聲在上空盤旋,隨即,一身着紅杉的蒙面身影,揮舞着手中黑色長鞭踏空而來。鞭子頃刻之間捲走一個北冀人的頭顱,鮮血噴濺之中,又抽翻了揮刀砍向丹煙的兩人。
蘭妃分神之際,商少行瞅準機會運力振臂出掌拍向她面門。蘭妃心下一驚,竭力閃身避過。商少行已經趁此機會帶着紅繡退後數步。
“你是何人”蘭妃怒極的瞪向紅衣人。
紅衣人並不答話,揮鞭再收穫兩名北冀人的人頭,其血腥的場面,讓大男人都毛骨悚然。紅繡已經忍不住作嘔,商少行只牢牢地抓住她冰涼的手,他的血順着兩人交握着的雙手處滴落。
她是……宛月?商少行認出了紅衣人的身形,抿緊了嘴脣。
自己的人手轉眼間便去了大半,只剩下八人,蘭妃雙目充血,殺意更甚,先是深藏不露的商少行,如今再多了紅衣人幫忙,她還哪有勝算
蘭妃毫不猶豫的舉劍攻向紅繡,不論是誰都不能阻攔她完成任務
商少行撫着胸口咳嗽兩聲,眼看蘭妃再次攻了過來,他毫不猶豫的將紅繡攔在身後挺身阻攔,二人纏鬥,商少行已經明顯的氣力不足,蘭妃卻越戰越勇。一旁的紅衣人揮鞭力敵八人已是分身無暇,在千鈞一髮之際,卻聽人羣外頭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隨即是馬蹄的踢踏聲,轉眼間便來到近前。
一個身着黑色勁裝,面罩銀色面具的健碩男子騎在馬上,隨意的一勒繮繩,似乎談天的語氣吊兒郎當的壓低聲音道:
“想不到影組竟然出了你這麼個忠心耿耿的人才”
蘭妃手上的動作一頓,心中的驚駭無人能體會。虛晃一招退開數步,驚駭的望着馬上那帶着面具的人。
她身爲皇上暗探組織的頭領不假,北冀國官員也皆知,這並非是秘密。可她身兼“影組”護衛的秘密卻只有北冀國先皇、死去的老影主和目前的皇帝濮陽元灝三人知曉。
“影組”這個神秘的組織隸屬於北冀國皇室,其中人員名單隻有老影主與歷代帝王知曉。可不巧的是,六年前濮陽元灝登基正是因爲先皇暴斃,他並未從先皇口中得知一丁點關於影組的訊息,老影主也在同時失蹤。也就是說,就連現在的皇帝濮陽元灝都不知道四部之中到底都有何人,從而失去了影組的聯絡方式。就只熟悉留在身邊“護部”的三十餘人,而她,便是其中之一。
兩方休戰,紅衣人見狀,收了鞭子飛身至於來者馬前,抱拳施禮,隨即站到一邊
商少行卻驚訝的叫了聲:“師父您怎麼來了”
健碩男子銀色的面具反着陽光,刺得紅繡張不開眼,她驚魂未定,來不及分析商少行話中的意思,來人已經翻身下馬,悠閒的逛到商少行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武功有長進。”
“謝師父。”商少行聲音激動。
“可是,你違背了誓言竟然在人前顯露武功”
突然一轉的話鋒,讓商少行愧疚的低頭:“師父,徒兒是逼不得已。”
“就爲了她?”
紅繡似乎感覺得到來者不善的目光,宛若刀子一樣紮在自己身上,不光是他,那邊使鞭子的紅衣人也一樣對她仇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