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祗王鐵雋沒有死,而是以金蟬脫殼之計保存了一部分實力,在凰胤從虎牢關返回都城之後,鐵雋的軍隊也偷偷潛回國內,同時,周祗向西楚遞送了和談國書。
西楚慶元皇帝元年二月份,周祗、羅茈和西楚三國終於簽訂了一份互不侵犯的合約,爲此,周祗國做出了讓步,不但將野狼嶺以北的十六萬公頃土地割讓給了西楚國,半闕關、山鷹關也沒有再堅持索要。
西楚是戰爭的勝利國,所以,凰胤並不認爲這是周祗的讓步,相反,他認爲,周祗國出讓的土地還遠遠不夠。不過,因爲國內調兵籌糧的不容易,再加上百姓們都反對開戰,慶元皇帝不得不簽署了和約。
西楚所付出的犧牲是,把睿親王和睿親王妃送到周祗國做質子,並允許周祗和羅茈兩國派出使者常駐襄陽。
此刻,念兒已經身在周祗。
望着處處熟悉的景緻,看着宮中那些陌生的面孔,雖然時光不過短短的一年多,可仍然是物是人非了。
念兒走後,桂娥被鐵雋恩准放出了宮,皇后久沫兒生了一個皇子,雅昀宮的貞妃吳芷嬈和朝熙宮的靈妃霍佳怡繼續勾心鬥角地爭寵,不過,每每都是霍佳怡勝出。
鐵雋將落羽齋賜給了睿親王居住,因那裡距離後宮嬪妃的住所比較遠,不會相互打擾。
作爲質子,睿親王凰斐在周祗是沒有任何權力的,不過是被養在敵國的富貴閒人。不過,周祗王鐵雋自從睿親王住進落羽齋之後,從前朝往落羽齋的次數與日俱增,比去鳳儀宮看皇子還殷勤,這讓後宮的皇后和兩位貴妃十分不理解。
貞妃和靈妃坐在鳳儀宮裡,主動來找久沫兒攀談。
如今,皇后有子,地位穩固,兩個人都在明裡暗裡地巴結皇后,背地裡打壓對方。
“王后姐姐,你說那落羽齋裡住着的睿親王到底是什麼人物啊,怎麼王上跟着了魔似的,一天見不着他都不行。我都好幾天沒見着王上的面了?”貞妃十分不滿地在王后面前抱怨。
霍佳怡則上前輕緩地彎腰抱起皇后懷中的皇子,溫柔地用手帕在孩子的臉蛋上摩挲了兩下,柔聲說道:“姐姐,皇子越長越可愛了,妹妹看着和王上也越發的像呢。不知王上今日可來見過皇子?”
吳芷嬈瞪了她一眼,一向看不慣她陰陽怪氣、拐彎抹角的說話。
王后看了看外面,太陽已經偏西,料到今日王上可能不會到鳳儀宮了,便笑了笑說:“我聽說,睿親王在虎牢關幫了周祗軍隊的大忙。王爺是個方外高人,想來是更和王上談得來吧!”
吳芷嬈撇撇嘴,“什麼高人矮人,如今都做了質子了還擺什麼架子!還有那個睿親王妃,自從來了宮中,連面也不露,她再怎麼不懂事也該來拜見王后姐姐,人在屋檐下,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霍佳怡點頭,對吳芷嬈這個說法表示贊同,“貞妃這句話說的是,我聽落羽齋的宮人說,那位王妃娘娘每日連臥房都不出,連王上去了也不怎麼理睬,比睿親王的架子還大呢!”
“呸!”
吳芷嬈聞聽這話更是憤憤不平,“姐姐該讓內務府的人好好治治西楚國的質子,給他們點規矩。別老拿自己當王爺王妃,在西楚他們是王爺王妃,到了我們這兒就什麼也不是!”
王后見慣了貞妃的鬧騰和靈妃的言語攀附,聽着二人說話也並不認真,稍候一會才緩和地言道:“王上交待過,讓後宮人等無事不要到落羽齋打擾睿親王夫婦,兩位妹妹稍安勿躁,否則惹了王上發火,姐姐我也擔待不了!”
貞妃和靈妃沒能從王后那裡打探到什麼,又聽說王上不讓到落羽齋去,心中不免更加鬱結。
靈妃悶悶不樂地回了朝熙宮,吳芷嬈卻在回宮的半路上想着,偏不信那落羽齋的睿親王有那麼好,定要去瞧個究竟。
素容跟在吳芷嬈身後,見貞妃慢吞吞地走着路,邊走邊凝神想着心事,在一旁問:“娘娘,是不是覺得那落羽齋裡的人可疑啊?”
“啊!什麼可疑?”吳芷嬈扭過頭,看着素容滿臉的疑惑。
“娘娘,有件事我沒跟您說。前幾天奴婢在順計司領東西,正看見婉心和芷惜那兩個丫頭,我看她們倆喜氣洋洋、滿臉興奮的樣子,以爲她們升了女官。結果,一問才知道她們從正央宮被調到落羽齋去了。聽說,連近身伺候王上的涵研、紈琪也被指派到落羽齋了。娘娘,您想,伺候皇上是多好的差事,正央宮更是人人都巴結着想去的地方,可那四個丫頭卻突然被調往落羽齋,還美的跟撿了元寶似的,這中間一定有問題!”
吳芷嬈吃了一驚,當初,王上把那四個丫頭統統弄進正央宮她就生了好幾天悶氣,不就是因爲她們伺候過念兒嗎,要不然王上能看得上她們四個?
可如今,卻又把那四個丫頭都打發到落羽齋了,她們還都十分樂意,這件事看起來是小,可絕對是不同尋常。除非……
“你們還聽說落羽齋什麼事了?”吳芷嬈接着問。
“其他就沒什麼了。落羽齋里人不多,那幾個丫頭平常也不出來,看見我們都躲得老遠,生怕找她們麻煩似的。”雙喜說。
“走,你們即刻隨本宮去落羽齋附近查探查探。”吳芷嬈說着,立刻轉了方向。
“娘娘,這時候該吃晚膳了,要不然晚點再去吧!”素容提醒貞妃。
“不行,現在就去!”吳芷嬈一刻也耽誤不得了,只覺得心裡跟有什麼東西撓着似的,那落羽齋的事情突然就抓到了她的痛處。
落羽齋把着御花園西南的角門,裡面有一棟藏書的閣樓,以前嬰氏當政時,落羽齋裡安置着兩名太妃,後來因病而逝後,就再沒住過人了。
落羽齋三個黑漆燙金邊的大字象招牌一樣掛在一棵歪着生長的古樹上,宮門開着,門邊也沒有人把守,倒像是來去自由、毫無拘束。
吳芷嬈正要走進去,忽然覺得不妥,既然王上說過無事不要來打擾,她若被發覺了不是自找沒趣嗎?於是,她向兩邊看了看,迅速隱身在門口的古樹下,等着落羽齋裡的人出來。
晚膳的時間,各個宮裡都忙着,鮮少有人走動。吳芷嬈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終於聽見門內有人說話。
“婉心,我今天特地吩咐御膳房做了她愛吃的水晶蹄膀和糯米蓮藕,你在旁邊勸她多吃點,我看她在西楚這一年清減了不少。”說話的聲音異常的熟悉,不是王上還是哪個?
她?到底哪個她呀?吳芷嬈一聽鐵雋說話,差點就躥了出去,按捺了半天才忍住。
“王上,你放心吧,姑娘有我們四個照顧,自是錯不了!”婉心痛快地點頭,送鐵雋出了落羽齋大門。
“婉心,據你觀察,王爺和王妃的關係如何?睿親王可有欺負她?”要離開的時候,鐵雋又問了一句。
“這個,奴婢也說不好。不過,王爺對王妃十分客氣,平常總是稱呼靜和,或者叫公主。而且,王上總來落羽齋,王爺明知道是什麼原因,也從來不問姑娘。若依我看,王爺的性子好的很,就是對人對事太過疏冷。”婉心琢磨了一會回道。
“哦,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若落羽齋有什麼事立刻到正央宮稟報,明白嗎?”
“奴婢明白!恭送王上!”婉心望着鐵雋走遠,才轉回身。
樹幹後的吳芷嬈目不轉睛地望着門口的王上,他滿目關切地對着婉心諄諄囑託,這份讓她嫉恨卻熟悉的牽掛是屬於念兒那丫頭的,她的猜疑立刻有了八九分的肯定,心中騰騰的竄起了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