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裡,因爲要爲小皇子慶生,上上下下的奴才都忙成了一團。
合宮宴請擺在了春意殿,春意殿當先坐着王上鐵雋和王后久沫兒,王后懷中抱着身着喜紅色團龍對襟襖的皇子,左右兩邊是貞妃和靈妃,對首的位置是睿親王和睿親王妃。最下首坐的人是久沐漓。
這次的合宮宴請,沒有邀請靈妃的父親霍丹青。
看見念兒出現,霍佳怡和吳芷嬈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她們倆先後都笑薇薇地同念兒打了招呼,似乎她的出現已在意料之中。
念兒心想:大概這兩個人已從王后口中得知自己在落羽齋了。
鳳儀宮的太監和宮女將一道道的佳餚美食端了上來,未動碗筷前,衆人紛紛把準備好的禮物敬獻給皇子和王后。
貞妃吳芷嬈送的是一對兩尺來高的珊瑚娃娃雕,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紅豔流光,雕工精緻,一看就是來自羅茈的價值連城之物;靈妃霍佳怡送出的是一對黑珍珠手鐲,這種黑珍珠是天然之物,產自深海之中,顆粒均有豌豆大小,據說長期佩戴在身上,有養顏、亮目的功效;久沐漓送上的是一個帶有機關的木馬,打開開關,木馬就能自如行走,十分有趣,據說這是久沐漓特爲皇子製作的玩物;念兒的東西並不打眼,王后打開錦盒後卻很喜歡。
“公主費心了!這件納福千壽的喜被四季都用得上,上次順計司送來一件,我正覺得不夠用,要吩咐她們再做一件,沒想到公主卻送來了。”說着,王后便把錦盒裡的被子抻出一角給鐵雋看。
鐵雋看了也微笑點頭,客氣地對凰斐說:“請睿親王夫婦來是希望能把你們當作一家人,以後就不必如此破費了。阮庭方,你讓內務府把新進採買的一批衣料拿去落羽齋給睿親王妃挑選,當作本王的酬謝!”
阮庭方立刻在後面“喏”了一聲。
鐵雋舉起酒杯,對凰斐和久沐漓晃了晃,道:“今日爲皇子慶生,也權可算是周祗王宮爲睿親王接風洗塵之酒,王爺不要客氣!”
宮裡的歌姬踩着歡快的舞曲進了春意殿,搖擺着柔軟的身姿跳起舞來。手臂輕揚、舞姿曼妙,綵衣飄飄,悅耳的琴聲嫋嫋似仙樂。
鐵雋盯着眼前的舞者,恍惚之間覺得彷彿跳舞的人是念兒,她高高在上,淺笑盈盈、舉手投足搖曳生姿,然後眨眼之間又從高處落下,他一個疾步跨出,便穩穩地把她託在懷裡。
那是他綢繆數月攻破嬰弓,奪取周祗政權的第一天,往事已經杳如雲煙,而伊人仍然坐在面前。
歡快而輕鬆的舞曲在席間流淌,突然,念兒直直地站起來,眼神略有些凝滯,她跨過與自己相鄰的久沐漓,向着王后久沫兒的位置走去。
念兒話也沒說,衆人便都愕然地看着,沒人知道她要幹什麼。
她走到王后的背後,突然拔出頭上的一根簪子,猛力向小皇子的咽喉刺去,口中大嚷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久沫兒嚇得魂飛魄散,慌得趕緊一扭身用自己的背擋住了念兒,弓背彎腰把小皇子護在自己的胸前,同時喝道:“走開!你要做什麼?”
念兒這時滿目仇恨,似是發了狂,她奮力抓住久沫兒的頭髮,要將皇子從她懷中搶過來。
鐵雋被念兒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不輕,他趕緊朝門外侍衛大喊:“還不快攔住睿親王妃!”
兩名侍衛應聲進入,還未等他們行動,久沐漓已經迅速到了念兒的身後,他瞅準機會,一把將念兒揮舞着的雙臂用手鉗住,口中念道:“王妃,你快醒醒,你怎麼了?”
此時的念兒哪裡還認得他是誰,只管大嚷大叫着,扭頭跺腳地與他扭打。
久沐漓不忍用力,忙亂中被念兒的指甲劃到臉,立刻起了血紅的一道痕跡。
鐵雋見久沐漓制住了念兒,忙對久沫兒道:“王后,你快帶皇子離開!阮庭方,速去請御醫過來!”
因身份有別,凰斐又在當場,久沐漓不能對念兒太無理。
鐵雋看着凰斐,心中急詫,說話的口氣變得急躁:“她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突然如此狂躁起來?”
凰斐也是莫名其妙,“大王,我也不知何故?總不會是吃了什麼東西所致吧?”
衆人一聽,紛紛害怕是餐桌上的食物導致,便都懷疑地看着滿桌子的酒食,不敢再動筷子。
阮庭方請來了御醫,鐵雋先請他們查驗桌上的飯菜有無不妥,兩名御醫挨着碗碟查驗完,搖搖頭:“大王,這些飯菜都是精心烹炒,食材、佐料等並無不妥,可以放心食用!”
鐵雋黑着臉,看了看御醫,“既然食物沒有不妥,速去查看靜和公主因何突然發狂?”
御醫忙上前給念兒診脈,左手診完又診右手,兩名御醫診完脈都蹙着眉頭,有些不明所以。
“可查出原因?”鐵雋問。
御醫搖頭:“大王,依臣看靜和公主脈象無異常,血脈流通正常、心脈規律,並無疾病徵兆!”
“你也這麼認爲?”鐵雋問另一名御醫。
“臣的診斷結果也是如此,公主並無疾病!”另一名御醫低頭秉道。
“退下!”鐵雋揮手,命兩名御醫退出去!
久沐漓還抓着念兒的胳膊,凰斐無奈地看着他,彷彿同情着他在不斷地挨着念兒的捶打。
鐵雋皺着眉頭,對侍衛吩咐:“速去取一匹乾淨的素錦來!”
待侍衛把一匹素錦送到春意殿,鐵雋打開那匹素錦,對久沐漓道:“我用這匹素錦捆住她的手腳!”
說罷,他用力一擲將素錦鋪開,然後,與久沐漓兩人將念兒強制着裹在了這匹布里。
兩人又不敢用力裹得太緊,怕傷了她的骨頭;可又不能裹得太鬆,讓她在裡邊伸胳膊踢腿的再鑽出來。
等到裹完以後,再看念兒,整個就像一個蠶蛹似的,除了頭還露在外面,從肩到腳全被素錦層層包裹着,動彈不得。
鐵雋的辦法讓凰斐覺得可笑,他問:“大王就準備這麼裹着她?”
“不然怎樣?難道用繩子或鎖鏈捆起她來嗎?”鐵雋氣沖沖的,也不知被誰惹惱了。
“大王總要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像這樣包裹住她,只怕會令她更加氣躁憤怒而狂起,有害無益!”凰斐自始至終沒伸出手,只在一旁冷靜地觀察着。
鐵雋命侍衛看守住念兒,對凰斐的說法也不予迴應,只說道:“靜和公主這個樣子,暫時不能再回落羽齋了。”
凰斐卻道:“隨便大王怎麼處置吧!”
久沐漓探尋地看了看鐵雋,欲言又止,他似是想勸說大王不要越俎代庖地替凰斐做決定,可看鐵雋一副對凰斐視而不見的表現,讓他講不出話來了。
鐵雋在原地躊躇着思索了半天,一時也想不出應該把念兒安置在哪裡。
“靜和現在這樣子,大概只適合待在冷宮吧!”凰斐淡淡地說道。
“西楚的冷宮,她還沒待夠嗎?”鐵雋忽然陰狠地出聲。
凰斐、鐵雋和久沐漓三個人在春意殿裡一直徘徊,口中一直胡亂叫嚷着的念兒終於沒有力氣再吶喊出聲,無力地垂下了頭。
突然,阮庭方從外面走進來,對着鐵雋稟告:“回王上,朱子允求見!”
鐵雋眉毛一挑,“哦,快請他到正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