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中,曹惜雅正和齊伊桐,王夢琪二人侃侃而談,今兒個齊伊桐得寵盛濃,王夢琪也再次復寵,這二人有如今都是靠皇后娘娘在背後的幫襯,平日閒暇時,便都會來找曹惜雅說說話。
幾人不知談到何事,笑顏如花,就見惜晴匆匆走了進來,在曹惜雅耳邊低語兩句,隨即,曹惜雅的臉色便不復笑容,客套地將二人送走,衣裳也來不及換,便在惜晴攙扶下匆匆向外走去。
自從昕雪苑有了異動之後,曹惜雅一直關注着,但蘇紫陌只是在御花園偏僻處種了花兒,旁人還以此笑話蘇紫陌,但她卻明白蘇紫陌這般大動干戈,定不是無聊隨便做着玩兒的。曹惜雅一直派人盯着御花園以及龍泉宮,就怕這消息傳到皇上耳朵裡,勾起皇上對蘇紫陌的愛憐,讓蘇紫陌再次復寵。
其實此時,不管宮中是誰在與誰相對,無論是皇后還是皇太后,都明白蘇紫陌不是能輕易被她們所用的人,所以衆人心照不宣,誰都不願讓蘇紫陌復寵,每日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昕雪苑。但是他們又不敢做的太過,一旦風聲大了,還是會將皇上的注意力引到這邊來,最好能夠讓蘇紫陌無聲無息的消失。
可是宮中卻還有一波神秘人物,保護着蘇紫陌,讓她們幾次下手都無功而返,不論是慈寧宮還是鳳儀宮都以爲,這人是皇上派的,所以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被皇上抓到她們謀害妃嬪的證據,從而失了皇恩。
但其實,她們卻都是想錯了,蘇紫陌,從來就沒有失寵過。
而那保護蘇紫陌的神秘人,也並非皇上派去的。
鳳儀宮牆角處,一藍一粉兩抹人影隱藏在角落,看着皇后的身影匆匆從側門而出,兩人不由對視一眼。
“何事讓皇后娘娘如此匆忙,齊姐姐,我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王夢琪好奇無比問道。
齊伊桐咬咬紅豔的厚脣,眼兒一轉,冷冷瞥了王夢琪一眼道:“皇后不告訴我等,便是不想我等知曉,你以爲皇后沒有派人盯着我們?反正在外面事情總有真相大白的時候,犯不着此時讓皇后對你我存了疑心。”
王夢琪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垂頭稱是,連贊齊伊桐考慮周到,但轉過身去,眸中卻閃過了一抹深沉的色彩,二人並排向自己宮院所在的方向走去。
而御花園中,成團成簇的菊花色彩濃郁祥貴,儀態萬千,秋風習習,香風淺淺。
靜謐美好的院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節奏地踏踏踏越來越近,一個轉角處,繡着金線龍紋的黑靴暮然一頓,腳步也放緩了下來。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頭梳鳳尾朝天髻,六支精巧鳳口銜珠下墜流蘇的簪子在髮髻兩側一一成映,中央墨發中金色牡丹妖嬈富貴,同樣式流蘇耳環更是映照的皇后一張小臉兒美麗端秀。
“皇后爲何會在此處?”韓啓璐聲音溫然,但是眉頭卻不覺痕跡地皺了一下,此時,他相見的唯一人爾,旁的,便都礙了眼。
聽到皇上略顯不耐煩的聲音,曹惜雅眼眸微垂,擡起時頓時水汽汪汪,臉兒也白了幾分,大袖中露出的雪白小手撫着胸口,弱弱道:“臣妾今個兒下午不知爲何胸悶非常,便讓惜晴撫着出來走動走動,正準備回鳳儀宮用晚膳,皇上可否用過晚膳,陪陪臣妾可好?”
這般大膽撒嬌的話,曹惜雅從前從來未說過,此時也是着急了,纔有些魯莽,但話說過後,曹惜雅也不後悔,這點兒小事,皇上自也不會怪罪於她。
“可有請過太醫?”聞言,韓啓璐的眉頭是真真皺了起來。
曹惜雅卻道皇上這般神情是在擔心自己,心頭一股暖意涌動,笑着道:“許是範了秋乏,也無大礙,卻是臣妾愚鈍,讓皇上憂心了。”
“既無大礙便妥,這陣子秋冷,早些回去休息,朕還有事處理,明日再去鳳儀宮陪你。”聽到皇后這番話,韓啓璐便也再無心應付,說完提腳就要走。
曹惜雅心頭一冷,面色微僵,見皇上就要離開,急忙喚道:“皇上。”
那聲音中帶着無盡期許,在這秋風中,伴着那個嬌小的暗紅色身影,端地幾分楚楚之姿。
韓啓璐回過頭,聲音中不耐之音愈濃:“皇后還有何事?”
自己對面的男子,那般瀟灑偉岸,但是他卻連身子都不願轉過來,只是回了半個頭,她想看清楚他的神情都不能,曹惜雅心頭酸澀無比,明白或許自己看不清皇上的全部神情更好,起碼可以騙自己,他臉上是不會不耐煩的!
可是皇上此時分明是不願陪着她,她,纔是這中宮之主!大祁朝的皇后啊!皇上這般急匆匆,只是爲了要看蘇紫陌那個賤人!
皇上要去,她卻偏偏不能讓蘇紫陌如了願!
心頭一急,曹惜雅頓時開口道:“皇上可知,齊妹妹,她有了。”
惜晴驚慌地看了皇后一眼,但是卻聰明地閉了嘴,皇后娘娘怎麼可以撒如此彌天大謊!
而御花園另外一側,那個此時正被提到的女子絲毫不知道自己何時已經有了身孕,只是對身邊突然出現的女子驚異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姐姐不是說不該偷偷跟着皇后娘娘嗎?怎麼和妹妹分開後,還是偷偷來了呢!”王夢琪一方繡帕捂着丹脣,微微笑道。
齊伊桐眉頭微微擰了擰,再次舒展開,也並未生氣,只是道:“既然妹妹來了,我等便跟上去看看,今兒究竟要演得如何一場好戲。”
王夢琪急忙點點頭,二人悄然向前走去,動作輕盈小心。
曹惜雅目光灼灼看向皇上,她知曉皇上重視皇嗣,自己說齊伊桐有了身孕,皇上必會放下任何事,隨她一起去探望齊伊桐。給齊伊桐請脈的太醫是她的自己人,過段時間孩子掉了也是十分平常的事情,且若齊伊桐能借着此機會抓住皇上的注意力,皇上便會忘了蘇紫陌,若這期間蘇紫陌得了什麼病,一病不起,也未嘗可知。
可是曹惜雅這般完美的想法,卻被韓啓璐無情的澆熄。
“有了身孕爲何不早些稟告朕!你身爲六宮之主,此時又只帶着一個婢女在御花園中閒逸走動,放着嬪妃有孕不去照顧,實乃失責,莫不是皇后的責任,還要朕派人教你?”
韓啓璐說完便拂袖而去,原本想要見蘇紫陌的衝動少了些許,之前那般的喜悅也有幾分變了味兒,齊伊桐有孕正常,皇后出現在這裡卻十分不正常,尤其是皇后如此不計身份,只帶了一個婢女便出門!
不過,已經到了這裡,出於習慣,韓啓璐還是朝着那個方向而去,只是步履滿下許多。
只是在看到斜陽遠照,細風悠揚,玉樹蔥茂,而樹下一叢淡紫色的鳶尾花隨風搖曳,美景下,卻沒有那抹窈窕的身姿。
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在韓啓璐心頭滑過,但是那紫色的柔嫩花瓣卻是引燃了一根叫做思念的線,越燒越烈。
若此時她在……
悵然失神,韓啓璐就這麼靜靜站着,直到夕陽斜下,整個天穹的光亮即將回歸九幽,才轉過身來。
月兒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即將到來的夜色中,而韓啓璐即將返回的步伐,也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醉沉沉,庭已晚,堂下人靜,芳草君心知何處?”
如風兒一般清遠的聲音,從對面女子微微泛白的脣間溢出,一句話,問痛了韓啓璐的心,但是他的眼睛卻移不開,只能停留在對面那抹消瘦的身影上。
“雲鬢亂,未忺整,銀燭寂寥,冷鏡君顏在何處?”
隨着這一句話,兩連清淚垂下,可那雙如星的眸子,卻仍然睜開着,直直看着對面一身明黃的男子。
角落處,兩個女子眼中,這一副場景卻叫她們刺目非常,也爲蘇紫陌的言語而心驚!哪個女子,敢如此質問皇上!
韓啓璐從未想過,自己一轉身,她就在哪裡,無聲無息的出現,如夢似幻,垂在袖子中的手緊緊篡着,韓啓璐沒有說話,緩緩向前走去,走到那抹淡紫色身影前方,一把將那人影摟入懷中,儘管懷中的身子,如此僵硬,但是韓啓璐的心卻前所未有的踏實了。
蘇紫陌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在看到皇上時,流下眼淚。
是委屈?還是心酸?
可是,她有憑什麼心酸委屈呢?她要的是他的命啊!
心中無聲的吶喊,這些撕心裂肺的話幾乎要衝破她的喉嚨,呼喊而出,蘇紫陌只能咬着嘴脣,任憑淚水橫流。
還好,皇上抱着她,看不到。
感覺到懷中女子身軀無聲的細細顫抖,韓啓璐想要握着蘇紫陌的肩膀,好好看看她,但是卻被蘇紫陌抱了住,緊緊抱着,如同尋回了自己遺失許久最珍貴的東西。
像是感覺到蘇紫陌的心情,韓啓璐莞爾一笑,一手攬着蘇紫陌的身子,一手緩緩在她脊背上輕拍,直到許久,久到天色不知何時全然暗去,蘇紫陌的身子漸漸便軟,韓啓璐才捧起她的臉,看着那被咬的紅腫的脣兒,緩緩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