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花朵中間安詳睡熟的女子,蘇紫陌再也找不出藉口來說,她是她殺,原來花婕妤都是有預謀的,她那副丹青,是爲了讓自己繪製好,以後皇上偶爾能夠看到,能夠想起來曾經在這宮中,還有一個愛花成癡的女子,暗暗簾幕着皇上,女子從不要求什麼,從不爭奪什麼,只是靜靜與花爲伴,靜靜在這皇宮之中消逝而去。
“皇后娘娘,靈堂,也設在此處?”蘇紫陌默默看着這裡的花兒,轉了一圈,雖然這些花都用盡全力開放着,但是,那種低迷的氣氛,卻怎麼都散不了,這些花兒,是用自己最美的姿態,來送花婕妤最後一程嗎?否則怎會開的比何時她看到的都豔麗,美妙。
“嗯,花婕妤將這裡裝扮的,如果換做了白色,便是靈堂,她爲自己選了歸去時的景象,便按此來弄吧。”曹惜雅目露哀慼道。
蘇紫陌能夠感受的到皇后此時也是真正的哀傷,當然,沒了花婕妤,德妃與齊嬪,又豈是能夠讓她心裡舒服的?這個女子從來不會是她的威脅,有沒有野心,在身邊是最好的伴兒,可惜她棄之而去了,也許,是感覺到自己的價值太低,感覺到皇后將她拋棄時的毫不猶豫,她纔會選擇去與這些一同逝去,好歹也能有個陪伴。
“這些花兒?”蘇紫陌有些猶豫,朝皇后道,皇上下的令,要讓今日平了花間遊,移走寒煙洲所有的花,現在呢?
“本宮會去給皇上說,這些花便暫且留着吧,這寒煙洲就都沒了主子,它們存在又有何要緊。”皇后搖頭說道,又道:“天氣寒冷,你身子不好還是快些回去歇息吧,本宮也走了,過會兒還要擺靈,操亂的緊。”
蘇紫陌點點頭,看到花婕妤是自殺的情景,雖然心裡十分悶,但是好歹放下心來,這是她的選擇,只要不是她殺便好,“皇后娘娘,可有香?”
曹惜雅點頭,喚道:“惜晴。”
惜晴立即將一側的香爐拿來擺好在榻尾,花婕妤腳下。
蘇紫陌看着她目光,惜晴似乎很怕死人,眼睛都不敢在白色帷帳上逗留。
拿起三支香,在旁邊擺放的蠟燭上點燃,蘇紫陌走到花婕妤面前,閉上眼,默唸着走好,但願來生與花共舞在花海,再勿與這後宮之中有所牽連。
從寒煙洲走出來,明顯看到迷夢與思嘉都鬆了口氣,跟隨蘇紫陌身後,默默向昕雪苑走去。
走到人際罕有的地兒,迷夢纔開口道:“花婕妤她,如何?”
“去了。”蘇紫陌聲音很輕,思緒飄渺,還想着昨日花中精靈的美麗:“她是自己選擇的。”
聽到這話,迷夢也不再吱聲,她多少能看出來,雖然主子與這花婕妤不甚親近,但也是與其它主子相處不同的,此時人去自然不能復生,再多說也無益。
走回昕雪苑,那遍地的白色花瓣,讓蘇紫陌不由一愣,莫非這些花兒,也是在默默爲花婕妤送行?
“主子,該用膳了。”
禪絮走上來道,昨日皇上走時才安頓,他家主子身子不好,吃過幾服藥後,便要食補調養,這些膳食都是御膳房拿了太醫院遞來的食譜做的,皇上也的確爲自家主子費心了,只是帝王之恩總是短暫,不知皇上對蘇貴嬪的寵愛又能持續幾時?
蘇紫陌點點頭,花婕妤不在,她卻還要保護好自己身子,恐怕再有何折騰,自己便終身要與藥爲伍了。
寒煙洲中,在皇后走後,韓啓璐才匆匆而至。
踏入院中,感覺到那從來都沒有有過的蕭條冷寂,韓啓璐倏地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踏入過這裡。
這裡以前都是擺放着花卉的,各種各樣,甚至還有他這個身爲帝王從前沒有見過的,可是如今,空空如也,四周掛着白練,白森森襲人,將冬地冷寒融入人心。
步履沉重,走進屋中,韓啓璐一眼便看到了那一以往都是一身明麗的女子,此刻卻清瘦憐人的女子。
她的臉頰很白,蒼白,面無妝點,可是看起來卻比他從前見到的都好看,似乎是另外一個人,他沒有見過的人。
她,是在用自己的死,來默默控訴着自己對她的冷漠,如果不是郭瑩瑩自作孽,如何又會毀了這樣一個女子?
對她,他從前從未上過心,可是如今,卻也有一種空洞,自己的女人就這麼自殺了,她寧願去陪伴那些花朵,也不願留下來陪他!呵呵,他其實,也從來沒有需要過她的陪伴,他怎麼也想象不到,不過是一些花而已,她一個活人,卻要爲這些花陪葬!
眼睛看到那樣一副丹青,各色花海中,一個身着淺綠與白色漸變衣裳的女子,身姿纖細,在花海中游蕩,那一雙眸子格外明亮,充滿戀慕的眼神,是給滿園的花的,這,纔是花間遊吧,而這畫風,他也十分熟悉,昨日陌兒被她叫到這裡,便是要爲她繪製臨終的遺像嗎?
沉默駐足其中片刻,韓啓璐一甩衣袖離開,朝周雲福道:“便按照皇后的安排,往後這寒煙洲,再不許任何女子入住。”
周雲福急忙點頭稱是,皇上面無表情,他卻開始發愁,只因有一件事需要稟報皇上,可是皇上這般模樣,他又要如何說起。
到了龍泉宮,待皇上批改了會奏摺,周雲福便端着一盞茶靠近道:“皇上,仔細龍體,喝些茶提提神。”
韓啓璐接過茶隨意喝將一口,問道:“又何事?”
從寒煙洲出來他便見到周雲福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只是自己那會兒心情也十分壓抑,便也沒心追究,此時見他還是這般模樣,韓啓璐便問起。
周雲福倏地跪下,朝韓啓璐道:“皇上,奴才有事稟報。”
“說。”看着他這樣神色,韓啓璐心中微沉。
“啓稟陛下,關於太后娘娘的流言,有消息了。”周雲福說着,頭垂地更低道:“便是那日死去的老太妃表侄女遺物中發現的,找到了一封信,上面老太妃親筆書寫,當年爲太后做那件事情親自遮掩,只爲太后能夠給她孃家安頓好,讓自家人能夠好好過活,可是太妃侄女,也就是那位太妃弟弟的女兒卻被人強擄了去,做了第二十七房小妾,太妃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卻說此事她幫不得,只能想辦法將人給弄出來。可是事情過了許久,最後得到消息時,人已經沒了,太妃的兄弟因此病逝,太妃找太后娘娘理論,最後與太后不歡而散,回去後便自縊而亡。那東西是家中沒落爲葬丈夫女兒而去當東西時,纔在一個花瓶中發現的。”
“寫了什麼?”韓啓璐沉着臉,大祁京城中,便是在他眼皮子地下,便有人強搶民女,並且將人殺害,而且此人還是太妃的侄女,他是知曉那些個太妃的家族自從先皇去世便被郭家打壓,卻不知最後落得這般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