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事做多了,總是會有些怕鬼神的。
宮裡做了兩日的法事,各宮嬪妃也如往年一樣,這兩日都是葷腥不沾,脫簪素衣。誰都做過些壞事,不想讓鬼怪作亂自己,都格外的虔誠,雍和宮那兒三皇子總是哭鬧,宮人都說是楊淑妃不放心三皇子,鬼魂跑回來看三皇子了。雍和宮特意做了場法事,宋雲程在那兒盯着,他們也只是念念經,灑灑聖水什麼的,並沒什麼稀奇。
宋雲程看了會兒,就和張德妃去偏殿裡看三皇子。
年後三皇子就該有一歲了,現在已經會說幾句簡單的話,一看張德妃進去就伸着雙手喊着:“孃親……孃親……抱抱!”張德妃甚是歡喜,伸手過去從乳孃懷裡抱過三皇子,滿是慈愛的看着三皇子,哄着他睡覺。小孩子容易睡,一下子就睡着了,張德妃這纔將三皇子放在三皇子的小牀上。
這會兒法師又往這兒過來,領頭的一個法師恭敬的向宋雲程說道:“貴妃娘娘,聽說三皇子近來被不乾淨的東西嚇着了,我們要在這兒做場法事驅趕走那些不乾淨的東西。”說着,都拿出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出來帶在臉上。
宋雲程不解,問道:“這是何意?”
法師回道:“這是專門驅趕纏身小孩子的不乾淨的東西。”
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歷史傳承下來,宋雲程還真未聽說過這樣的法子,不過並未說什麼,示意法師們開始。
張德妃擔憂的囑咐了聲:“三皇子正睡着,你們動作小些,別弄醒了三皇子,嚇着他。”
“是。”法師應下,一行人佈置開來,壓低了些聲音。
突然的,屋子裡的三皇子還是“啊”的一聲大哭起來,想是被驚動醒了,張德妃趕緊的跑過去抱着三皇子出來,一邊溫聲的哄着他不哭。可是三皇子還是哭得嘶聲裂肺,怎麼哄也哄不住。
宋雲程想着三皇子是不是被這些法師戴的面具給嚇着了,便過去好生的哄着三皇子:“珏兒不怕,他們不是壞人。”
可三皇子仍是哭得厲害,在張德妃懷裡不安的掙扎着,宋雲程看了那些正做法事的法師一眼,道:“你們都將面具摘了,三皇子被嚇着了。”
他們自然將面具摘了,繼續法事,誇張的在院子裡跳着,嘴裡唸唸有詞。
果真,三皇子不哭了,還高興的大笑起來,雙手拍着巴掌。
宋雲程瞧着,心裡陡然生疑,直到法事做完,都沉默不語,腦子裡在想着什麼事情。
法師離開之後,張德妃將三皇子放在小牀上坐着,去內殿裡給三皇子找玩玩具,乳孃和嬤嬤也在一旁說着話未一直盯着三皇子這兒,突然,宋雲程將方纔悄悄從法師那兒
要來的面具戴在臉上,三皇子一看她,當下就被嚇得大哭起來。
乳孃和嬤嬤被三皇子的哭聲吸引看過來,在內殿裡的張德妃聽到哭聲也趕緊的跑出來,一看是宋雲程帶着面具把三皇子給嚇哭了,驚愕不已,趕緊的跑過來把三皇子抱起來。
“貴妃娘娘這是要做什麼?”張德妃怒氣的質問道。
宋雲程從容的摘下面具,平靜的道:“張德妃,你可有發覺,三皇子很怕這面具?宮裡從未有這樣的東西,三皇子怎麼會一見就害怕?”
“貴妃娘娘的意思是……”張德妃顯然也明白過來,“在這之前,就有人故意用這樣的面具來嚇過三皇子。”她這時候才恍然,道:“難怪最近三皇子總是哭鬧,還說什麼楊淑妃的鬼魂嚇人。原來是有人在故意嚇三皇子。”
如此一來,事情也明瞭,張德妃心中也大約猜到了是誰搞的鬼,跟宋雲程道:“這肯定是蕭淑妃搞的鬼,蕭淑妃現在拉攏朝臣,插手朝政不就是爲了扶持四皇子嗎?三皇子爲長,她定然是容不得三皇子的。”
宋雲程自然也知道這事十有八九是林素瑤指使的,可是沒有證據,林素瑤不但不會承認,而且反而會反咬一口,說張德妃誣陷她。宋雲程看着屋子裡幾個伺候的三皇子的奶孃和嬤嬤,眼神凌厲,道:“能暗中嚇三皇子而不被人察覺的,肯定是平常最能接觸到三皇子的人。”
張德妃聽此,憤怒的掃了她們幾人一眼,下令道:“來人,立即去搜這些日子接觸過三皇子的人房間,本宮搜出東西來看你們還如何狡辯!”
宋雲程看着地上跪着的幾人,除了一位嬤嬤鎮靜自若之外,其餘的都露出惶恐之色。不消一會兒,宮人就從一位嬤嬤的房中搜出了鬼面具,張德妃將鬼面具扔在的那位嬤嬤面前,那位嬤嬤連哭着磕頭道:“貴妃娘娘、德妃娘娘,奴婢冤枉啊!這東西不是奴婢的!”
“不是你的東西,爲何會在你的房間找到?”張德妃厲聲質問道,神色裡滿是憤怒。
那位嬤嬤磕頭不解的道:“奴婢也不知,還請兩位主子娘娘明察,就是給奴婢一千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做出嚇唬三皇子的事來!”
張德妃自然不信,只覺那位嬤嬤是嘴硬,便喊了宮人將她拉出去打幾十板子。
宋雲程仔細看着那鬼面具,蹲身將鬼面具撿了起來,說了聲慢,才問那位嬤嬤:“邢嬤嬤,你平日裡用的都是什麼脂粉?”
邢嬤嬤穩了穩神,連忙回道:“奴婢用的是梨花香。”
宋雲程聞了聞面具上的香味,又在幾位嬤嬤跟跟前走了一遭,然後停在一直都很鎮靜的魏嬤嬤跟前,問道:“魏嬤嬤平日裡用的是什麼脂粉?”
魏嬤嬤這才顯出慌張來,結巴的道:“奴婢……奴婢用的也是……梨花香……”
“你好大的膽子!”宋雲程突然大聲怒道,“你用的分明就是桂花香的脂粉,是你帶着這面具嚇唬了三皇子,你將面
具從臉上脫下時,面具上還沾了些桂花香的脂粉!而你又將面具藏在與你鄰房的邢嬤嬤的房中,想來你平日裡跟邢嬤嬤走得很近吧!”宋雲程一把將面具扔在魏嬤嬤的面前。
這時,邢嬤嬤氣憤的指着魏嬤嬤道:“好啊,平日裡我把你當姐妹相待,你就如此回報我,把這樣的事情嫁禍到我的頭上!我真是瞎了眼!”
張德妃正要去審問魏嬤嬤,卻見魏嬤嬤已經咬舌自盡,當下身亡。
張德妃氣憤的踢了魏嬤嬤屍體一腳,怒道:“好你個狗奴才!”
宋雲程看了眼:“人死了又如何,凡事總會留下些別的痕跡。去查一下的魏嬤嬤的底細,都跟哪些人接觸過。”
“還是貴妃娘娘思慮周全。”張德妃道,穩下心神來,趕緊的吩咐了人去魏嬤嬤的底細。
果不其然,魏嬤嬤是林素瑤安排的人,張德妃一拍桌子氣憤的道:“貴妃娘娘,如今可是證據確鑿,蕭淑妃用心險惡,您可一定要重重處置蕭淑妃,爲三皇子主持公道。”滿是哀求的目光看着宋雲程。
宋雲程卻是無奈的嘆了聲:“張德妃,對此本宮也是無奈,皇上雖讓本宮打理後宮之事,可本宮許久不管後宮事,蕭淑妃自恃有四皇子,眼下權勢滔天。魏嬤嬤已死,單憑這些恐怕是難以讓蕭淑妃承認此事。”
張德妃聞言頗是失望,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只緊緊的抱着三皇子:“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放心,母妃絕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
宋雲程回了宣寧宮,想着,還是讓如塵去承德宮裡傳了句話,讓林素瑤去佛堂裡吃齋唸經抄寫佛經幾日,這算是變相的對林素瑤的處罰。
林素瑤心裡自然是不甘心的,可她權勢再大,宋雲程畢竟是主管後宮大權的人,再來宋雲程又未說她做錯了什麼事要罰她去佛堂,她無從反駁,只好按着宋雲程的意思,第二日一早,搬去了佛堂裡。張德妃那兒也算是出了口氣,心裡舒坦了些。
“三皇子那兒已經不哭鬧了,現在德妃娘娘將三皇子看得那麼緊,想來蕭淑妃也沒機會下手對付三皇子。”如塵一邊給宋雲程整理衣裳,一邊道。
宋雲程看着銅鏡裡自己一派雍容華貴的模樣,柳眉彎彎,相較於之前多了幾分的親和之氣,一雙明亮的眼睛卻充滿着算計。她道:“蕭淑妃要扶持四皇子,不管三皇子對四皇子是否有威脅,她都不會讓三皇子活着。將三皇子嚇傻是能保住三皇子一條命,如今三皇子好好的,恐怕不消多久她就會出手要了三皇子的命。”
“那主子可要救三皇子?”如塵問。
宋雲程搖了頭:“三皇子死,對我們百利而無一害。”宋雲程心狠的道。三皇子一死,張家的人就沒可扶持的人,張德妃自然會恨透了林素瑤,張家的人更不可能站在林素瑤一邊扶持四皇子,能選擇的就只有贏面比較大的沈越。
這會兒,和喜挑簾子進來稟道:“主子,宣您去德章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