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的趕路一夜,沈越將宋雲程送到距離京城千里之外的一個小鎮裡,找了一處房子將宋雲程安頓下來,交代了一句:“我還得回宮去,在皇宮裡還沒有放出貴妃薨逝的消息,你儘量少出門,不要做出什麼惹人注目的事情來。這是兩百兩銀子,應該足夠你在這裡生活幾個月。”
頓了頓後,沈越盯着宋雲程看了許久,才道:“有空,本王會來看你。有什麼事,你可以拿着這塊令牌去找醉仙酒樓的老闆,他曾是蔣家軍的人。”
說着,將一包銀子遞給宋雲程,又從懷裡掏出一塊雄鷹展翅的銅牌交給宋雲程。隨後便轉身出門跨馬離去。
這是在鄴城一個偏遠的小鎮,沈越給宋雲程找的房子與集市也有些距離,周邊不過三五戶農家。沈越除了給宋雲程留了銀兩和令牌之外,還替宋雲程買了幾身換洗的衣服和一些吃食。
雖然此處與京城相隔千里,宋雲程還是擔心會有人找到此處來,認出她的樣子。在二十一世紀裡,化妝前和化妝後一個人的區別很大,大得看起來幾乎不是同一個人。而大齊女子化妝很簡單,一般都是描個眉,擦點胭脂水粉,撲一點腮紅,檀色點朱脣,雖然增加了不少顏色,容色秀麗的許多,到底卸妝之後的差別並非天壤之別。
宋雲程在鼻翼邊上點了一顆標誌的硃砂痣,洗去原先雍容大氣的貴妃妝容,再換一身簡單的粗布農家衣裳,做一番農家女子打扮,宋雲程這一番打扮已與先前判若兩人,除卻貴氣端莊,如今已是一副清秀小家碧玉的模樣。她先去集市裡找了醉仙酒樓的所在,想了解了一下週圍的環境。
沈越離開冀州之後便直往京城方向——他和宋雲程從山崖底走出來的那個小鎮子裡去,他剛到沒多一會兒,就遇上了沈洛和蔣家人派出來找他們的人。
回到皇宮之後,蔣國公和蔣成霸、沈洛都來問及狩獵那天夜晚所發生的事情,一個天子妃嬪,一個王爺,兩個人怎麼會同時掉落懸崖?而且沈越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宋雲程卻消失不見。
沈越愧疚的向蔣國公拱手,將早已編好的話道了出來:“那天晚上,貴妃娘娘給蔣世子和蔣公子看過傷,從帳篷裡出來後,便一人到懸崖邊吹風,那時我看到想過去提醒貴妃娘娘懸崖邊危險,卻不慎驚動了貴妃娘娘,以致貴妃娘娘腳下一滑從懸崖上掉了下去。我一時未多想,便也縱身跳了下去想拉住貴妃娘娘……可惜未能救得了貴妃娘娘。”說道這裡,沈越一臉的愧色,與內疚。
頓了頓,沈越又接着道:“我掉下去後,掛在了一顆大樹上,之後掉進了深潭裡。可惜在山崖底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貴妃娘娘。山崖底有不少食肉的猛獸,可能貴妃娘娘還活着,也可能已經……”沈越沒再往下說,聽的人也都能明白另外一個可能是什麼。
可能宋雲程已經死了,屍首被山崖底的猛獸吃了。
蔣國公悲痛欲絕,不到一年的時間裡,他從朝堂上退了下來,中毒殘廢,還失去了兒子和女兒。
蔣成霸也不敢相信宋雲程真的死了,顫抖着聲音問:“貴妃娘娘……十王爺和貴妃娘娘一同掉落懸崖,怎麼就沒落在同一處?”
沈越沉默不語,對於未知的事情,過多的解釋只會讓人生出更多的懷疑來。
沈洛嘆了聲,看了蔣國公和蔣成霸一眼,道:“還沒找到貴妃的屍首之前,朕會命人繼續在那座山附近搜查,若是兩個月還沒有找到貴妃的屍首,朕就只能對外宣佈貴妃的死訊。”
說完,喚了宮人進來吩咐了此事,又向沈越道:“十皇弟剛回來,還是先回碧霞居里歇着吧,朕會讓邱太醫過去給十皇弟檢查檢查身子,畢竟從那麼高的山崖上摔下去能活着已是不易,多少會有些損傷。”
沈越抱拳躬身:“謝皇兄。”便退了下去。
蔣成霸便也推着蔣國公告退離去,雖有沈洛派了御林軍和侍衛搜查,但是蔣家人的搜查也沒有鬆懈,更是將搜查範圍擴散到京城方圓五百里,甚至到千里。
宋雲程可能已經死了,這於沈洛來說,算得上是件高興的事,可是宋雲程的屍首未找到,卻令他有些莫名的不安。這對林素瑤來說亦是如此,從在狩獵場的時候,她在帳篷裡聽到侍衛說宋雲程已經墜崖時,她當下的心情是解恨。
可隨後,侍衛和御林軍在緊急的去尋找宋雲程和沈越,沈洛憤怒的帶着一衆大臣往宮裡撤回的路上,她卻有些矛盾,希望宋雲程沒有死,簡簡單單的墜崖而死,真的是太便宜她了,根本就不能消除林素瑤心裡的恨。
她想要宋雲程在宮裡受盡折磨,身敗名裂,蔣家傾覆。她要以勝者的姿態俯視宋雲程,羞辱宋雲程,踐踏宋雲程,要宋雲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此,她才能解了心中的恨。
可能,在所有人的心裡,宋雲程應該是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偏偏,一同墜崖的十王爺安好無事的回來了,林素瑤便有了希望,想着宋雲程還活着,最好是摔得已經殘廢,只剩一口氣的活着。
總歸,宋雲程死了,整個後宮裡都是高興的,貴妃的位置也空了出來,誰不想着能爬到貴妃的位置上。
安若彤撫摸着漸漸顯懷的肚子,坐在院子裡,看着滿院子裡盛開的月桂花,點點淺黃,散發着濃郁的香味。宮女菀菱給安若彤裹了條錦緞蓋着身子,道:“主子眼下身子非同尋常,還是少聞這些花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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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靜柳過來笑嘻嘻的道:“難得主子高興,菀菱你就由着主子吧。其他嬪妃有孕,皇上雖都賞賜不斷,可卻都不如對咱們主子仔細上心。眼下貴妃娘娘怕是找不回了,等主子生下小皇子來,那貴妃的位置定然是咱們主子的。”
安若彤側頭看了靜柳一眼,小聲嗔了一句:“這些話,別瞎說,後宮
事多,連着幾個懷孕的嬪妃都小產了,一切,還得看這孩子能不能生的下來。”
菀菱也爲此憂心,擔心道:“皇上雖讓主子瞞着,可這瞧着月份久了,主子肚子大了起來,哪裡還瞞得住。”
主僕三人均面露擔憂之色。
有小宮女過來稟說,幻春姑娘來了,安若彤趕緊着讓宮人請幻春進來。
幻春一進長憶宮,見安若彤在院子裡坐着,行了個禮,才笑着道:“安美人,皇上想讓安美人去普陀寺裡替貴妃娘娘祈福,明日就啓程。美人可先讓人收拾着東西,可能要住好幾個月,普陀寺在山上,可能會比宮中要冷許多。”
主僕原先的幾分憂色頓然消失無蹤,靜柳和菀菱立即歡喜的去收拾行李,安若彤也露出笑意來,請着幻春坐坐喝杯茶。幻春婉言推辭道:“謝過安美人,奴婢還有其他事情要辦,就先告退了。”說罷,恭恭敬敬的出了長憶宮。
到第二日,安若彤去德章宮裡向沈洛辭別,沈洛特意派遣了幾個在宮中多年的老嬤嬤隨行,也沒弄什麼特別大的聲勢,跟林素瑤和餘昭儀還有楊淑妃那兒說了句,幾人也沒多的話,派人去長憶宮裡送了些東西,高高興興的送着安若彤出宮了。
在後宮嬪妃眼裡,走一個安若彤,便是少一個爭寵的人。偏偏楊淑妃是知道實情的,沈洛這般在意安若彤腹中的孩子,多少讓她心中有些恐慌。才喝下的藥也咳出了不少,看看她這育德宮裡的清冷,楊淑妃的心裡生出不甘心來,她的身子一直調理不好,沈洛對她的寵愛不及新進宮的嬪妃,她不能看着底下的那些嬪妃一個個的懷上龍嗣爬到她的頭上。
眼下貴妃沒了,就看着沈洛對安若彤這份在意,還有安國公府的顯赫門第在,安若彤這胎生下來若是個皇子,就算坐不上皇后的位置,也決然是要被封爲貴妃了。
綺羅端着茶過來給楊淑妃漱口,看着自家主子臉上的憂思,綺羅也開口道:“主子還是要多防備些安美人,您該信任的人是許婕妤而非安美人,許婕妤是靠着您的提拔才坐上婕妤的位置,自然對您感恩,重要的是許婕妤沒有孃家幫襯,她只能依靠娘娘才能在後宮立足。安美人聰慧大方,安國公府在朝中的地位日益顯赫,老安國公也曾是先皇極爲信任的人,安美人又怎會安心聽由娘娘的話,怕就怕……安美人是想借着娘娘往上爬……”
楊淑妃也嘆了聲:“本宮原是想着楊安兩家素來交情匪淺,安美人進宮,本宮便才與她親近些,一同侍奉皇上。看來本宮真是信錯了人,養虎爲患啊!綺羅,你可知,那安美人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此事她和皇上瞞了整個後宮。後宮裡有孕的嬪妃相繼小產,皇上讓瞞着安美人有孕的事,是要保下安美人肚子裡的龍種,可見皇上對安美人有多看重。”
綺羅一驚,忙道:“主子,那安美人這孩子可真不能生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