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兒?歌兒?”
年畫絨叫着紀輓歌,這兩日紀輓歌一直都是這幅魂飛天外的模樣,實在讓她擔心。
紀輓歌將視線從花絨閣窗外的香樟樹上收回,轉頭看向年花畫絨,不明所以的問:“怎麼了,孃親。”
年畫絨嘆氣,“是我要問你到底怎麼回事?飯也不好好吃,眼睛下面的烏青越來越重,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紀輓歌無力的對年畫絨笑笑,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眼前總是晃着彭厲鋒怒極的眼睛,食不知味,夜不安眠。
儘管心裡勸了自己無數次,這是最好的結果,離開自己對彭厲鋒來說是最好不過的決定,但是爲什麼心裡還是不斷的涌出不安,似乎做錯事的那個人是自己一般。
紀輓歌不想說,年畫絨沒了辦法。心頭有酸澀有心慰,女兒長大了,已經有了不能告訴母親的心事了。
“我的歌兒長大了,心裡能藏的住事了,看來也能藏的住人了。”年畫絨打趣道。
“孃親。”紀輓歌心中本來因着彭厲鋒十分的焦躁,這時聽母親笑話她,更是難受了一層,只願彭厲鋒那個傻子不要鬧出什麼事來纔好。
紀霆這時大步走了進來,一家三口現在相處在一起的時光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倒也沒有矯情的弄什麼紀霆進來還要通報的事,只不過今日的紀霆臉色染霜,看起來心情很差的模樣。
年畫絨速度極快的迎上去,不安的看着他,“怎麼了?夫君?”
紀霆看到年畫絨發急,緩了緩臉色,但是實在是太難。他只是雙手擁住年畫絨,不顧紀輓歌在這裡,直接將年畫絨抱在懷裡坐下。
年畫絨哪裡能不清楚紀霆是什麼人,他這般表現,她是真的嚇壞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聲音都開始顫抖,“怎麼啦?是不是他......”
紀輓歌覺得母親的這些年真的被嚇成了驚弓之鳥,還什麼事都沒有,怎麼就成了這幅樣子。倒是紀輓歌鎮定,冷靜的問紀霆:“父親你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
紀霆將年畫絨牢牢抱在懷裡,平靜了片刻,讓自己的心跳平穩下來才說:“他要來。”
“誰?”紀輓歌飛快的反問。
紀霆沉默。
紀輓歌簡直驚呆了,他們一家三口一直他來他去,這個他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夜宸帝。
“他來做什麼?”年畫絨驚慌失措的問。
紀霆看到家裡兩個女人都一幅天塌了的模樣,倒是鎮定了下來,他不能慌,這個家,他是頂樑柱。
“今日上朝,他說我的生辰快到了,他想來府上給我過生辰。”
紀輓歌腦子都不夠用了,一個皇帝跑到大臣家來給大臣過生辰,這真是聞所未聞的事!可是夜宸帝就是做的出來,還說的如此冠冕堂皇,這是多大的恩寵,紀霆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拒絕的。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夜宸帝要來,年畫絨作爲國公夫人,紀府的當家主母不可能不露面,總不能讓一個姨娘去接待皇帝吧。
年畫絨對外都稱病,從不出門,但是皇帝都到府裡來了,只要不是病的要死,就必須出去相見。紀輓歌眼前有些發黑,夜宸帝這是暗的行不通,徹底打算過明路了。
紀霆紀輓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倒是年畫絨這時開口說:“客人上門招待就是了,你們這幅模樣做什麼?”
紀霆抱着她的手收緊。
年畫絨對着父女倆搖搖頭,“總有這一天的,他不可能真的忍耐一輩子,我也不能真的躲一輩子,你們放心,出不了錯的。”
然後年畫絨扭頭對上紀霆的眼睛,“我的心在你這裡,你怕什麼呢?”
年畫絨說的柔柔弱弱的,聽着沒有半分殺傷力,但是紀輓歌卻覺得在這種時候,母親的話給了父親莫大的信心,紀霆果然臉色好看了起來,狠狠在年畫絨臉上親一口。
紀輓歌快速的閃避開來。
當日,夜宸帝會親臨勳國公府的消息便傳遍了京城。
對於夜宸帝如此前無古人的行爲,各家都在猜測夜宸帝此行的意圖。皇帝不可能會真的毫無所謀的跑去給大臣長這個臉,那麼此行其中的深意到底是什麼呢。
太子東宮。
夜未瀾身邊的謀士已經換了一批人,之前的章棋早已致辭遠遊去了,王聰之已死,太子無疑少了左膀右臂。
“太子殿下,皇上此舉怕是對勳國公府示好的意思。”新來的謀士是個長着山羊鬍的中年人,名叫遠山,是朝中最有名的恆穆書院的院長。
夜未瀾點點頭,到了今時今日他才明白當初父皇給他賜婚紀輓歌的寓意,紀家世代掌管大夜朝的國庫,紀霆在戶部的地位簡直牢不可破,再加上紀輓歌的舅家是大夜朝第一富商之家,這紀家可不就是個金窩子,大夜朝終年前線不穩,一直都處在備戰狀態,這種時候朝廷簡直花錢如流水,對紀家示好,情理之中。
難免懊悔,要是當年不要被豬油蒙了心,寫了什麼休書,現在他夜未瀾這個太子簡直都要比夜宸帝還要體面幾分。
“太子,西苑剛剛送來的消息,青姨娘發動了。”外面下人來報。
太子知道景葉青這兩日就要生孩子,可是他實在不願陪在景葉青身邊,自從那日從朝上回來,景葉青就似着了魔似的,天天心心念念就是要做太子妃,又哭又鬧的,太子實在是被她鬧的頭疼,當初是她景葉青自己說的,無論什麼身份,她都要跟在太子身邊,可是到了如今,卻又出爾反爾。
夜未瀾煩透了的時候也會想,若是他沒有喜歡景葉青,而是按旨意娶了紀輓歌,現在的形勢是不是就會大不相同?皇后因爲紀輓歌的事至今都被皇帝禁足太平宮,兩年都未曾踏出一步。夜未瀾現在的太子位,不用旁人說,夜未瀾自己都覺得岌岌可危。
人失意的時候,難免會找原因,也更會遷怒他人。
“孤知道了,讓穩婆好生伺候着。”夜未瀾說。
來通報的人一聽這個話茬就知道這是不打算親自去看看的意思了,嘴角一瞥,心說那位青姨娘真是自不量力,還說什麼太子一定會陪着她生產的。這哪有男子進產房的道理,可見青姨娘是個沒成算的。
泓王府。
華恆把玩着景葉紫新做給他的荷包,漫不經心的說:“這事對王爺可是太有利了,只要王爺能娶到紀輓歌,那.....。”他指指屋頂,“就穩妥了。”
夜未泓卻扭頭問向一旁的林綃,“你怎麼看?”
林綃涼涼的瞟了一眼華恆手中繡着鴛鴦戲水的荷包,眼波一轉看向夜未泓,輕聲說:“上次本來安排的好好的,只不過被老夫人攪了局,現在那位紀小姐怕是不會那麼容易來想幫殿下您吧。”
夜未泓臉色一沉,沒有說話。
華恆這才收起荷包,責怪的看了林綃一眼,笑着說:“那都是老人家的心思,我能有什麼辦法。再者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時候哪裡是那位紀小姐說了算的!直接送上花轎不就得了!”
“你以爲勳國公是景丞相?”林綃譏笑。
華恆一口氣憋住,,說不出話來。
林綃擡起手看着自己新染的豆蔻指甲,舉止優美,臉上帶着和緩的笑意。
“恆哥兒,你先下去吧,本王與林娘子在商議商議吧。”夜未泓說。
華恆更是下氣,娶個什麼人不好,非得給他娶給女諸葛,跟這樣的女人過日子,簡直能憋屈死個人!當即站起身來,負氣離開。
華恆一走,夜未泓就伸手扯住林綃的纖手,手腕子一用力。
“啊!”林綃落到夜未泓的腿上。
夜未泓扳過林綃的臉,面沉如水道:“你在吃他的醋?”
林綃頭往後躲,嘴裡嫌棄道:“我怎麼可能吃那個蠢貨的醋,只不過他納妾這事做的太不給我臉面,心中氣不過罷了。”
夜未泓白皙修長的手往她衣領裡探去,“哦?你還想要什麼臉面?”
林綃被她說的氣短,他的手又在她的胸前胡作非爲,肆意揉捏,她更是說不出話來。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臉面可言,不過是金絮其外。
恭王府。
“再來!”彭厲鋒大喝一聲。
刀劍棍棒腿肚子發顫,抱着練功房旁的柱子,死豬一般動都不動一下。
主子自從那日回來就開始日日練功,從前還會手下留情的,這幾日簡直什麼狠用什麼招。
“主子,你還是留點力氣吧。紀小姐現在可是塊大肥肉,等着下嘴的人好多呢,你省點力氣對付那些人好不好?”棍棒實在忍不住說出了憋了幾天的話。
刀劍在一旁猛點頭,誰還不知道主子那點子心事啊。
彭厲鋒目光如刀瞪向半死不活的刀劍棍棒。
刀劍全身一顫,將臉貼緊主子,連頭都不敢點了。
棍棒心中鄙視刀劍這個孬貨,但是話都說出來了,一鼓作氣說完好了,“主子啊,你當年將紀小姐打的血肉模糊的,人家生你氣也應該啊。你這樣不理不睬的,難保她不會喜歡別的人,那個泓王就比你溫柔多了。”
“誰比我溫柔!”彭厲鋒質問。
棍棒無語翻白眼,誰不比你溫柔啊!
彭厲鋒將一旁的木樁子全部打壞,才喃喃的說:“哼!這一次她求我,我纔要原諒她!”
刀劍與棍棒對看,再看看被拖出去的打散了的木樁子,心中共同浮現一句話:世子,你這樣傲嬌,真的沒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