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輓歌自來熟,上前對着老人嘻嘻哈哈,什麼俏皮話都會說,彭厲鋒跟着這兩人身後,被徹底遺忘在後面。
但是也就是短短的一段時間,彭厲鋒已經想出其中的癥結,想必紀霆也是知道這位老者與星雲君師的不合,所以纔會特意引他們來吧。
彭厲鋒心中泛起不能形容的滋味,星雲是他的師父,有生之人,如果可以,他是絕不願意背叛師父一絲一毫的,但是現在的情況,他總有些無能爲力的感覺,當年在師父身邊的日子,師父顯然更偏愛他一些,現在卻發生了逆轉,就彭厲鋒得到的消息,星雲現在對楚晏明顯的更看重一些。
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楚晏那樣的人,即便是殺父仇人,只要對他的雄圖偉業有幫助,他也是會加以利用的,現在的星雲,身處巫山,巫山不僅只是在位置上的優勢,更兼之巫山族人在各方面都能給楚國予以幫助。
楚晏對星雲禮遇備至,甚至多有倚重,讓星雲更加死心塌地的爲楚晏出力,這是雙贏的事。
而彭厲鋒,卻是辜負了師父的心意,先是在秦柳的事情上,他固執的迎娶紀輓歌,將師父爲他指派的婚事棄之不顧,然後就是彭家軍,星雲想染指彭家軍的兵權,這是彭厲鋒萬萬不能讓步的事。
可能是因爲當年對彭厲鋒偏愛些的緣故,星雲對彭厲鋒更像是對自己的兒子,少了面對楚晏時的謹慎,更多的是一份理所當然與志高氣揚。
彭厲鋒這般想着,走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老人就住在桃花林中,一間有桃木砌成的木屋,後面還有一個小院子,養着些雞鴨,這小屋很是精緻,牆角還種有小小的藤蔓植物,蜿蜒而上,開出小而精緻的花,這地方真的可以說是人間仙境了。
彭厲鋒進門,就看到老者手持酒壺在等着他,屋內並沒有紀輓歌的身影。
“那丫頭要給拜師禮,給我們做膳食去了。”老者說,面對彭厲鋒,他臉上的笑意半絲都沒有了,臉上多了一份鄭重。
“坐吧。”老者指指一旁的桃木板凳。
彭厲鋒沒有拒絕,乖順的坐下了,坐下後聽到老者的第一句話,便是,“你是那彭躬之的兒子?”
“正是。”彭厲鋒答。
這老者哪裡真的就什麼都不知道呢,剛纔跟紀輓歌對話,怕也是不願意紀輓歌參合到這些男人們的紛爭中。
“你那個爹,倒是個不錯的人。”老者遞給彭厲鋒一壺酒,上好的桃花釀,酒氣中帶着濃濃的香氣,彭厲鋒雖不嗜酒,但是軍中出來的漢子,對酒,總也還是有一份割捨不掉的偏愛,豪飲一口,讚道:“好酒!”
老者臉上有些自得,不是他自誇,他釀出來的酒,走遍天下怕是都找不到更好的。
男人之間的談話,有了酒,便有了那一份心照不宣,老者並沒有跟彭厲鋒賣關子,只說:“巫山族安穩數百年,現在眼見着就要毀於一旦,那星雲老兒總想着能算計你們這些年輕人,可又怎知不會被你們這些年輕人算計,就那個楚晏,我冷眼瞧着,那纔是個絕狠的人呢。”
“家師當年突遭變故,性格難免變的偏激了些,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聽到老者這般說自己的師父,彭厲鋒還是忍不住辯駁了一句。
那是他當作父親一般尊重的人,他實在是無法將那份情義放下,跟旁人一起說師父的不是。
老者看彭厲鋒這樣子,反倒是一笑,嘆息說:“心太軟了。”
彭厲鋒這般的心性,他當然是喜歡的,但是面對那些已經嚮往權利嚮往瘋了的人,彭厲鋒這樣的人顯然是心太軟了。
星雲君師當年怕也是喜歡彭厲鋒身上的這份良善,但是在遭遇追殺險些喪命之後,這些東西都是會被改變的,只有權利能讓你呼風喚雨,也只有掌握了至高無上的權利,才能讓你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對星雲君師現在的心情,老者覺得自己還是瞭解的。
彭厲鋒被說的沒話說,他是有些心軟,胸中的情義太多了,很多事情在做出決定的時候就會產生猶豫,甚至是偏差,但是對於站在他這個位置的人來說,無論是猶豫還是偏差,都是絕不被允許的,一個不好,那就是萬劫不復。
但到底彭厲鋒還是問了一句,“那麼前輩是個什麼看法?”
老者已經把話說的這麼明白,彭厲鋒總要知道他是什麼想法的吧。飲下一口酒,老者沉聲說:“巫山族乃是遠古造神者,造神時失敗的作品,雖不及神族法力無邊,但是對於凡人來說,總也還是很有些優勢的。當年爲了不讓巫山人以這些不平等的法術佔領天下,這才被圈禁在着巫山裡面,不許族人外出。這日久年長,慢慢的總有人要出去看看,出去的人多了,日子久了,便也生出野心來了。”
這些都是彭厲鋒絕沒有想到的,只因巫山族雖有族人外出,但是對族中之事,卻是絕口不提的,外人是萬不可能知道這些秘密的。
一支擁有神仙法術的族羣,彭厲鋒想,怪不得楚晏會那樣珍重其事的拉攏。
“星雲被救進來是意外,然後陸陸續續的來了好些人,最近還來了那個丫頭的父母親,這巫山族的秘密,怕是守不了多久了。”
彭厲鋒低頭,沉思一下說:“巫山族想來不會怕消息外泄。”
絕對的實力面前,一些流言蜚語算什麼呢?
老者卻是搖頭,“遠古上神將我們圈禁在這裡,可見是當年犯過錯的,如今這般違抗天道,會引來什麼,誰都無法預料。”
也不是難以預料吧,至少在天下平定之後,楚晏就第一個不會放過這巫山,楚晏的性格,怎麼會給自己留這麼大的隱患呢。
彭厲鋒這般想着,口中卻說:“那我能做些什麼呢?”
巫山族如果一意孤行要跟楚晏與虎謀皮,那麼他能做些什麼呢,這個問題也是一直困擾彭厲鋒的,如今的天下形勢,彭厲鋒對自己的前路也是有些迷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