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李大虎拼命掙扎着,力氣太大了,渾身的鐵鏈都跟着喀拉拉響成一片。
沈承的那些侍衛也一個個怒目圓睜,奈何藥物作用之下,身上根本一點兒力氣也無,竟是隻能眼睜睜的瞧着沈佑緩緩舉起匕首。
泰奇眼角的餘光瞧了一下泰勇,不出意外,果然看見泰勇臉上一閃而過的不敢置信,一時越發快意。待得發現沈佑拿着匕首,竟是半天都扎不下去,不免有些不耐煩,站起身形緩緩踱到沈佑身側,揶揄道:
“二將軍這會兒又想兄弟情深了?”
“啊?不是。”乍然意識到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沈佑忙不迭否認,攥着匕首的右手太過用力之下,骨節都有些發白了。
看泰奇陰測測的模樣,明顯自己不動手的話,這件事就別想善了。終是擡手抹去鬢角一滴冷汗,咬牙朝着沈承當胸刺下。
李大虎一下閉上眼睛。那二十名親信也都個個瞪大了雙眼。泰奇得意之下,仰天大笑起來。
只不過笑了一半,卻又突兀結束。
實在是任誰突然被一柄利劍抵住脖子,怕是都笑不出來吧?
至於沈佑手腕處則是一麻,攥着的匕首“噹啷”一聲掉在地上,人也跟着委頓在地。
泰奇僵滯的視線順着寶劍慢慢上移,正好對上一雙好整以暇、怡然自得的眸子,可不正是之前以爲已經暈厥眼下卻好端端的倚在籠子裡的那個大正先鋒官沈承?
“你,你不是暈過去了嗎?”沈佑最先驚叫出聲,手則悄悄拄住匕首,想要借力站起來,奈何渾身痠軟,根本用不上一點兒力氣。
“不暈過去,怎麼能瞧見之前還言之鑿鑿要和我同生共死的親弟弟的真面目呢?”沈承轉頭,似笑非笑的看着泰奇,“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二當家呢,若非你,如何能看到這麼一出精彩的大戲?”
泰奇一時氣結。雖是想破腦袋也弄不清楚,昏過去的沈承如何能這般容易就醒來,更搞不懂,明明是一直關在籠子裡的人又打哪兒得了一把兇器呢,卻不妨礙泰奇明白,自己和沈佑的計劃怕是不成了。
只泰奇這人也算一時梟雄,想不通箇中緣由也就不再糾結,反是衝着沈承一拱手:
“怪不得令弟想要除將軍而後快,沈將軍果然是高深莫測、真英雄、好漢子。既如此,咱們換個合作方式便好。”
說着看了旁邊被一系列變化驚得目瞪口呆的四長老一眼。
四長老當即心領神會,一矮身就揪起地上的沈佑往旁邊一推,沈佑猝不及防,額頭“咚”的一聲撞在地上,氣的頭上青筋直蹦,剛要呵斥,不妨上面憑空掉下一個鐵籠來,好巧不巧,正把沈佑罩了個正着,和沈承身處的地方恰恰比籠而居。
泰奇面上顯出些得意和從容來,也不管脖子上的利劍,反而向着沈承的籠子又靠近一步,俯首道:
“咱們鬼喬人最佩服英雄。可並不意味着,任何人都可在我鬼喬的土地上耀武揚威、不可一世——不瞞將軍說,這密室的機關不過是整個天羅山中極微小的一部分,有了這些機關,說這裡是天羅地網也不爲過。將軍即便這會兒殺了我,想要走出這天羅山,無疑依舊是難如登天。”
“和地處深山穩若泰山的鬼喬不同,大正眼下卻是危如累卵,片刻都耽誤不得。我的死活是小,就怕會耽誤了將軍的大事,或者將軍放下手中這把劍,選擇和我們合作,對你我來說都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沒想到泰奇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這不明擺着,鬼喬要撕毀和自己的合約,轉而同沈承合作嗎?被困在籠子裡的沈佑氣的眼睛都紅了:
“泰奇,你怎麼敢出爾反爾?”
一聲嘶啞而難聽的笑聲也隨之突兀的在密室裡響起。可不正是被釘在牆上的泰勇,正饒有趣味的瞧着這邊,笑的渾身都在發抖,甚至眼淚都快下來了。
本想着要讓泰勇悔不當初,再想不到是自己栽了跟頭,還讓泰勇一邊看了笑話。泰奇臉色僵硬,咬牙道:
“泰勇,你最好能一直笑下去,不然,我定會親手把你的牙齒一顆顆敲下來!”
便是看向沈承的眼神也充滿了危險氣息:
“別以爲拿把劍就能嚇住我。你最好快些做出選擇,真是等我耐心用完了,別說你,便是山下那數萬大正士兵,也別想逃出昇天——大不了咱們來個同歸於盡、一拍兩散。”
“同歸於盡?和你?”沈承懶懶的哼了一聲,“我的命還沒有這麼不值錢。更別說,你,還不配——這些小小的機關想要困住我……”一句話未完,那牢籠忽然“啪嗒”一聲自動開了,沈承一矮身,就從籠子裡跨了出來。手裡寶劍依舊抵在泰奇咽喉處,半分移動也無。
“你,你,怎麼出來了?”泰奇彷彿被雷劈了一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些年來,忍屈受辱,在泰勇手下做事,一大原因可不就是因爲沒有搞懂天羅山這重重機關?忍辱負重這麼久,纔好容易掌握了其中關竅,這纔敢對泰勇悍然發難。
怎麼這沈承一來,也沒見他怎麼着呢,就輕而易舉的給破了?
太過無措之下,腦子都有點兒不會思考了。
旁邊四長老見情形不對,一轉身,沒命的往外跑,不成想去路被人堵了個正着。卻是那二十個親信並李大虎的籠子不知什麼時候也開了。
籠子裡的人這會兒可不齊刷刷把出口守了個結結實實?
眼瞧着四長老被人用劍逼了回來,泰奇這才着了慌,咬牙衝沈承道:
“這次是我思慮不周。只你別忘了,這裡是天羅山,可不是你大正的地盤。別以爲制住了我和四長老,就能讓你得逞所願。”
說着,忽然從懷裡抽出一個小小的竹管,往外一甩,一個尖利的刺耳聲音一下在密室裡炸響,又迴盪在整個天羅山上空。
泰奇也因爲用力過大之下,喉嚨處撞出一個血口子,一時鮮血淋漓,以致瞧向沈承的眼神更加詭譎莫測:
“沈承,除了和我合作,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沈承果然收回劍,泰奇下意識的捂住咽喉處,頓時有些慶幸——虧得方纔的冒險之舉嚇到了這沈承……
沈承則擡腳朝着被釘在牆上的泰勇而去,語氣裡滿是嫌棄之意:
“掛在這裡很舒服是不是啊?你說你怎麼就這麼蠢呢!早跟你說你這兄弟瞧着不地道……”
口中說着,伸掌連拍,那幾根釘在沈承身上的大釘子“噗噗噗”先後飛出,一串慘叫聲傳來,卻是泰奇,看沈承注意力全在泰勇身上,便是那些親衛和李大虎等人,也都沒有注意自己的模樣,忙一轉身,就想往外跑。
不想,竟是被泰勇身上飛出的幾枚釘子釘了個正着。甚而那釘子力道過大之下,帶着泰奇的身體朝着密室門就撞了上去,最終把人牢牢的釘死在密室門板上。
泰勇的身體也同一時間從牆上掉了下來,被沈承接了個正着。
“還真是能耐,把自己整的跟個破篩子一樣。”沈承口裡不饒人,手上速度也快的緊,拿過親衛們奉上的藥物,快速的給泰勇包紮好。
“讓沈大統領親自上藥,真是,我的榮幸。”泰勇聲音依舊嘶啞,口裡玩笑着,眼眸中卻是有些霧氣升騰。
沈承瞥了他一眼,尚來不及開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來至密室外,連帶的重物撞擊密室的聲音隨即傳來。
被釘在門上的泰奇疼的殺豬一般嚎叫起來。
“看你的模樣,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沈承想要捶泰勇一下,探出手才發現,這人身上竟是沒一點兒完好的地方,只得作罷,“軍情緊急,我得趕緊離開。”
說着一指那二十個親衛:
“這些人留給你,幫着善後。”
“不用。”泰勇搖了搖頭,“你放心,這是,我的地盤,從前的錯誤,我也不會再犯了。你有事儘管去,等我這邊兒安排好了,自會派人和你匯合……”
“你們,你們竟然是認識的?”一旁呆呆瞧着的沈佑忽然道。看這兩人的模樣,何止是認識,分明是交情甚篤纔對。
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天羅山地處偏遠,鬼喬族長如何會和沈承有舊?
倒是被捆着丟在一旁的四長老,瞧瞧沈承,又瞧瞧泰勇,再回想起這些巧奪天工的機關,在沈承面前竟沒有發揮出半分威力的匪夷所思情形,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忍不住嘶聲道:
“是你?竟然是你?!你就是那個神秘人,大正的龍騎衛指揮使,對不對?”
沈佑神情也是一震,不敢置信的擡頭,卻是不得不承認,也只有這一個理由,才能解釋方纔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