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北地確也淒涼,方纔經歷天災,都還沒能徹底緩過勁來,緊接着其宗門卻又遭到成小溪的全部摧毀,如今北地亂成了一鍋粥,上至北冥宗宗主鄭岐山,下到北地其他大小門派勢力弟子,沒有一個不是愁眉苦臉。
靈山被毀,北冥宗當然要重建宗門,畢竟這是北地的象徵,乃是他北冥宗的門面,要說任其荒廢那是絕無可能,哪怕付出再高的代價,此番重建也是勢在必行。
如今的北冥宗算得上是整合了整個北地的力量,所有門派勢力全部都投入到靈山的重建當中,若從天空往下看去,便會發現靈山從上至下,沒有一處不在建設,石料、木材等材料源源不斷被運往開羅城中,未有絲毫停留,後又被人迅速送往靈山。
宗主鄭岐山親自主持,七大長老率領北冥宗門人弟子一齊監督,諾大個北地萬衆一心,勢要將宗門的榮光再現,這便是如今北地的狀態,成小溪雖然摧毀了靈山上全部建築,卻意外的讓北地前所未有地凝聚在一起。
鄭岐山雄才大略,即便突破了天境,卻也不敢向世人宣告,原因無他,皆是因爲北地貧瘠,所需資源全靠與中原和西靈置換,生存命脈受制於人,是以不敢高調行事,否則惹了聖殿不喜,只需關閉龍橋商道,便可將他北地困死在荒蕪的大漠之上。
可如今卻不同了,南疆淪陷於天變之中,萬澤界竟出人意料得到了西靈的援手,不說這兩國本就極難對付,此後強強聯手,定然會對他北地造成更大威脅。
如此狀況,按說他北地應該慌張,可鄭岐山絲毫不急,西、南兩國合璧,他北地固然會受到不小影響,但是說來說去,恐怕最着急的還是中原罷!
不說萬澤界與他中原的血海深仇,便說西靈如今也與他中原結下了不小的恩怨,眼下兩國合歸一處,其力量不知翻了幾倍,鄭岐山自然是不會去貿然招惹,若是中原這時候還對他北地有何想法,說不得他鄭某人還要去與那兩國結盟。
正是因爲有這樣的打算,所以他鄭岐山半點不慌,甚至還尋了個機會,將自身天境初期的修爲都暴露在北地衆多門派勢力面前。如此一來,不但北地的亂象立刻平息,那些大大小小的門派勢力甚至對他北冥宗更加尊崇,如今更是緊緊抱住他鄭岐山的大腿,言聽計從,比親生兒子還要來得乖巧。
連西靈都出了上官麗這麼個天境修者,鄭岐山此時暴露境界也造不成太大影響,聖殿不會再對他產生任何其他想法,反而會狠狠拉攏於他,以此對西靈、萬澤兩國造成制衡,否則他鄭岐山完全可以和那兩國聯手。
聖殿不傻,即便聖尊不出,也有五大家族主事,拋開沒落的成家不說,剩下那四家家主哪一個是尋常之輩?這樣簡單的道理想必他們都能明白,隨着局勢變幻,北冥宗如今居然搖身一變,成爲了一個香餑餑。
這恐怕是鄭岐山做夢都不敢夢見的事情,竟然就這樣悄無生息的發生了。
如今北冥宗一邊重建靈山,一邊又差人去龍橋索要物資,若是放在以往,龍橋鎮關太守周易軒斷然不會白白給他。可是現在不同,他周易軒不但要給,而且還要加倍給,並且這些物資都是中原無償贈送的,不需要他北地再花費任何礦藏換取。
世事無常,北地也算得上時來運轉,畢竟不是誰都能夠遇到成小溪這麼個煞星,不是誰都有這樣強悍的承受能力,能夠眼睜睜看着自家宗門被那煞星盡數摧毀,也不是誰都有北地這樣的運氣,在如此艱難的時刻,居然就能遇到西、南兩國合璧。
千百年都沒發生過的事情,就這樣讓他鄭岐山給碰上了,你說巧不巧,這才叫天無絕人之路,他北冥宗註定不會沒落,此番不說一飛沖天,亦要在歷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磐石城。
聖城大殿。
五大家族掌事人盡數在此,因聖尊大人此前聖諭,所以成家在這裡也有了一個席位。
大殿正中乃是九尺雲臺,上有一方龍椅,通體由黃金打造,椅面上鋪着金絲絨墊,再往前便是一塊由碧玉砌成的方桌,其上放着些案典檄文。
此位置代表着至高無上的權力,數百年來唯有聖尊大人登上過這方雲臺,聖尊大人便是坐在此方龍椅之上,呼風喚雨,制霸天下!
九尺雲臺之下,便是五大家族的座位,原本爲左二右三,如今晉家獨大,晉芸美便自作主張,將此佈局改爲了左一右四。
萬澤界開始準備西遷事宜,北地也恰好在這個時候向劍門索要物資,而成小溪也從南疆歸來,再度踏入了中原的土地,一樁樁事件接踵而至,五大家族已經顧不上彼此隔閡,是以有了這次五家會談。
成老家主雖然代表成家出席了此次會談,但其餘四家都知道這只是走個過場而已,老家主本人也心知肚明,所以一入大殿,他老人家便犯起了困,四家還未開始商議,他的呼嚕聲就已響起,並且越來越大聲。
晉芸美算得上是最不待見成家的人,畢竟成家乃是被他親手拉下神壇,成家能夠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他晉某人可謂是功不可沒。
看着成老家主這破罐子破摔的無賴姿態,晉芸美雖然心中氣憤,但他卻沒有任何辦法,他皺了皺眉頭,便再沒有任何舉動,也只能夠由他去了。
晉芸美收回他那厭惡的目光,隨後便對着正對面其餘三家家主沉聲說道:“此番局勢有多嚴峻,恐怕不用晉某再重複一遍了罷,諸位有何見解還望莫要保留,你我能有如今榮華,皆是因爲聖殿這座大山,若聖殿傾覆,你我幾大家族亦是在劫難逃。”
等了少許,對面那三家依然沒人說話,晉芸美只能忍住脾氣,將旁邊茶水端起來飲了一口,茶水不溫不燙,入口後卻沒什麼滋味。
溫家家主溫啓智乃是個出了名的老滑頭,向來都是躲在人後搖旗吶喊,從不將自身置於任何風險當中,行事可謂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種形勢,他當然不會冒出來提意見。
周家家主周繼清,此人要比那溫啓智稍微好上一些,有擔當,擅權謀,但他也與晉芸美不是同一路人,他的目光一直未曾離開過成老家主身上,彷彿成老家主睡覺也能夠吸引住他。
最後,晉芸美輕輕放下茶杯,將目光投向自己的便宜女婿身上。
他的女婿,自然就是如今的白家家主白弈楠,自老家主白鴻毅逝世,白弈楠便整日將自己關在白家不出,彷彿對任何事情都失去了興趣,可晉芸美卻知道事實不是如此,白弈楠並不是對所有事情都失了興趣,這個世上除了其父親白鴻毅,還有另外一個能夠讓他上心的人。
晉家手眼通天,磐石城中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在晉芸美的掌控之中,白弈楠也不能例外,他見過誰,在意誰,便是每天吃幾碗飯他晉芸美都知道。
白弈楠知道晉芸美注視着他,但他不想說話,因爲他不想說,就這麼簡單,他低着頭擺弄着自己的手指,一根、兩根、三根、四根、五根,一根根逐漸彎曲,隨後又一根根慢慢張開。
聖城大殿,五家會談,豈能讓你做爲消遣,晉芸美怒了,他冷冷望着白弈楠,口中輕輕道出幾個字:“市戶司我不想插手。”
白弈楠終於擡起了頭,十分認真地望着晉芸美的大臉。
“你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