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是什麼?
它是一罈陳年老酒,埋在人們的心底深處,經過時間和更多的經歷,也依然能不失回味,埋得越久越深,香味便越香越醇。
徐瑛藍的酒不必深埋,她很確定自己的內心,經不起哪怕只是一日的時間不去回憶,每有空暇,她便會去想念一遍,縱然只是停筆研墨的時間她也不會浪費,那般身姿,那種氣度,那似星月般深邃的眼神,以及他看到自己時那一瞬間的失神。
她很美,美得驚心動魄,那是一種妖嬈,一種刻在骨子裡的嫵媚,連成小溪見到也會有瞬間的失神,雖然他很好的掩飾了起來,但他自己清楚,徐瑛藍也很清楚。
而這些,便足以撐起徐瑛藍的堅強,儘管在外人眼中,她已經足夠堅強。
在案臺上疊着厚厚一層卷冊,這些都是徐瑛藍已經批閱過的,經過幾日的熟悉,她處理起案卷已經分外嫺熟,往往只看幾眼心中便有了大概,這跟她這些日子的閉門不出有絕對的聯繫。
除了卷冊,案臺左側還放着整整齊齊一小疊紙條,上面用司主大人的印璽壓着,沒有絲毫褶皺,每一張紙條上都寫着小字,這些便是關於那個人的消息。
可是,堅強如她,眉宇之間也有一抹淡淡的哀愁,因爲那個人,他蕩平了靈山,又去了劍門,便再也沒有關於他的消息傳來。
她走了一小會兒神,隨後便起身出府,市戶司的大門終於開了!
瞥着市戶司外那一大羣人,徐瑛藍嘴角一勾,笑得美豔動人。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堵我市戶司大門,來人,將這些人全數擒下,我倒要看看他們身後都有什麼倚仗!”
司主有令,市戶司自有護衛執行,圍在門口的人一個都不敢跑,只能乖乖站在原處,等着身後之人來撈他們,畢竟都是些磐石城中的熟面孔,若是真跑,恐怕不消多時便會被找上門去,豈非是自討苦吃。
市戶司大門外擺了個桌臺,又放了把椅子,新任司主徐瑛藍大人斜靠在椅背上享受日光,桌臺前則是那數十個守在市戶司門口的不法之徒,一個個規規矩矩站得筆直,還不敢去看那位喜怒無常的司主大人。
敢不站直麼?
沒見旁邊那十幾名市戶司護衛手裡的東西?
徐瑛藍本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圍在市戶司門口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只需驅散便是,只怪今日司主大人心情不太美麗,一出大門便見到這麼一幕,這些人也算運氣好,正好撞在槍口上,也是該他們倒黴。
這些人不是名門望族的跟班、僕人,便是達官貴人的侍衛、府丁,在這磐石城中也算是無人敢惹,畢竟其身後都有靠山,打狗也要看主人。
可徐瑛藍不會這樣想,原本出門是想透透氣,誰知道正好碰到這羣人,她氣還沒透,這下倒是更加堵心,哪還管你身後有誰?
市戶司六位大人悉數到場,除卻徐瑛藍在桌臺椅子上躺着,統計大人也正在寫着什麼,其餘四人則是分別站在左右。
統計大人是一名中年人,看其穿着便知是一名書生,其面相普通,此時正在揮筆疾書,而他面前已經堆了一大疊寫好的宣紙。
再過一會,統計大人停下了筆,吹乾了最後一張紙上的墨汁,他拍了拍那身書生袍,站起來對着徐瑛藍恭敬道:“司主大人,總計五十三份,已全部寫好了!”
徐瑛藍坐正了身子,對着統計大人點頭一笑,隨後便有人將那疊宣紙呈到了桌臺上,她隨手取了一份,目光一掃而過,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開心事情,只見她忽然望着桌臺前那五十三人大笑不止。
有古怪!
那五十三人心中同時一驚,司主大人這忽然一笑搞得他們有些毛骨悚然般的感覺,莫非那紙上寫了什麼要命的東西?
正當這時,徐瑛藍髮話了,只聽她徐徐道:“爾等目無法紀,損害市戶司威嚴,本司主經過再三考慮,決定從輕發落!”
此話一出,五十三人俱心中一寬,搞這麼大陣仗,弄得他們都有些惶恐不安,還好是虛驚一場。
徐瑛藍話只說了一半,看着這些人的反應,她話音一轉,又嚴肅道:“既是有罪,便要做出懲罰,小懲大誡,否則我市戶司豈不是人人可欺!”
說罷,她便將目光望向站於她右側的調配大人,後者當即俯了俯身,隨後快步走到徐瑛藍旁邊,從那疊宣紙中抽出一張,看了一眼後,便大聲念道:“許仕林何在?”
桌臺前五十三人中有一瘦弱青年擡手應聲道:“小人在!”
調配瞟了他一眼,隨後便將手中那紙置於桌前。
“這是你的認罪書。”
叫做許仕林的瘦弱青年忐忑着走到桌前,先是對着幾位大人一一作禮,隨後才顫抖着將那宣紙捧在手裡,這還沒看上幾行,他便當場暈了過去,使得剩下五十二人更加騷動不安。
沒人去管他是否真的暈過去,調配大人再度抽出一張認罪書,繼續道:“沈念!”
……
五十三份認罪書人手一份,除了第一位暈倒過去以外,後面的人表現得都還算不錯,雖然都是一副死了爹媽的表情,卻也沒再像許仕林那般不堪。市戶司大門外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怎能不被圍觀,無數人擠在外圍處看着熱鬧,畢竟這麼大型的認罪現場在磐石城中可不多見。
消息很快便傳到那五十三人的主子耳中,雖然每位主子表現不一,或平靜或憤怒,可都還是在第一時間便往市戶司趕去,畢竟是自己的狗腿子,怎麼也還是要面子的,不能夠不管不問,不然豈不是寒了下人們的心,也讓磐石城中其他人看笑話。
太陽當空,盡情綻放着它的熱情,徐瑛藍頭上已經打起了遮陽傘,此時她正在吃着水果,樣子好不愜意。
這還是徐瑛藍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吃東西,那模樣簡直不要太誘人,不說周圍無數觀衆,便連其餘五位市戶司大人都吞着口水。
妖孽!
最先趕到的是李家商會的二公子李清揚,也不是他動作快,而是李府本就距離市戶司最近,怎麼算只有數百步距離。
二公子李清揚今年二八,修爲人境後期,其人長得英俊修長,又加之李家富貴,是以磐石城中也有不少傾心者,雖然李家商會日後鐵定是要交到大公子手中,可李清揚與大公子一母同胞,兩兄弟感情一直極好,所以這家主之位他兄弟倆誰坐都是一樣。
人境後期,加之人又生得瀟灑倜儻,因此李清揚很受磐石城中各貴族小姐的喜愛,便是尋常女子也夢想着能夠嫁給這位翩翩公子,以此飛上枝頭變鳳凰。
可李清揚卻一心玩樂,從不提及成家之事,彷彿他對男女之情沒有半點興趣,直到如今,他第一個出現在市戶司外,磐石城中的人們這才知道他的心思。
不是沒心,只是他對以往見過那些女子無意。
李清揚在無數人的注視下風度翩翩地走到桌臺前,他今日身着繡雲白衣,墨髮束於腦後,腰間配着一把青色長劍,他眼中帶笑,目光一直留在徐瑛藍身上從未離開。
自他出現以後,市戶司外呼聲不斷,人羣中全是懷春少女們熱切的眼神,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是那般完美,好些人的芳心都將快要被融化。
李清揚便這樣在萬衆眼前,微笑着,對着徐瑛藍抱拳道:“藍姐姐近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