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溫家主爲人何其奸滑,他滿臉堆笑,對着晉芸美又說道:“他北冥宗重建靈山可是從我中原討要去不少物資,眼下不說與我聖殿同氣連枝,卻還向那成家小子主動示好,這不是吃裡扒外又是什麼,還是說他鄭岐山將我中原人全部當做傻子?”
北地接連發生變故,若不是得了中原的救濟,他北地之人恐怕如今連溫飽問題都不能解決,還談什麼重建靈山,更別說眼下還有閒心不遠千里奔赴磐石城向成小溪表露善意。
“此事便要問周家主了……”
晉芸美目光一橫,注視着默不作聲待在邊上的周家主周繼清。
“與北地接洽的事宜全數由你周家主持,前些日子北冥宗宗主鄭岐山赴龍橋求援,最後也是得到你兒子的點頭同意,這才與我聖殿簽下了盟約,要說這靈山的重建,你周家當記首功!”
這般殺人誅心的話,聽得周繼清渾身上下直冒冷汗,要不說如今聖殿乃是晉家獨大呢,換作別人這樣說他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可這話從晉芸美口中說出來其分量就有些重了。
周繼清慌忙起身,對着晉芸美躬身抱拳辯解道:“晉兄且聽周某一言……”
“北地貧寒,草木不生,一應生活物資全數依賴於外界置換,加之前些日子成小溪去北地這麼一鬧,使得北冥宗幾近到了崩潰的邊緣。便是如此,他鄭岐山才主動找到我兒商議,意圖與我中原結下盟約,守望相助,以換取我中原的援助。”
此番話說完,在場幾人都沒什麼反應,畢竟這些他們早就清楚,周繼清眉頭緊皺,繼續道:“我兒聽取鄭岐山的意思之後便立刻傳書磐石,他並非獨斷專行,而是做了提前通報,我記得諸位那時候並無任何一人反對吧?”
“哼!”
周繼清越說思維越發清晰,這兩地之間結盟的事情雖是由他周家在主持,但所有事宜都是得了在場幾位的點頭認可方纔執行。如今北地做出這般舉動,是否倒戈還尚不明確,但無論如何,北地的行爲與他周家沒有任何關係,他周家也不曾在這件事中扮演任何角色。
周家雖然親近成家,惹得晉芸美十分不喜,但其歸根結底仍舊是忠於尊上的,加之周家人才輩出,這才坐穩五大家族之位,自成家沒落之後,周家行事越發低調,即便晉芸美有心找茬也挑不出適當的理由。
與北冥宗結盟一事的確經過了幾家的認可,周繼清說得對,這件事情怪不到他周家頭上,要怪也只能怪鄭岐山言而無信。
溫啓智看着晉芸美的臉色有些難看,隨後便接過周繼清的話,只聽他道:“此番雖然與你周家無關,但北地之事向來都是由你周家主持,既然他北冥宗膽敢做出這等有損兩地友誼的事情,那你周家便要代表聖殿對他北地做出懲戒,最好是讓那鄭岐山來龍橋親口表明態度,否則日後他北地休想再從我中原得到半點好處!”
聖殿五大家族議事,全程卻只有周繼清與溫啓智說話,溫啓智緊抱晉芸美的大腿,而周繼清則是據理力爭,剩下那兩位家主則是閉口不言。
一個是有名無實,沒有任何實權的成老家主,另一個則是年輕一輩的代表人物白家主白弈楠,他二人極有默契,自始至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商討大半天,最終也沒能得到實際的解決方法,聖殿的敵人還在磐石城中逍遙快活,隨着時間推移,他的名氣越來越大,甚至城中百姓也漸漸被他征服。
敵人勢大,聖殿招惹不起,就只能夠想法設法使其孤立,否則繼續這樣下去,怕還沒等到尊上出關,這磐石城就變成他成小溪的後花園了。
第一個目標自然是北冥宗,誰讓他闖到刀口上來了,信鳥展翅高飛,在藍天中迅速消失無蹤,其方向正是龍橋。
估計鄭岐山怎麼也想不到只是給成小溪送去些禮物,他北地便會受到中原的諸般打壓,但這就是事實,因爲敵人的敵人才是朋友,而敵人的朋友,最後也會變成敵人。
這只是聖殿的第一個動作,借打壓北地這件事情向全天下傳遞出一個信息,那便是與成小溪保持距離。
而第二個動作,則是讓回春醫館聲名狼藉,讓他成小溪現出原形!
在晉芸美眼中,成小溪這些小動作無非是想爲自己博一個好的名聲,如此可以讓他成家重新受到世人的擁戴,日後尊上出關,也會礙於民心所向,甚至不好明着向他出手。
但晉芸美怎會讓成小溪如願以償,他晉家的崛起,便是踩着成家的肩膀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如果成家重回巔峰,他晉家的權勢勢必會受到影響,這不是他樂於見到的。
無法明着對成小溪出手,那便暗地裡動些手腳,這正好是他晉芸美一直以來最最擅長的手段。
但他不會留下任何把柄,畢竟如今的成小溪可是他招惹不起的存在,一旦激怒了成小溪,便等同於激怒了那二位兇獸,別說他晉家,整個磐石城都不夠拆的,他可不想聖尊出關以後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他晉某人。
成家沒落,周家一直以來都在默默幫扶,這便是親疏。
他晉家也是如此,與白家親近,又與溫家同盟,他不會親自動手,但只要他開口,便有人願意爲他動手。
白弈楠修爲大進,又掌握了白家所有的權力,似乎其心智漸漸發生了變化,晉芸美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白家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如今甚至令他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如此一來,白家自然就被晉芸美排除在外。
除去白家,值得晉芸美信賴的便只剩下了溫家,溫家一貫以晉家馬首是瞻,任何情況下都是如此,這件事情晉芸美便決定交由溫啓智去做,以溫家的實力,想來要做好這件事十分簡單。
成小溪不是自詡爲妙手回春,意欲在世人面前樹立一個高大神聖的光輝形象麼,那他晉某人便打破他這個想法,讓他的醫館在磐石城中開不下去!
也不知道這廝到底從哪兒得來那麼多靈力,不思突破自身境界,反而將其大把大把用於磐石城中那些凡夫俗子身上,那些人如何值得?
既然成小溪捨得,那他晉某人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便看他成小溪到底還有多少靈力可以讓他揮霍。要知道,這世間傷病無數,人命賤如草芥,他成小溪再如何慈悲心腸,但他終歸是隻身一人罷了,面對天下病患,他能醫得過來麼?
議事之後,溫家主溫啓智便親自登門拜訪晉芸美,二人待在晉芸美的書房中密謀了足足兩個時辰,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是從溫啓智離開晉府時他那分外難看的臉色便知道晉芸美託付的事情對他而言有些棘手。
是的,溫家向來以晉家馬首是瞻,說白了他溫啓智就是晉芸美的狗腿子,即便再不願意,晉芸美吩咐的事情他也要去做。不但要去做,還要不遺餘力,因爲他溫家沒有成小溪這樣的後生,他也沒有成老家主那樣將一切看透的心態。
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來之不易,溫家能有今天全靠他溫啓智費勁心力地左右轉圜,雖然在世人眼中他溫家的名聲不怎麼好,但他毫不在意,因爲他溫啓智不是一個人,在他身後,還有偌大一個家族。